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女方送亲由淑妃主持,万年五公主等人俱在送亲队伍里,神色不一。
不知道为什么,这等时候,昭德帝竟没及时赶来,不过沈夷光这婚事本就是利益交换,敷衍得很,淑妃一人也主持的了。
车辇在建康里绕了一圈,在晏府门口停下,晏明洲骑着高头大马,笑吟吟地走向车辇:“郡主殿下,请上花轿。”
车辇内毫无反应,只有狂风吹的红纱翻飞,沈夷光端坐其内,脸用团扇遮着,看不清神色。
晏明洲笑意略凝,二请:“郡主?你该下车辇了。”
淑妃亦有些心急,起身轻唤:“清河郡主,拜堂的吉时快到了。”
车辇内依然纹丝未动。
晏明洲眼底掠过冷色,仍牵起唇角,带出一片风流来,轻声道:“郡主也不想让家里人操心吧?”
这是明晃晃地胁迫了。
车辇内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下,晏明洲眼底带了些笑意,正要开口,有个内侍连滚带爬地上了高台,尖声道:“大事不好了,皇上——”
他话才说了一半,皇城传来了厚重钟声。
奔雷般的马蹄声急急传来,数百穿着玄色精甲的精锐骑士转瞬即至,将整条街堵死,把迎亲队伍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谢弥一身玄色胡服,面容华艳,气度夺人。
淑妃还以为他想抢人,当即起身,厉声道:“来人,拦住襄武王!”
为保大婚周全,皇城也调了数百羽林卫,但并非为了打仗,而是防止刺客流民,昭德帝也没想到谢弥居然会为了个女人直接调兵,这些羽林卫也远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
若是沈皇后在场主持,她一声令下,羽林卫自然拼死上前,但淑妃一个妃妾,下的令也不太好使,羽林卫齐齐踌躇了下,便失了先机。
谢弥大摇大摆地纵马走到晏明洲面前。
他唇角挑起,略邪气,他朗声道:“皇上遇刺重伤。”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所有宾客都慌了神。
晏明洲心头一紧,当即道:“是你!”
是谢弥干的!在内对昭德帝下手,在外集结兵马抢亲!
不止如此,他的其他兵马,只怕已经围了建康城!
谢弥一出手,竟是这样的杀招!
“对,是我得皇上授意,前来擒拿你这个贼人的。”
他笑的恶劣极了:“晏明洲图谋不轨,勾连晏妃,意欲趁大婚行刺皇上!如今晏妃已经在晏明洲的协助下出逃,圣上暂时在雁娴殿疗伤...”
晏明洲心头大乱,未料谢弥狠辣,沉声道:“一派胡言!我要见圣上!”
“你见不到了。”他满眼讥诮,根本不理会他的垂死挣扎,一抬手,厉声道:“把晏明洲拿下!”
晏明洲已经失了先机,彻底处于被动,谢弥根本没有和他辩论的打算,直接令人把没带几个护卫的晏明洲捆起来堵上嘴,押入牢狱。
淑妃尚未反应过来,五公主完全没认清局势,尖声道:“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该将她一起拿下!你不能徇私…啊!”
谢勇射出一只利箭,险些射穿她的脚掌,也成功让她闭了嘴。
谢弥抬了抬下巴,嘲讽地挑了下唇:“婚事都作废了,郡主又是他哪门子的九族?”
谢弥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前。
淑妃一脸慌乱,她色厉内荏地道:“襄武王,你想干什么?!”
