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虽是如此,却很高兴杜清檀的孝心。
杜清檀见人来人往的,也就不提孟萍萍的事,安静地坐到一旁,自己个儿看医书。
程尚食忙完之后,站起身来捶腰。
“吴尚食这个老货,越来越不像话。说好要和我一起扛过这一关的,临了临了,什么事都不管,借口老寒腿,跑去躺着了!真是!”
杜清檀道:“您躺着,我给您揉捏揉捏。”
程尚食以为她是为了讨好自己,就道:“那不必,让她们来就可以了。”
杜清檀笑着摇头:“我的手法和她们不一样,我在太医署时,也曾跟着按摩博士学过的。”
说起来,她们这一批人,李岱是真下了大功夫。
程尚食就来了兴趣:“那我试试。”
没多会儿,程尚食就痛且舒爽地发出了“哼哼”声。
杜清檀弄得满头大汗,站起身来:“您起来试试。”
程尚食起身扭了两下腰,笑道:“嗳,别说,真是轻松多了!你呀,真浪费了,该让你把药医也做起来!”
杜清檀立刻拒绝了:“您快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人弄,只做食医就好。”
程尚食听出她的意有所指,不动声色地道:“怎么扯到这个了,谁想弄你?”
杜清檀笑着抱住程尚食的胳膊,低声道:“就是有感而发。孟典药那是怎么回事呀?我觉着她不是这种人。”
程尚食淡淡地道:“我也觉着她不是这种人,但人证物证俱在,我能怎么办?”
杜清檀道:“人证物证也能作假的啊,查查那天是谁接的诊不就好了?”
程尚食道:“你别管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杜清檀又说了许多好话,程尚食只是不理。
“别觉着我不给你面子,我是为你好,回去,我自有分寸。”
杜清檀又道:“那,好歹先把孟典药放出来?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得不偿失。”
程尚食直接赶她走:“再说再说,连你一起关起来。”
杜清檀便知这事儿她是真说不动程尚食了,只好回去。
刚进院子,就见孟萍萍房间的窗扉晃了一下,“哒”的一声关上了。
熏儿小声道:“这个锁春,鬼鬼祟祟的,平时见着咱们也没个好脸色。”
杜清檀道:“不必搭理她。”
雷燕娘赶过来:“怎么样了?”
杜清檀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雷燕娘叹气:“要我说,孟典药该有此劫。在这宫里,活得好的,要不就是狠人,要不就是小人,再不然就是庸人。
她既不是狠人,又不是小人,也不是庸人,这不就招人恨了么?吃个亏也好,长记性。
省得锁春一天趾高气昂的,到处得罪人。也不知道她傲气个什么,我就想不通了!”
杜清檀道:“怎么说?”
雷燕娘道:“孟典药不是医术精湛嘛,很多人都想请她瞧病,她有时候不在,人家就会找锁春。
锁春可倨傲了,有些话,我听着都生气,更何论是当事人呢?这宫里的人,哪有那么好得罪的。
不说这个了,你赶紧歇歇气,等会又要备晚膳了,说是得多做一些,圣人要赏人。”
这事儿急也急不来,还得再缓缓,才能找人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杜清檀躺下休息,熏儿见她睡了,便坐到窗前安静地做针线活儿。
忽然听得外头一声门响,她便站起身来隔着窗缝往外张望。
但见锁春肿着脸走出来,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去敲了孙小兰的门。
伺候孙小兰的宫人很快开了门,放她进去。
熏儿撇撇嘴,继续坐下做针线。
另一边,孙小兰似笑非笑地看着锁春:“你来干什么?”
锁春屈辱地跪下去:“婢子来求典药放过我家萍娘。”
孙小兰翘着兰花指,冷笑:“怎么不求杜清檀啊?她不是最得两位尚食的欢心?只要她开口啊,一求一个准!”
锁春眼里露出几分怨毒:“她哪有典药的本事?”
杜清檀出去,她还以为会去帮着说情,把孟萍萍带回来。
没想到,怎么去的怎么回,害她空欢喜一场。
孙小兰斜着眼睛吹指甲:“你说错了吧,是我哪有她的本事?听说程尚食打算收她做义女呢。
等她做了程尚食的义女啊,呵呵……还不得要升一升官?你家典药正好给她腾位子了。
哎呀,哎呀,她怎么这样好命!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锁春指甲陷入掌心,垂着头低声道:“只要典药能够帮我家萍娘洗涮干净冤屈,放她出来,您让婢子做什么都可以。”
孙小兰这才正眼看她:“做什么都可以?”
