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鼠醉鱼
她是如此郑重又坚定地说着, 不仅让张氏吓了一跳,便是她自己,也跟着吓了一跳。
即便此时李骁在张氏眼中并不是太子, 而是一位侍卫大人,她仍在迟疑南香是否能当上这位“肖大人”的妻子。
他是上位者,她是奴婢,他们之间如隔天堑。
在东宫里的时候, 有谁不羡慕她呢?他对她的疼宠已经让无数人侧目, 她这样的身份能得到这一切,得到太子李骁的宠爱, 哪怕是个贱妾, 是个侧妃, 也应该心满意足。
可她不知满足,李骁如此待她,让她生了野心,想要做他的妻子。
南香闭上眼睛, 脑海中仍然回荡着那一句“我是他的妻”。
她睡得很沉, 第二日,张氏并未叫醒她,南香自己醒来之时, 已是日晒三竿, 李骁和她的父兄早已外出了一回, 一同背了柴回来, 李骁手中还提了只雪白的兔子。
他还跟他爹约定去钓鱼。
姜武乐呵呵地去挑水:“虎儿醒了?别干了, 跟虎儿说两句话。”
早上跟李骁一同上山,他发现这准女婿有身份,学识高,武功又好,还不摆架子,他看这个“准女婿”越看越顺眼。
南香呆愣地看着已经跟她父兄打成一片的李骁,李骁提着兔子冲她嘴角一扬:“要不要来摸摸?愣着做什么?”
南香将他拉到一边去,心情复杂:“殿下,您不必如此,您对南香已经够好了。”
哪怕以前在东宫当婢女的时候,李骁也对她宠爱有加,只是那时,他从未有娶她的心思。
自那日他将她从尚食局抱出来后,对她存了愧疚,总是待她小心翼翼的,唯恐她受了委屈。
可他一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了她如此,陪她回家,还在她爹娘面前下跪求娶她,自己何尝不受委屈?
李骁收起脸上的笑:“你又叫殿下。”
“叫殿下怎么了,本来就是殿下,还不准人叫了?”南香抢过他手中的兔子,放进木箱中,拉着李骁去外面的水井旁,打了水,拧干毛巾给他擦脸。
“又嫌我脏了?”
南香顿了下,抬头瞪他一眼:“可别打搅我。”
被她这美目一瞪,当真是销魂不已,李骁心头一颤,原本心头升起的那点焦躁全都烟消云散,只记得那双眼睛。
怪不得书上说美人似怒还嗔的模样最是动人。
小丫头脾气见长啊。
“忙着伺候我家爷呢。”
李骁俊脸一怔,这一下可是刺激大发了,听她娇娇俏俏喊着“我家爷”,某处软塌塌的地方顷刻间如水凝结成冰。
这可比什么药都好使。
他的喉结滚动,直想将眼前的女子揉进骨髓里去。
“你家爷饿了。”他在她耳畔哑着声道。
南香俏脸一红,这还是在她家里呢,娘和大嫂还在屋里头呢,怎么没轻没重的。她也知道他憋得难受,李骁没有别的妻妾,房里独她一人,自打让他得了甜头,他是恨不得日日宿在她身旁。
现下她有了身子,不好在房中伺候,他俩又在外头,南香不用担心有人“乘虚而入”,可也不忍他难受着,便用别的方式给他缓缓。
缓过后,李骁从背后抱着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眉眼间尽是餍足。
这个时候的李骁,总是格外的好脾气,对她予取予求,她想要什么都答应。
大抵男子皆是如此,平日里宠着她纵着她,在那事上总是过分了些,她方才险些就要叫出声了,南香心头暗恼,她大着胆子在李骁的脸上拍了拍,颐指气使道:“去去去,劈柴挑水去。”
李骁在她脸上亲了下,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当真劈柴去,嘴边还不忘道:“你倒也敢指派上我了。”
“喜欢的时候就喊我家爷,我家殿下,我家夫君,不喜欢的时候就是个劈柴的,是你村头的阿骁哥。”
“惯的你。”
南香哼笑一声,拿了张小板凳来,抱着兔子看他干活,就跟一小监工似的。
张氏出门见到这场景,又是吓得不清,她狠狠剜了南香一眼:“你咋这样啊。”
南香道:“娘,你可不知道,以前我在东宫的时候,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手底下一堆太监宫女的,特别会监督人干活。”
张氏已是被她气得头昏脑热,“那也不能让他干这些。”
张氏连忙叫住李骁,对他嘘寒问暖,各种疼爱远远胜过自己的亲女儿,又知道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更是多了几分慈爱怜惜。
“以后咱家就是你家。”
“少惯着她。”张氏十分嫌弃自己的亲闺女虎儿,“可别仗着阿肖疼你,你就如此嚣张跋扈,你以为你当真是只母老虎啊?”
