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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文这个老东西,临去了还要摆朕一道,朕还真着了他的道。”昭德帝撂下朱笔,摇了摇头:“想痛痛快快入沈氏宗祠?也得看朕答应不答应。”
一直以来,沈修文都这般算无遗策,就连太子退婚之事,都在他意料之中,虽然退婚他也乐意,但这般被人洞悉的感觉,真是令人不快。
内侍神色迟疑,轻声道:“大家,虽说沈宁止和沈修文多年未见,又被逐出了沈氏,但毕竟也是亲生父子,他能办成此事...”
昭德帝轻笑:“你不了解沈宁止,就让他对付沈家那几个难缠的吧。”其实他内心挺欣赏沈宁止的,两人的薄情寡义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他没沈宁止那么沉湎风花雪月。
他抬了抬眼,又问:“谢贵妃之子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内侍忙叩首请罪:“是奴无能...”
昭德帝笑着摇了摇头:“若那孩子真是他的话,他的确有手段,罢了,朕过些日子亲去建康一趟。”他喟叹了声:“不少事都堆在建康了。”
建康,与益州仅有一城之隔,是南边通往益州的必由之路。
......
沈夷光看着谢弥手里的芝麻丸,人傻了。
谢弥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越发得意:“都是小爷玩剩下的把戏,也敢拿来现眼。”
沈夷光被他笑话的脸色涨红,含羞带怒地看了他一眼,愤愤地推开他的手:“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肯放过我了?!”
谢弥啧啧两声,一副无赖相:“小爷伺候你两回了,光是昨晚你就在我怀里丢了三次,快活完了想不认账?我清白早没了,要是放你跑了,谁还敢嫁我?”
沈夷光听他还敢提昨晚,险些没厥过去,忍无可忍地道:“你你你,你闭嘴!”她简直为他的脸皮惊叹,难怪梦里等称帝呢,这脸皮真是搞政斗的一把好手!
谢弥见她真要昏过去的样子,这才施施然住了嘴。
沈夷光显然越挫越勇,气鼓鼓地背过身去,眼珠子还滴溜溜地乱转,显然仍不消停。
“我再说最后一次。”
谢弥两手强硬地扳住她的肩,迫使她转过身,和他视线齐平。
他嘴角还噙着笑,眼里却是冷澄澄一片,可见是要动真格的:“你再敢跑一回,我就扒光你的衣裳,让你赤条条地跟我回益州,看你还跑不跑得了。”
“不过你放心,”他慢悠悠地笑:“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昨天她就那么跑了,他是真的很生气,看到她宁可穿成那样缩在姑子庵里,却不愿跟他走,他就更生气了。
就是现在,还不忘跟他耍小心眼,沈夷光简直是生来克他的!
沈夷光想到那个场面,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咬牙道:“你,你凭什么呀!”
谢弥佯做思索了一下:“凭我比你厉害吧。”他不正经地笑:“哪天你要是有本事来扒我衣裳,把我关起来,我绝不挣扎。”
沈夷光瞪着他,他脸皮颇厚,居然完全视而不见,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已经快子时了,你不困吗?”他伸手解着腰间的蹀躞带:“我要睡了。”
沈夷光还没来得及抗议,谢弥已经把她打横抱起来,轻飘飘扔在了床上,半开玩笑地道:“乖乖,我现在心情不大好,暂时别惹我了,嗯?”
他要是急的跳脚还好点,越是这样轻松玩笑的说话,沈夷光反而怯了,她难得认了怂,扁了扁嘴巴,往床的角落里缩了缩。
她睡觉一向是有穿寝衣的习惯,谢弥却没这么多穷讲究,他也没想那么多,随手扯了衣裳,就留了一条裈裤,预备着洗漱上床。
这实在是一具极有冲击力的男性躯体,明明只是十八十九的年纪,但他身量实在太高,宽阔的肩背和胸腹的肌理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只有劲瘦的窄腰才透出几分少年的青涩单薄。
沈夷光眼睛都直了:“你不要脸!”而且连寝衣都不穿,多不文雅!
谢弥身子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滚烫一片,虽然他对她已经做过几次亲密的事了,但是他心动的姑娘瞧的这么干净还是头一回,下意识地就想拿个什么遮一遮胸口。
不过他很快就阻止了自己做出这种丢人的行为,故作镇定地吹熄了蜡烛,不让她瞧见自己的脸色。
他又可以肆无忌惮地说骚话了,在床上盈盈把她抱了个满怀,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你想见识见识吗?”
