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燎原 第50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赵敛冬坐不住,对琥珀她们道:“你们守着南音,我去外边儿看看。”

  一句话的功夫,不待人出声,她人就已经到了院门前,再两步就不见身影。

  南音无言,又等片刻,轻咳了声,便被劝道:“婢在外头守着,娘子进屋罢,待会儿着凉病了。”

  南音也不坚持,进屋在座上倚了会儿,脑中诸多思绪闪过,慢慢起身去合窗。

  正是此时,窗边突的响起簌簌声,南音一惊,刚要出声,嘴就被人捂住了。

  “是我。”来人道。

  南音一愣,双眼蹬得更大,先……先生?

  来人慢慢松开手,半边脸出现在微光中,不是绥帝又是何人?

  他一身劲装,看着便是风尘仆仆而来,此刻不见疲态,目中反而好似跃动着火焰,“两刻钟前进的扬州,本想明日再来寻你,但正好听到温家动静。”

  实际是一进城就直奔温家而来,本只是捺不住心中思念,想先看南音一眼,不欲惊动她,却正好碰上偷儿一事。

  绥帝道:“三个宵小之辈,已被内卫捉住了,待会儿自会送到温家人面前。”

  南音愣怔应是,仍没反应过来,“先生怎么来了扬州?”

  他身为天子,怎好随意离开长安?

  “赈灾粮兹事体大,需我亲自走一趟。”绥帝淡声回答,而后看向南音,放轻了声音,“我亦思念你。”

  不料他如此直白,猝不及防之下,南音脸腾得红了,脑中空白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回。

  思念……她自是也思念先生的,可她无法像他那般坦然说出口。

  在绥帝的凝视下,南音垂下的眼睫不住颤动,她感觉周身的气息好像都隐隐热了起来。

  许久不见她,在扬州的水土滋养下,容光显然更盛,夜色中有种遗世独立的美。受到他突然出现的惊吓后的神态,亦和往日的安静大有不同。

  绥帝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南音,过来些。”

  依言走近两步,南音心中有种微妙的预感,下一刻,她便感到腰间被搂住,有力的手臂将她上半身稍稍带出窗外。

  窗外的花苞便这样映入眼帘,上悬明亮皎洁的月,南音脚尖微踮,顺着一股力量抬首。

  绥帝俯首,绵长的呼吸交错,腰间玉佩与窗框相激,清凌凌地作响。

  南音起初尚能忍着羞涩配合,但时间一长,她就没了一直踮脚昂首的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滑,被绥帝捞住,胸口略显急促地起伏。

  一吻过后,他神色有些许餍足之感,眸中却是凶光更盛,另一只手握上去,便轻易把南音从屋内抱了出来。

  “今……”话才来个头,就被人打断。

  “慕姐姐。”林钟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的阴影处,眼神复杂地看向这边。

  他看不清绥帝模样,只分辨得出是个高大男子。

  想到方才二人亲密相拥的姿态,林钟下定决心,“慕姐姐,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绝不会告诉温大哥。

  作者有话说:

  贴心小弟弟hhhhh

  不像某个人,一见面就耍流氓——

第52章

  温家深夜生乱, 想来林钟是担心她们安危,走小路来查探一番,结果正好碰见了这画面。

  见他飞快钻回去的背影, 南音有口难辩, 双颊红晕更甚,毕竟林钟还是个小少年,竟被他瞧见她和先生如此亲昵的场景。

  “是何人?”绥帝问。

  他倒很淡定,不见半点不自在, 可见年纪大些,某些功夫也修炼得更深。

  三言两语把林钟的来历解释清楚, 南音想起甚么,“内卫捉住的那三人真只是简单的偷儿吗?”

