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70章

作者:关心则乱 标签: 豪门世家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慕清晏的轻功不逊于自己,功力更是胜出不少,连自己都出来了,他应该没事吧。

  来的时候三个人热热闹闹,现在只剩她一个孤零零的,不免叫人心情低落。好在背上的行囊完好,干粮衣裳都在,她慢慢走下山去,沿途等等慕清晏也好。

  对着晃瞎眼的太阳,蔡昭歪头坐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憋屈。

  忽的一下立起,指着冰树叶上自己的倒影,沉着嗓子怒骂起来,“走什么走,等什么等,上山时说了一堆大话,结果身边之人死的死散的散,还要跟个龟孙子似的逃下山,姑姑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你的事办完了么?不是涎液,是另一件事——你办完了么,你能心安理得的下山了么?以后出去别说是姑姑养大的,姑姑丢不起这个人!”

  狠狠骂了自己一顿,蔡昭果然舒畅许多,心中飞快的打算起来。

  ——第一步,先找个安稳地方调息恢复,以应大战。

  既然都想明白了,她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二步,她要找个俯瞰视野最大的高处。

  将行囊整理好后牢牢绑在身上,她高高的昂起头,大步前行。

  作者有话说:

  1、女主没有想歪,她有把握的。

  2、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都给出了,能猜对的算你本事。

  大家放心,就算有读者猜对了我也不会改变故事大纲的,这么干太没逼格了,我的偶像阿婆会气死的,我的主角和我的读者一定会在同等位置进行头脑风暴的。

  当然,纸片人肯定有主角光环的。

第56章

  这片悬崖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平整雪地, 离悬崖二十丈立有一座茅屋,外头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有背面矗立着的几棵挺拔雪松,上端的陈旧红绸带随风飘动, 给这纯白世界带来一抹亮色。

  屋内正中烧着热烘烘的火炉, 段九修在屋角盘膝调息, 闭目养神,胡天围坐在炉旁烤火, 周致钦呆呆的靠在另一个屋角。

  胡天围笑着招手:“周大侠过来烤烤火罢,东方大侠惨死, 我等也甚是悲戚,你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周致钦喃喃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们八拜之交,情同手足, 出生入死这么多回, 他居然死在了这里…”

  “不止东方大侠, 老金和老蓝也没了,这回真是伤亡惨重啊。”胡天围叹息。

  周致钦冷冷道:“哼, 惺惺作态, 我可没瞧出你有多悲伤。”

  胡天围打了个哈哈:“故人已逝, 悲痛何益。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吃了你儿子的那白毛畜生叫我打死了一头, 另一头也伤及脏腑,命不久矣。”

  周致钦:“我没亲眼看见, 怎么知道不是你胡吹大气。”

  胡天围皱眉:“怎么着, 你还要接着追杀剩下那头白毛犼么?!万一再遇上那条碧眼冰晶巨蟒怎么办。”

  周致钦冷哼一声, 没有说话。

  “算了,还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胡天围拿起搁在火炉旁的酒囊,先自己喝一口,随后举向周致钦。

  周致钦犹豫一下,还是朝胡天围走去,接过酒囊擦擦壶口,正要仰脖饮酒,雪屋大门砰的被撞开,一个雪团疾速飞来,啪嗒打掉了周致钦手中的酒囊。

  蔡昭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周大侠,别喝那酒,肯定有毒!”

  周致钦一惊,胡天围一喜,段九修闻声后猛然睁开眼睛,目中暴□□光,宛如瞧见了猎物的毒蛇。

  “小晗姑娘,你,你不是下山去了么?”周致钦很是惊讶,“你兄长呢?”

  蔡昭摆摆手:“周大侠,先别问这些了。你知道么,那人根本不是姓胡的老仆,他是天玑长老段九修!他没死,他死遁逃过了当年的格杀令!”

  周致钦一脸难以置信,但还是果断的离开胡天围,走到蔡昭身旁。

  段九修缓缓起身,桀桀而笑:“正愁找不到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胡天围恭顺的走去扶住他。

  蔡昭恨恨道:“像你们师徒这样作恶多端的魔教妖孽,早该碎尸万段!周大侠,咱们联手杀了他们罢!”

  周致钦缓缓拔出自己那把刃上重重缺口的长剑,然后将东方晓完好的长剑递给蔡昭,沉声道:“段九修,当年你血洗清风观,犯下累累血债,既然我东方贤弟不在了,我这做兄弟自然责无旁贷!”