李骁道:“我听伯母的。”
“就是,可别惯着她。”
*
“早知道一开始就告诉爹娘你是太子。”南香气鼓鼓的,李骁在姜家日子越过越自在,他如今可是姜家“备受宠爱的准女婿”,他自个不愿意亮明身份,就这么当着准女婿,好得很。
“明明回的是我家——你怕是要乐不思蜀了。”
李骁笑着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哄她。
“从小皇帝皇后偏疼我大哥,现在倒好,我倒成了那个被偏爱的人。”
姜家夫妻俩样样都偏着他,这滋味当真不错。
南香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心疼,她回身抱住他,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那我再做几日母老虎,教我爹娘多疼疼你。”
“舍不得委屈我家母老虎。”李骁笑着说,如今他能坦然说出这些来,已是将过去都放下了。
南香气闷:“母老虎你叫不得。”
凭什么叫她母老虎?她自己叫得,别人叫不得。
“好好好,虎儿,孤的好虎儿,并非母老虎。”
南香磨牙:“殿下怕是忘了,奴婢是贴身伺候您的宫女南香。”
“嗯,香香,孤还记得,孤的南香,乳名虎儿。”
南香张口咬上了他的脖颈,留了两排牙印。
李骁无奈道:“孤的虎儿真会咬人。”
南香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还生气呢?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南香好奇道:“什么地方啊?还不回宫吗?”他们出宫有些日子了,如今爹娘也见过了,也该回去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李骁卖关子。
等到了下午,用了饭,李骁让南香小睡片刻,方才唤醒她,将她带到了一片竹林,南香如今怀着身孕,白日里嗜睡的很,路上在李骁的怀里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见到一片竹林的时候,登时吓了一跳,等她再见到那栋尚未建好的小竹楼时,更是吓了一跳,李骁带她去周围转了转,不远处有瀑布,还有一条小溪穿过,春日里竹林发了新笋,他们折了不少笋子,还有山野中的花。
回到那处还未完成的小竹楼,南香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它,望着那一栋还未封顶的两层小楼,那是很素雅的绿色,一根根竹子并排,踩在竹子铺成的走廊上,耳边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楼已经建好了,她隔着窗户看里面,午后的日光照射进去,亮堂堂的,青翠的绿意布满她的面前,好亮啊,她忍不住伸手去掬那一缕照进来的阳光。
“忙了好些夜里,喜欢吗?”
南香转头看着李骁,她的眼睛里含着一汪莹莹的水,荡漾着微光,灼灼发亮地倒映着他的面容。
她的阿骁,她最喜欢的人,明明是最骄傲的太子殿下,怎么总干出梁上君子这样的事,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为她盖房子。
“喜欢。”南香的目光迷离,恍然想起了那日李骁带她去买胭脂,想起了那棵满是红绸带的树,更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许下的愿。
她为自己许下心愿的时候,并未想过还会有实现的那一日。
“阿骁,知道我为什么想住在竹林深处吗?”
“因为一看见竹子,我就能想起你。”
那才是她心底埋藏最深的愿望。
他是那高不可攀的竹枝,她从未想过能攀上他,如今他已经在她身旁,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归处。
李骁将屋顶封好,南香与他一同布置这栋小竹楼,他们用红绸布装点了这翠绿的屋,檐下挂上了红灯笼,李骁还不知从哪里讨来了一簸箕毛绒绒的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他们将小鸡仔养在了院子里,南香撒了一把米喂给它们吃。
李骁刨了几个坑,将几株还在开花的桃树种在院子里,南香在一旁哭笑不得:“能种的活吗?”
“等几年再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香给桃树们浇了水,她还拿出针线箩,为李骁绣了一根发带,她亲手替他穿上红衣,束上发带,就连她自己,总是一身鹅黄宫女装的她,也换上了红色的衣裙,灼目如火的颜色,在这一片竹林中更是显眼无比。
没有告诉任何人,竹屋里唯独他们二人,他们两人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南香把自己给了他,他夜里待她很温柔。
累了,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睡前仍看着那一缕交结的青丝。
南香做了一了梦。
梦里李骁戴着金冠,穿着那一身华美繁复的太子长袍,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上,而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脚下的长靴。
南香提着裙摆走上长阶,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我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妃呢?
她要一步一步站到他身边去。
第64章 回京
在姜家所待的日子不长, 两人便要回京了,不同于来的时候,李骁和南香坐的是马车, 走的是官道,马车行驶速度极快,却是十分平稳。
马车上的李骁换回了一身锦衣华服, 白底金纹,优雅的雪白,衣领袖口点缀着金色的细密绣纹,让人觉得贵不可言。
南香穿着一身天水碧衣裙坐在他身旁, 她越看李骁越是顺眼。
她如今是重操旧业, 干回了自己曾经的差事,太子殿下身上的所有衣裳饰物都是她亲手穿上去的, 不曾假手于人。
即便这是属于婢女的活, 但南香干得十分开心, 她喜欢这种将事情打理地整整齐齐,操控一切的滋味。
哪怕她操控的,仅仅只是太子殿下的衣裳服饰。
南香不喜欢坐在那里任由人伺候,手头上不干活的时候, 反倒是没滋没味的。
在姜家做不得别的事, 与父母团聚过后,南香便想着要回宫了。
走的时候开心,回去之时却是分外想念, 她想念崔姑姑, 想念陈公公……甚至都开始想念皇后了。
皇后仪态端方, 雍容华贵, 对她说话和声和气的, 皇后宫中的人,亦对她颇为客气,之前操持宴会,也多亏中宫帮忙。
李骁也让她多向中宫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