他身上还带了点沐浴过后的清香,沈夷光一下子给他撅住了,气的哼哼两声。
谢弥下巴刚好抵着她的头顶,他目力又极好,轻而易举地瞧见她满脸的不服气,他又忍不住开始憋坏水。
两人住的是普通客栈,隔音实在不怎么样,他俩刚挨着枕头没过片刻,隔壁就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以及男子沉重的呼吸声,特别是那男人还一个劲儿问“疼不疼?”“我轻点。”,女人的哭声就越发大了。
沈夷光在这上头的经验到底不够充分,还以为那女人是在挨打,她忙撑起身子:“怎么回事?”
军营里他见其他人叫过营妓,蜀王府那几个世子王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谢弥在这上头倒比她知道的多点,下意识捂住她的耳朵:“小姑娘家家,少听这些。”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沈夷光瞪圆了眼睛,似乎被吓到了,掀被想要下床阻止:“要出人命了呀!”
两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处去,谢弥无语半晌,索性松开了手,戏谑道:“喏,你再仔细听听,看能不能出人命。”
沈夷光顿了顿,就听见隔壁女子断断续续地哭喊着‘好快活’‘丢了要丢了’,她脸上‘噌’一下就红了,嗫喏道:“怎么能这样?”
隔壁浪声未停,她身上长了刺似的难受,用力扯过被子蒙住脸。
她脸臊得通红,眼睛雾蒙蒙的,比之往日的清艳,又多了点无邪的媚意。
谢弥盯着她瞧了几眼,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极了,他心头的恼火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火气。他硬是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嗓音低哑,却一本正经地问:“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记问主人了。”
一般来说,他叫她乖乖的时候,都是在威胁恫吓,叫她主人的话,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沈夷光抬眸看他一眼,谨慎地没作声。
谢弥也不需要她回答,凑在她玉腻的耳边,坏笑了下:“我忘记问了,我昨夜有弄疼主人吗?”
沈夷光:“...你闭嘴!”
谢弥来劲了:“我不闭。”
他哑着嗓子,语调却幽幽的:“我昨天都那么卖力地服侍主人了,如果我遇到同样的麻烦,主人应该不会拒绝帮我吧?”小小王爷已经起来了,却没人管它。
他是让她,也用嘴含着...沈夷光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惊的滚了泪:“我不要,你放开我!”她觉着自己就像是一只快被豺狼吞进肚子里的兔子。
谢弥就是逗逗她,见她在自己怀里乱拱,忙伸手按住她,他闷哼了声,带着喘 息:“再乱动就让它陪你玩了。”
沈夷光身子一缩,慌忙闭眼,脑袋拼命摇着。
他没把她怎么着,自己底下反倒弄的狼狈,强逼她又舍不得,放了她又不甘心。
他压着她亲了会儿,却越演越烈,只能攥住她的手,强迫地一根一根挑开她的五指,一点点教着她,幸好这里无灯无烛,不然她定能瞧见他红的不能再红的脸。
等他好不容易结束,洗完裈裤和床单回来,她已经委委屈屈地含泪睡了过去。
谢弥在她脸颊泪痕上重重亲了口,赌气似的冷哼了声:“早晚让你心甘情愿地陪我睡觉。”
......
近来建康的守备无端森严了许多,偏偏建康又是他通往封地的必经之路,因此谢弥大早就出去料理了,留着几个手下看着她。
沈夷光也下了楼,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
粥饭不是她惯常吃的玉粳米,鱼虾也不是最新鲜的,酱菜腌菜之流她更是一口不碰,她略扒拉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了,正要起身返回楼上,忽听隔壁桌道:“...自沈宰辅去世之后,沈家可不大好过。”
沈夷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瞟了眼门外谢弥派来看着她的人,见两人并未听见,她这才坐回原处,凝神细听。
“还成吧,听说沈家大郎已经扶棺回了建康。”
沈夷光心慌意乱,祖父...已经过身了?连尸首都到了建康?会不会是忧心她才去世的?!
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没准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尽快回家证明此事,一旦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得为祖父扶灵守丧,她没时间再跟谢弥耗着了!可是凭谢弥死不放人的样子,她怎么才能回去呢?要不等他到了建康再找机会逃了?