  “周大侠真乃慷慨君子!”蔡昭接过长剑,眼中流露赞赏敬仰之意,然后转头娇斥一声,“奸贼!纳命来!”说着,就向段九修师徒扑去。

  “说的好!”周致钦随后也跟上。

  段九修师徒始终面沉如水,做出戒备之姿,然而当蔡昭扑至半途时,胡天围终于抑制不住微微张嘴,露出几颗尖尖的牙齿,眼中闪现期待喜悦之色。

  说时迟那时快,蔡昭左腕忽的飞出一道银光,磬的一声钉在左侧房柱上,手腕猛然使力,整个人便如一只轻巧的浅色风筝疾速向左侧飞去。将将撞上房柱之际,她单足在柱上一点,便如满弓而出的羽箭再度飞回,而此时周致钦已在她身前……

  刹那间,犹如一道金红色的光芒破晓而出,锐不可当的一轮矫健旭日直直落下,周致钦惨叫一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摔到墙角。

  屋内忽然寂静。

  段九修师徒震惊到难以形容,半晌没有动静,由着周致钦在地上嚎啕痛呼——一道深极见骨的狰狞血痕从他左肩贯至下腹,持剑的右手齐腕而断。

  其实从蔡昭飞离自己面前,周致钦就知道不对了,他也算北宸六派中响当当的高手,向前虚拍一掌,硬是在半空中腾挪转身,举剑抵挡。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寻常兵器。

  “艳,艳阳刀?!”周致钦一手紧紧捂着破开的肚腹,强忍剧痛坐起,定定的看向蔡昭手中那轮绚烂无比的人间利器,“你,你是蔡昭?!”

  “自幼时一别,许久未向周叔父问安了。”蔡昭语调缓慢,“周叔父近来可好?”

  周致钦满脸悲怆:“你这孩子难道疯了么,为何要向我出手?!”

  蔡昭面露微笑,“别装了,我姑姑和父亲在佩琼山庄长大,闭着眼睛都能认出周家的剑法来。我虽背上没长眼睛,但在跃开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看见周叔父手中之剑摆出的正是‘月下小酌’的起剑势。”

  “彼时你我离他们师徒还有半个屋子的距离,‘月下小酌’却贴身搏杀的招数,周叔父,你当时想杀的是谁啊?”

  周致钦冷汗涔涔:“不,不是。是他们说你是魔教中人,害死了蓝田玉与金保辉,所以我才,才……”

  “周叔父别逗了好么。”蔡昭冷漠道,“我是不是魔教中人还两说,胡天围却是板上钉钉的魔教长老首徒,手上更是血债累累,你与他都能一屋烤火分酒而饮,反而对我痛下杀手,你欺谁是傻子呢。”

  周致钦无话可说,求助的目光投向屋角。谁知他刚动弹了一下,蔡昭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段长老与令徒最好一步也别动。”

  段九修师徒果然正要上前,猛的瞧见蔡昭左手握着个杏黄色小玉瓶,而她离火炉近有半步距离,伸手就能将玉瓶丢入火种。

  他们立刻止步。

  “想来金保辉都跟你们说了这瓶子里头是什么。”蔡昭将玉瓶亮给他们看。

  师徒俩凝目而望,果然是金保辉描述的那个三四寸长的杏黄色小玉瓶,瓶口还有一圈陈旧的铜线。胡天围却道:“谁知道瓶子里有没有涎液,少装神弄鬼的!”

  蔡昭眉间一蹙,“你们不信?不要紧,我洒一点儿出来给你们闻闻好了。”说着左手拇指一顶,就要顶开瓶口玉塞。

  “不用不用!”胡天围立刻大喊——才那么个小瓶子,里头装的涎液必然不多,肯定得先紧着师父,只有多出来的才能轮到自己,他当然不愿浪费半分。

  “麻烦段长老与令高足站远些,最好贴墙而站。”蔡昭笑吟吟的。

  段九修哼一声,“别狐假虎威,我们杀了你,一样能拿到这瓶子。”

  蔡昭沉下脸:“雪鳞龙兽的涎液逢寒不凝,遇热即化。段长老觉得是我将涎液泼进火堆快,还是你们师父扑过来快?是你们师徒制住我快,还是我自断心脉快?”