谢弥压根没理她,他走到车辇之前,向车辇伸出手:“潺潺,我来了。”
方才晏明洲催促三五次都纹丝未动的车辇,猛地一下就撩起了层叠轻纱。
有道身影从车辇里跃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长久笼罩的阴云终于慢慢裂开,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从缝隙中挣扎着穿破,互相照耀着,搅散了厚重的阴云。
谢弥抱着她,站在最华耀的地方,愉悦地向所有人宣布:“从今天起,我才算她的九族。”
作者有话说:
潺潺:今天拿的是红眼掐腰按墙剧本
更了五千,双更失败,最近在忙家里人出院的事,真的团团转_(:з」∠)_
第55章
昨夜晏妃同昭德帝欢好之时, 出其不意地用那只金钗重伤了他,令他直接昏迷了过去。
谢弥之前派人传话, 让她只动手一次, 不管昭德帝是伤是死,立即撤退。
所以晏妃扔下昏死过去的昭德帝就跑了,直到今晨, 昭德帝才被内侍发现,赶紧唤医工来抢救。
也是他命大, 竟然没能死成,几个拔尖的医工围着他救治了两个时辰, 他这才悠悠转醒。
他才一睁眼, 就艰难地一字一字道:“拿下,襄武王...”
重伤并没有影响他的脑子, 他和北戎心照不宣地结了盟, 晏明洲没有理由杀他,唯一有理由这么做的, 只有谢弥了。
如此一来, 他既能破坏朝廷和北戎的联合,也能毁了晏明洲和沈夷光的婚事——当真好手段!
可昭德帝绝不想让他得逞!
谁料他话音才落,殿内臣子内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宰辅撩袍跪下, 颤颤道:“陛下, 晏明洲行刺陛下, 襄武王带兵救驾勤王,重兵已经围了建康...”
现在已经没人在乎真相如何了, 襄武王兵临城下, 他说谁是凶手, 那谁就得是凶手!
众臣也回过味来,齐刷刷跪倒一片:“陛下,襄武王果敢勇毅,对陛下一派赤诚,日月可鉴,还望陛下三思!”
一刹那间,昭德帝面如金纸,仿佛真的殁了一般。
宰辅正要上前查看,昭德帝咬牙道:“好好好。”
他手指狠狠地攥着身下被面,半晌才道:“传朕旨意,晏明洲行刺未遂,押入天牢候审。清河郡主出身世家,尊贵清华,自不能嫁与逆贼,另指婚于襄武王,令司天监择吉日成婚。”
他这人倒也光棍,既然筹谋不成,他很快想出了弥补的法子,索性遂了谢弥的愿!
但事到如今,朝廷不出点血也是不可能的,昭德帝忍着心中翻腾的怒火:“令赐郡主汤沐邑一千,赏黄金五千,陪送江南一城。”
说实话,就算嫁嫡公主,也没有这样割地赔款的,但谢弥的兵马已经围城,他又能如何?
谢弥的兵马,一多半都在防备北戎,其实眼下未必会和朝廷开战,但昭德帝如今人就在建康,他经不起这个万一。
谢弥封地富庶,人口众多,兵强马壮,按照他的推测,最多再过五六年,谢弥就不必忌惮北戎,可以筹备着逐鹿问鼎——他的推算还真没错,在前世,的确是五年之后,谢弥击败江谈成功登基。
所以他这次要么利用父子亲缘,成功拢住谢弥,要么和他彻底撕破脸,和北戎联手,偏偏眼下既把谢弥得罪了,在北戎那边也讨不了好。这么一想,他真恨晏妃昨晚上没把自己一刀捅死!
......
昭德帝第三道给沈夷光赐婚的圣旨很快传了出来,沈夷光也能安心回沈家备嫁,顺道把之前那场婚礼遗留下来的头饰嫁衣等一切晦气东西全部烧了,不过谢弥还是以保驾为借口,并未退兵——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谢弥这是不等和郡主成亲不会罢休了。
不过外面再人心惶惶,都没惊扰到沈夷光半点,她真是过上了近一年来难得的清净日子,在沈府里悠然得紧。
倒是不少亲朋听说了这桩赐婚旨意,知道以襄武王的厉害,这婚事必是最后一桩了,所以亲朋也都匆匆赶来建康,帮她尽心筹备着婚事。
她堂姐沈青时也赶了过来,两人在院里喝茶闲话,沈青时忽然捂嘴笑道:“小王爷可想好送你什么信物了?”