沈夷光心下又慌又急,她知道谢弥眼睛厉害,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来,索性想了个歪点子,把仅剩的一点点迷药下给自己,一上马车倒头就睡,压根不和他打照面。
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受罪了,最近建康戒严,当夜谢弥根本没找落脚的地方,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又在马车上颠了一日一夜,第二天人就蔫的跟霜打的白菜似的,站都站不住。
谢弥自己是风餐露宿惯了,就是再赶路几夜也无所谓,只是沈夷光定然是受不住的,他摸了摸她消瘦许多的小脸,蹙了蹙眉。
也是他神通广大,居然能在建康戒严的情况下,给她找到一处三进的舒适民宅,当天就把她安置进去,自己则出门忙活返程的事儿了。
沈夷光不光是因为赶路难受,她实在挂心着家里,半夜就不怎么睡得着,爬起来坐在窗边,思索着有没有能得知家里消息的法子。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考虑和谢弥那点暧昧了,她打算离开,也不是急着逃离谢弥,而是着急家中的变故。
忽然就听‘吱呀’一声轻响,窗户似乎被风吹开,她正要起身关窗,一只湿漉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沈夷光骇然无比,正要放声尖叫,就听清越的嗓音传来,颇能安抚人心:“潺潺,是我。”
她瞪大了眼,霍然转过头,把声音压的极低:“小师叔?”她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清洵瞧着的确不怎么好,他脸上挂着彩,浑身都湿透了,还在滴滴答答淌水,面上也掩不住的疲惫。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沈夷光噤声,然后才用气音道:“那日我听扈从说在县城里见到了你,我便带齐了私兵准备去接应你,结果不敌襄武王厉害,被他一直关押到现在。”
他顿了下才道:“直到今天他带人在这处民宅暂住,我被关在了排水的地方,建康多雨,内部水路必定四通八达,我找着机会割断了锁链,入水之后才寻到了你。”
沈夷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慌忙问:“小师叔,我家里...”
宁清洵微微颔首,面上微露伤怀:“师父的确过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失了方寸,竟带人直接强攻。
其实沈修文的过世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沈修文也留下遗愿和遗书,把亲朋家人的伤痛降到了最低,比起伤痛,他更担忧的是沈氏之后该如何自处。
沈夷光眼圈一红,却来不及伤痛,咬唇道:“我要回宗祠看看。”
宁清洵忙道:“我就是为了带你走的,跟我来吧,委屈你先入水了。”
沈夷光却没动,她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小师叔稍等,我找找纸笔,我要写封信。”得给谢弥留书一封...
她看到宁清洵古怪的面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本来就是被谢弥这个讨厌鬼强抢过来的,她写什么信啊,他暴跳如雷才好呢!
沈夷光脸上红了红,抬了抬下巴,佯装无事发生:“走吧。”
宁清洵只微微一笑,带着她翻窗而出。
说实话,他心里有一丝莫名古怪。
他白日的时候听襄武王的亲兵议论,说襄武王看潺潺受不住赶路的苦,所以才费时费力地找了这处民宅,就为了让她住的舒坦些,依着宁清洵对襄武王的了解,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性狠辣,少仁慈,手上沾满鲜血,这才成为了当今的天下雄主之一。
而且他能感受到,襄武王对他是起了杀意的,但最后到底是没杀他,留下他这么个把柄——若他猜的没错,也是因为潺潺。
按照襄武王以往雷厉风行的形式做派,他和潺潺根本不可能有逃跑机会,更不可能住进什么民宅,就因为潺潺,他才会一再耽搁,才会有了软肋和破绽。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看了眼潺潺,最终缄默不语。
......
沈夷光和宁清洵都对沈家如今的情势忧心不已,她也顾不得头疼脑热的了,硬是撑着赶了一个昼夜,这才堪堪进入建康。
虽然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返回故乡了,但找到沈氏宗祠还是简单得很,光是宗祠的建筑就占据了近两条街,后面的沈氏坟茔更是连上了城外群山,外人不得随意靠近。
她以为沈景之会安顿好祖父的棺木,没想到才进这条长街,她就见到棺木正对着宗祠大门摆放,只有她堂兄和宗祠遥遥对峙,她大哥人却没影了——这场景让沈夷光莫名其妙。
她忙纵马走过去,连串问堂兄沈景空:“五哥,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哥人呢?为什么不抬祖父进宗祠?怎么能让他在大街上停灵。”
沈景空见到她先惊喜道:“潺潺,你回来了!”
他也知晓轻重,就没问沈夷光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语速飞快地道:“我们日夜兼程地赶路,也是今天天才亮就到的建康,结果刚到城门,朝里就说出了军情,一纸急召就把他召走了,他没法子,只能让我先送叔祖父入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