  女孩刚才杀伤周致钦那一下虽是有意算计无意,然而出手之准,发力之狠,均是上上之选。师徒俩心中清楚,哪怕二对一,他们也无法三两下就制住女孩。

  “小姑娘花容月貌,舍得就这么死了?”胡天围强行调笑。

  蔡昭淡淡道,“我叔祖父蔡长风当年与天璇长老同归于尽,毫无所惧,我姑姑蔡平殊为杀聂恒城,不惜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自残,以命抵命——贤师徒以为我舍不舍得自己这条命。”

  胡天围笑容消失,转头去看自家师父,发现他同样沉默。

  换成别人,他们师徒未必肯信对方会置生死于度外;但换成姓蔡的疯子,他们不自觉就信了九成。

  “我死不死不要紧,要紧的是贵师徒没了这雪麟龙兽的涎液,未来恐怕会很难堪。”蔡昭笑颜如花,“当然,你们若能找到雪鳞龙兽,一样可以取得涎液。不过……”

  她微微仰头,仿佛看向屋外山顶,“人们最后一次真真切切看见雪鳞龙兽已是一百六十年前了,后来虽屡有传闻说听到雪鳞龙兽的叫声,但究竟只是传闻。对了,那个眼线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他怎么知道雪鳞龙兽现身了?”

  “什么眼线!”胡天围沉不住气。

  蔡昭:“就是客栈里死掉的那个掌柜啊,他不是你们留在山下的眼线么?”

  段九修咧嘴一笑:“小姑娘挺聪明的。不错,冯三(掌柜)是我们的眼线,他从山民手中得到一片鳞片,我拿去给金保辉看了,确认是雪鳞龙兽的鳞片不假!”

  蔡昭轻笑出声,“我还当是什么呢,只是鳞片啊,说不定那异兽早就死了呢。或者,人家拍拍翅膀早飞走了呢。”

  女孩笑起来,“还是拿我手中这瓶涎液容易些吧。”

  段九修紧咬牙根,无奈之下还是妥协了,退后数步直至贴墙,刚好就在周致钦身旁。

  胡天围也只好跟了去,便走便道,“你究竟要怎样才将涎液给我们!”

  蔡昭:“很简单,你们杀了周叔父就行了。”

  胡天围愣了,“你,你说什么?!”

  蔡昭补充,“为了防止你们作假,我要你们割下周叔父的头颅。等我见到他身首异处,我自会留下玉瓶离去。”

  女孩生的像桃花般清艳,一张嘴却要割人头颅,便是随意杀人的胡天围也一时悚然。

  周致钦连忙抱住段九修的腿连声哀求,“别,别杀我,求求你……”

  段九修一动不动,森森冷笑:“果然是蔡平殊那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一般的毒辣!”

  蔡昭立刻沉下脸色:“我忽然不想活了,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说着便去拔瓶口玉塞,作势倒掉涎液。

  “别别别,打住打住!”胡天围连连吼叫,“有话好说,你发什么疯啊!”

  蔡昭冷着脸:“我不想再听见对我姑姑任何不敬之言。”

  胡天围急出一头汗:“家师胡言……啊不,家师只是一时顺口,并非有意轻慢令姑母啊!再说了,你姑姑当年几乎将我们一脉赶尽杀绝,我们不骂她才奇怪吧!”

  见蔡昭又要去倒玉瓶,胡天围只好服软,“好好好,我们不说就是了,不说就是了!”

  蔡昭这才堵回瓶塞。

  段九修被气的半死,咬牙道:“你别虚张声势,真逼急了老子……哼哼,我未必非要这涎液,你却非死不可!”

  蔡昭摇头,“就算我非死不可,贤师徒也一定死的比我惨——魔教大戒,决不许教外之人修习教□□夫,违者受刑而死。都有些什么刑呢……”

  她回忆慕清晏半夜给她讲的吓人故事,“百年前,有人偷习魔教功夫,被捉回去后点了天灯。据说用的还是小火,足足烤了两天才死,死的时候人缩小了一半,都烤成人干了。”

  “七十年前,驷骐门有个胆大的混入魔教偷功,被凌迟而死,好像被片了一千多刀吧,全身皮肉片完了,据说人还能喘气呢。”

  “五十多年前,一个不要命的江洋大盗又犯了戒,被魔教刑堂用烧红的铁钎贯入他魄门,惨叫了三天三夜才死……”

  “够了,别说了!”胡天围惊骇的脸颊上的肉不住抖动。

  “你们师徒已被魔教革除了。”蔡昭看着神情自如,实则心中对魔教的刑法恶心不已,暗骂慕清晏那混蛋没事乱吓人。

  “……若是被人知道你们不但想偷功,偷的居然还是聂恒城的神功,我倒很好奇你们师徒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段九修脸色难看至极,一脚踢开犹自哀求的周致钦,“杀了你,甚至不会有人知道我还活着。”说话间,眼中已冒起浓浓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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