作者:少地瓜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连日来温柔开解自己的君子竟会是真小人!
她呼救,却因地处偏僻无人听到。
她挣扎,却被摔在地上拖行,一度昏死过去。
待到醒来时,田淑愕然发现自己被按在地上,做那等卑贱的事!
愤怒之下,田淑咬了申轩一口,但对方反应极快,她的牙齿刚刚压下去一点便被甩出去。
再然后,田淑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拳打脚踢:
她发现自己飞起来了。
晚间的福云寺起了雾,田淑坠在乳白色的雾气中,看着崖边的申轩冷冷俯视着自己,越来越远……
饶是经历过许多的皇帝听了申轩的讲述,都不禁皱起眉头,觉得这人实在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你就不怕被抓到?”
回忆杀人经过时,申轩的表情和语气都极其平静。
听了这话,他只是笑,“这样的游戏,我早就腻了。”
他只是觉得荒唐,觉得有的人活一辈子都是笑话。
以前他觉得这样的游戏有趣,可几年前就渐渐腻了。
可他腻了,申氏其他人却不允许停下。
为了什么狗屁不通的家族荣耀,他们推出自己当弃子,迎娶注定不会幸福的公主;
还是为了家族荣耀,他们竟主动帮自己这个杀人凶手遮掩,善后……
什么世家大族,外表光鲜,内里全是污秽!
所以被抓当日,申轩非但没有一点恐惧,甚至还感受到一种迟来的解脱。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罪行,过去的,现在的。
这一天,他盼了好久。
只是唯有一点在计算之外:
寿阳公主竟真的自杀了。
“陛下可知,”申轩突然咯咯笑起来,“我与公主成婚十余载,从未同房。”
皇帝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点。
“她根本就不拿我当个男人!”申轩突然暴怒,大声喊道,“她厌恶我,憎恶我,视我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一开始,寿阳公主是抵触婚事,所以不许驸马与自己圆房。
而后来,她想跟对方好好过日子了,却在调查中愕然发现,驸马并非自己想象中的良人……
皇帝好像在看一点在秋雨中泡烂的垃圾,“你该死。”
尚公主之前,你就已经犯下死罪,现在却又来惺惺作态,装什么无辜者,简直令人作呕!
若寿阳公主发现驸马是个人渣,还同他欢好,那才是真真正正傻到家。
不幸中的万幸,寿阳公主虽有点蠢,有点偏执,但确实还有点皇家公主的骄傲,和仅存的一点点微薄的良知。
申轩也似乎并不在意皇帝的看法,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帮自己开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很漂亮的一双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肉细腻,只在常年握笔的关节处有一点薄茧。
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养尊处优的手。
可却是一双刽子手的手。
上面沾满了鲜血。
“陛下也觉得是我逼死了公主?”
他问皇帝。
皇帝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申轩,罪无可赦,凌迟处死。申氏欺骗公主,藐视朝廷,目无王法,抄家。有罪者斩,无罪者没为官奴,在朝者贬为庶人,永不录用,三代不得科举……”
何止申轩逼死了寿阳公主,所有人都推了一把,而最开始让她走上不归路的,还是她自己。
第106章 肉圆子
申轩认罪,田淑的案子结了,但对申氏的清算却刚开始。
一连数日,上到朝堂,下到刑部,张口闭口都绕不开一个“申”字。
不过这都不干开封府的事了。
田斌来签结案的文书,双颊凹陷眼下发黑,瞧着憔悴多了。
前后不过半月时间,好好的一个家就死的死,疯的疯,他能挺到现在也不容易。
方保在里面同他交接时,马冰就隔着八角冰裂纹的小窗往里看,耳边还有元培持续不断的小道消息供应。
“听说田嵩前阵子才刚略有点好转的苗头,结果前脚听见女儿没了,后脚又听说陛下要清算申氏,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筋,疯得更厉害了……”
马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元培相当不当回事儿地撇了撇嘴,“田家附近住的也都是各路官员,几乎天天都能听见隔壁折腾。田嵩虽然疯了,但到底还是家主,偶尔也清醒,便也没人真敢上去堵他的嘴,隔三差五就闹得人仰马翻……”
何止他知道,大半个开封府的人都听到风声,甚至连那一带打更的更夫都拿这个当下酒料。
曾经田家也算煊赫一时,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怎不叫人感慨?
马冰若有所思。
“听说肃亲王也病了,病症还差不多。”
元培嗯了声,见瘦得麻杆一样的田斌从里面出来,忙拉着马冰悄默声往外撤,一边退一边低声道:“肃亲王倒没田嵩那么严重,不过……”
他嘿嘿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马冰抬手就给了他一肘子,“跟我卖关子?”
“唔!”元培捂着肋骨,目瞪口呆,“你咋还打人呢?!”
“一碗肉圆子!”马冰丢出条件。
前儿她做了一回肉圆子,拿五五开的肥瘦肉细细剁成臊子,加入脆嫩的菱角后捏成合适大小的圆子,先炸至表皮金黄酥脆,然后入高汤细细炖煮。
待到煮出肥膘内的大油,略点缀几颗脆嫩欲滴的小青菜就成了,十分鲜美,众人都吃得恨不得舔碗底。
连那浓稠的酱红色肉汁都被霍平抢去拌了饭。
元培呵了声,“三碗!”
“两碗,爱说不说。”
“成交。”
两人以一种相当猥琐的姿势蹲在墙角击掌为誓,然后元培才心满意足道:“不过陛下特意让人把顺王已死和申氏被清算的消息说给肃亲王听,然后他的病情急剧恶化。”
在肃亲王看来,这就是皇帝大清扫的序幕。
连申氏那种百年大族都说倒就倒了,顺王那个兄弟都没了,谁知道下个轮到谁?
他娘的,还猜个屁,肯定就是我啊!
肃亲王甚至会非常阴暗地想,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命案,不过是他们为了激发矛盾,故意弄出来的……
当皇帝的人心都黑,几条人命算什么!
送田斌离开的方保刚一回来,就看见了墙角蹲着的马冰和元培,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自家院子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的底线不断降低,就会在获取防御堪比城墙的厚脸皮的同时,逐渐丧失某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被抓包的两人大大方方站起来,竟还正儿八经地问方保,“方大人,看见我们谢大人了吗?”
马冰脑袋上挂了一片叶子,她面不改色地抬手摘下来丢掉。
方保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小侯爷带的这都什么人?
“我跟谢子质不一个院子吧?”
两人立刻露出一种“哇,我竟然会迷路”的夸张表情。
面对如此拙劣的谎言,方保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结果不会比劝屠夫吃素更好。
他捏了捏眉心,摇着头往里走,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于是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意味深长道:
“你们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出门见客去了吧?”
元培:“……”
马冰:“……”
啊,竟然忘了这一节。
大茂酒楼。
二楼北走廊尽头的包间窗台上摆着一小盆水莲,白花黄蕊,圆叶如伞,静静浮在水面上。
偶有微风拂过,水面荡开涟漪,便催着莲叶轻轻摇摆,与窗下河道之内安静划过的小舟相映成趣。
吱呀一声门响,伙计送了酒菜进来,“小侯爷,裴将军,酒菜上齐了,两位慢用。”
临窗而坐的,正是谢钰和裴戎。
今天一大早,裴戎就派人传了话来,说在酒楼碰面。
以往谢钰也常与他见面,要么偶遇,要么两边约好了打球,唯独这一次,裴戎事先什么都没说。
谢钰也没问。
自从马冰与裴家相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也微妙起来。
裴戎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谢钰,“听说你在查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