——这也是世家男女订婚一个不成文的浪漫习俗,除却彩礼和嫁妆之外,男方为表情意,须得私下给女方赠两样信物。
沈夷光问道:“堂姐大婚前收到的信物是什么?”沈青时上个月已经成婚了。
沈青时有些羞意,把袖子拉起一截,让她嗅自己手腕:“他亲手做的茉莉膏子。”她又拨了拨腕子上的粉玉手腕:“这镯子也是他用芙蓉玉亲手雕的。”
这信物真是风雅又体贴,沈夷光嘴上不说,心里怪羡慕的:“姐夫真体贴。”
沈青时笑:“他哪有这份巧思?还不是我提点了两句,不然估计随便送个荷包就打发了。”她又把话扯回来:“小王爷呢?”
沈夷光佯做轻描淡写:“他送不送也就那么回事了。”
她回屋之后越想越羡慕,最后羡慕得直咬手帕——不行,她必须得让谢弥也给她送个像样的!
过了两天,谢弥传话要带她出去玩,她终于纠结出要谢弥给她做什么了——口脂。
女子不擦香膏,不抹脂粉的不少,可不涂口脂的真是不太多,即便出门匆忙,也会在唇间浅浅点上一点,显得气色好些。
可是这种东西,哪有女子开口讨要的?何况沈夷光最要面子啦!
于是她就十分有心眼地没涂口脂,故意在谢弥跟前晃来晃去,晃了有十来圈。
谢弥十分不解风情:“你老乱窜什么?”
沈夷光有点生气了,瞥了他一眼,哼了声:“没什么。”
谢弥自以为是地一拍脑门:“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肯定是饿了。”转头给她买了两串糯米糕。
沈夷光轻捶了他一记:“拿走!我不饿!”她把一张细腻若脂玉的小脸凑到他眼前,忍不住点了他一句:“你就没发现我有点不一样吗?”
谢弥上下打量她几眼,视线在她唇上落了片刻,眸子闪了闪。
他想笑,又竭力忍住了,一本正经地唔了声:“我知道了,是你的嘴。”
沈夷光心中一喜,眸子弯了弯,装模作样地轻摇手帕:“我的嘴怎么了?”
谢弥又蹲下,在小摊上挑了支抹嘴用的猪油递给她,他一脸认真地道:“最近天气燥,你嘴巴起皮了,没事多抹点油,小心皴裂了。”
沈夷光:“...”
她拿手帕往他脸上重重打了一下,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府。
幸好沈夷光也没功夫和他置气太久,她和万年早商议好了,趁着明日昭德帝摆宴感谢谢弥的‘救驾之恩’,她们要当着众人的面,要求昭德帝放出沈皇后,给她复位。
既然是大宴 ,沈夷光自然得按照郡主品阶装扮一番。
郡主的发髻妆容要比县主复杂得多,沈夷光双手托腮,合眼小憩,由着蒋媪等人为自己装扮。
不知过了多久,她唇上一凉,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沿着自己的唇瓣仔细摩挲描绘。
沈夷光走神的功夫,那只手已经离开了,她忙睁开眼。
她面前的是一面锃亮铜镜,铜镜将她每根发丝都照的纤毫毕现。
她的脸她是瞧惯了的,今日却有点不一样——她往日多涂淡色口脂,显得清雅从容,今日唇上一抹艳红,艳红间还夹了细细金闪,瑰姿艳逸,于平时迥异。
沈夷光欣赏了片刻,才注意到身后有道高挑身影,她一讶:“你怎么来了?”
“现在才看见我?你就是这么服侍你男人的?”谢弥把盛放口脂的玉盒放在她手边,捻了捻沾了艳红的食指:“我不来,谁给你送口脂?”
沈夷光更是讶然了,连串追问:“你自己做的?你还真做了?你居然会做?”她唇角不由翘了翘,又小哼了声:“我还当你昨日没瞧出来,没放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