  “还不可知, 需拷问一番。”

  南音深觉没那么简单,思索起来, “温家在扬州名声不浅,仆从和护院也多,寻常偷儿哪敢来,还挑在这种时刻……”

  比起一见面就思考案子, 绥帝眼下其实更想关注南音。他垂首,就着把人抱出窗外的姿态凝视她,乌发如云,随夜风拂出柔软的波浪,眼眸因方才的深吻还泛着水光,正是秀色可餐的模样。

  有些想再来一吻,但已经被人撞见了, 继续的话她恐怕要生闷气。

  于是用一手护住她, 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送到手中的一缕发丝, 边听南音分析林家灭门背后的种种可能,待她停下才出声。

  “可还记得之前我要将那几人处死之事?”

  “嗯,先生那会儿大怒,还险些要把钟御史杖毙。”

  绥帝微微颔首,“钟勤忠心耿耿,来日自会补偿他。”

  事实上,他那会儿并非当真要处死明州林家那几人,放出口风只为试探,想看看朝堂中他所关注的那些人的反应。刚试探出一些结果时,钟勤站了出来。

  大约是被他灭卢家一案影响,钟勤生怕他变成暴君,宁愿死谏也要救林家那几人。绥帝便趁势用钟勤做了场戏,收回旨意。

  南音一呆,“所以,先生其实不会真把那位御史杖毙?”

  绥帝低声中含着笑意,“我真是那般嗜杀之人吗?”

  “不是,那……”南音想起自己绞尽脑汁劝谏的时候,先生指不定在内心如何看笑话,愈发赧然,“南音当日所为,在先生看来岂非和小孩儿一样。”

  还用上了诡辩之法,亏她那时觉得自己机智,如今想来,在先生眼中可能只有幼稚。

  “不会。”绥帝给予她肯定,“全英跟随我十余年,尚且不敢在我动怒时挺身而出,唯有你和太后有勇气,你已胜过了世上绝大多数,更甚于许多朝臣。”

  “……当真?”

  “你觉得,钟勤可看出了我并未真正动怒?”

  南音摇头,“钟御史当时,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嗯,你与他,勇气相当。”

  虽然知道绥帝对自己的夸赞定掺杂了私心,但南音依然因这份肯定而不由自主高兴,“那我果真能帮些忙了?”

  绥帝再度颔首,南音雀跃欢欣的神态令他心中微动,那些旖旎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淡了。抱着她避开那几个婢女,绥帝示意内卫守在屋外,和她重新回屋,顺着她的意就这件案子分析起来。

  和手中掌握了一些内幕,且御极三年的绥帝相比,南音仍很稚嫩,许多事要靠猜测。在他这儿,却是能见微知著,抽丝剥茧地直抵终点。

  从最初收到赈灾粮被劫的折子起,绥帝就意识到,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几个这么有胆量的劫匪,这绝不是简单的匪徒作案。此事恐怕一为挑衅官府,二牵涉到更巨大的利益。

  他看过江南道一带的官员名册,很快便将重点圈出,才会暗中给予相如端令牌,着这个新出炉的状元郎暗中在扬州查案。

  幕后之人,绥帝已有些眉目,他如今需要的是证据,扬州、明州到底有多少官员牵涉其中,亦为他所关心。

  绥帝还道,此事背后可能当真涉及到了一些匪徒,大量商贾亦有参与。

  “先生此次出门,带了多少人?”

  “五十内卫。”

  南音皱眉,“先生的安危至关重要,五十内卫怎么够。按照先生所言,这边官商勾结,共同做出这等大案,其中还牵扯到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如果察觉了,恐怕会不顾一切反扑。”

  见她大有要把自己立刻藏起的想法,绥帝温声:“无事,既然来了,我自做好了准备。”

  如此安抚了好一会儿,南音才勉强放下担忧,在绥帝的注视下重新躺回榻,双目迟迟不肯合上,“先生不如就歇在这儿罢?那些人还不至于怀疑到我的住处。”