锁春咬着牙道:“对不起我家典药的事不行。”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对孟典药不利呢?我盼着与她做一对天长地久的好姐妹呢!”
孙小兰叫锁春起来:“你过来,我与你说。”
她贴着锁春的耳朵,轻声说了一段话。
锁春面色变幻,最终缓缓点头。
孙小兰阴狠地道:“这事儿若是走漏了风声,或是没办妥,又或是办好之后泄露出去,你敢扯上别人,我定然让你主仆二人横着抬出宫去!”
杜清檀忙了许久,待到药膳送走,天都快擦黑了。
她让熏儿拿上特意留下来的一碗桂枝炖羊肉,去了尚宫局:“请问关女史在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史迎出来:“杜掌药,你怎么来啦?”
第293章 我希望所有人都讲规矩
“天气冷,我给您送一碗羊肉补补身子。”
杜清檀跟着关女史进了屋:“您的头最近还疼吗?”
关女史笑道:“好多啦,幸亏有你,不然这十几年的老毛病,真是难熬。彩雁那丫头痛经的毛病也好了许多,多谢你了。”
杜清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举手之劳而已。”
关女史是她刚入宫时,导引她们领取衣物的宫女彩雁的义母。
她当时许诺给彩雁手脂,之后也没忘记,双方这就走动起来。
彩雁又请她给关女史看了病,也看好了,又因互相投缘,就有了往来。
这回孟萍萍这事儿,正好可以请关女史帮着打探一二。
关女史听杜清檀说了来意,微微一笑:“行。”
一刻钟后,杜清檀悄无声息地回了尚食局。
走进住处,锁春就扑了过来,拽着她央求:“杜掌药,求您救救我家萍娘。”
“她还没放回来?”杜清檀看着锁春肿胀的脸,淡声道:“怎不拿药膏搽一搽?”
锁春低头垂泪:“是婢子不会做人,这才给萍娘招了祸事。婢子不用药,是想让自己记住教训。”
杜清檀不置可否:“我早间曾寻过尚食,尚食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不许我管……”
她话还没说完,锁春就跪了下去:“杜掌药,求求您,萍娘最是信重您。”
杜清檀伸手扶锁春起来:“我再走一趟。”
她拿了些肉干,几个饼,叫上熏儿:“跟我走一趟。”
熏儿小声道:“您可当心着锁春,她和孙典药凑一块儿,鬼鬼祟祟的,总觉着不干好事儿。”
杜清檀赞许地摸摸她的发顶:“好孩子。”
熏儿羞红了脸,小声道:“我自从跟了您,吃得饱穿得暖,不打不骂,每天都觉着做梦一样,就怕一觉醒来又回去了。”
所以,她绝不允许别人破坏这好日子。
程尚食见杜清檀又来了,严肃地道:“早和你说了,这事儿不许你管,怎么不听?”
杜清檀笑道:“义母,我自是听您安排,总之您都是为了我好。”
程尚食面色稍霁:“那你来做什么?”
杜清檀笑着搂紧她胳膊:“给您送些膏药过来,顺便给孟典药带了点吃的。”
程尚食白了她一眼,没表示反对。
杜清檀推开房门,但见里头黑黢黢一片,清冷又潮湿。
“孟典药?”她喊了一声,不见回应,又叫熏儿:“去点一盏灯来。”
“五娘?”角落里响起孟萍萍的声音,带了几分不确定。
“是我,你怎么样?”杜清檀接过灯,往里照了照,看到孟萍萍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头发乱糟糟的,双眼红肿。
她走过去,把灯放在地上,递过一杯热水:“喝吧。”
孟萍萍接过水杯捂着手,垂着眼睛不说话。
杜清檀又把吃食放在一旁:“随便填填肚子。”
熏儿见孟萍萍还是不动,急道:“典药,您可别嫌不好,忙着吃,我们掌药好不容易才求了尚食的。
您这事儿人证物证俱全,没那么好办,不然之前我们掌药就来替您求过情了。”
孟萍萍点点头,抓起一个饼咬了一口,再喝一口热水,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