  有时候她很容易害羞,有时候偏也迟钝得很,绥帝没应下,也没拒绝,说起其他事,和南音就这样左一句右一句交流起来。

  夜色深沉,有绥帝在身侧,南音警惕性总比平时要小很多,愈发放松之际,困意也随之席卷而来。

  “先生要护好自己……”她喃喃地道出这句话,脑袋朝外一侧,睡了过去。

  绥帝便这样静静看了许久,才用巨大的自制力起身,仍从窗边跃走,与早早守在外边的内卫汇合。

  南音的猜测很在理,但内卫和温家人都稍微拷打过那三个偷儿,并未发现不对之处。这三人都是街上的小乞儿,无父无母,偶然提起,才铤而走险想到巨富的温家捞些钱财,好吃一顿饱饭。

  老夫人年纪大了,见这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又都年纪小小,便说不用报官,给些铜板放了。

  温青自是听她的意见,把三人好生警告一番,当真给些铜板丢了出去,自是不知这几人还没走几步,就再度被内卫给捉了起来。

  这些已是翌日清晨发生的事了,南音醒来后不见绥帝,便照常去了老夫人身边给她请安,外边儿恰有通报声,说是慕娘子的旧识上门拜访。

  旧识?她疑惑地把所识之人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仍不解在扬州有甚么熟人,大舅舅温青先开口,“把人请过来罢。”

  他笑道:“南音初来扬州,我也好奇有哪位旧识会寻来,舅舅帮你一起见见。”

  显然是看出南音顾虑,特意留在这儿帮她看一看。

  南音朝他微微颔首,正坐在老夫人身侧,等待客人入内。

  远远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天青色直裰,身形高挺,步伐不疾不徐,行走时一手本别在身后,待近了,便示意身后仆从抬着红木箱上前。

  面容端正,蓄了细小的胡须,看穿着像个文士,但观气度又好像不只是个寻常书生,年纪约莫四十有余。温青猜不出身份,不由看向南音。

  岂不知,南音差点叫出声来。纵然做了易容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凭空增了十余岁,且有意收敛气势,但看这姿态,思及他昨夜说的话儿,南音哪儿认不出这是伪装后的绥帝。

  正犹豫不知该怎么介绍,绥帝先道:“在下林清霄,在长安时曾有幸得慕娘子相助,还与慕娘子有过一段师生之缘,故来扬州探亲时听闻慕娘子也来了,便上门拜访一番。”

  说是师生,上门携礼拜访的却是他,但若说有恩情,就勉强合适了。

  南音有些迟缓地嗯了几声,等待绥帝把恩情之事先编完,再补充,“嗯……确实当过林先生的学生,资助之事其实也说不上恩情,只是正好遇见,见先生有学识有才华,不忍让他埋没而已。”

  说到后面愈发流利,还自发补充了好些细节,令一旁的绥帝微微一笑,“慕娘子高义,旁人皆冷眼旁观,唯她一个女儿家愿意出手相助,待来日在下有幸达成所愿,高中状元,定倾身以报。”

  嗬,好大的口气,还高中状元呢!刚见识过家中状元郎的温家人都不由看了过去,本是抱着嘲讽的心态,可触及这位林先生时,不知怎的,那些不屑的神态都摆不出了,只在内心嘀咕:年纪这么大了,怕是没甚么机会罢。

  老夫人不疑有他,“喔,那确实要好好招待一番,老大。”

  “娘,我们会的。”

  人得到了南音承认,温青便没那么警惕。他自己就不大像个生意人,喜欢那些风雅之事,见这林先生谈吐、气度皆不凡,先有了三分结交之意。得此机会,在绥帝有意的交谈之下,很快就把人引为了可以交友的贵客。

  那边儿相谈甚欢之时,老夫人却对这位先生没那么放心。

  老人家大部分时候脑袋其实都比较迟钝,但涉及到南音的事,难得敏锐了起来。想到前阵子戏台上搭的甚么先生和小娘子的戏码,还想到这位说甚么“倾身相报”的话儿,思虑都多了不少。

  这位林先生不会对他们音音有意罢?

  不行,年纪那么大了,哪儿配得上啊。

  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提起从一开始就放在心底的打算,“音音,显光去做甚么了?”

  “表兄在忙商行的事呢。”南音在她耳畔道,“昨儿还和我说,今日定会归府来和外祖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