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24章

作者:意千重 标签: 励志人生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孟公喜好方术,对于这份年礼十分满意,爱不释手:“让你破费啦!”

  独孤不求笑道:“这算什么,我也有事要向您请教。”

  孟公俏皮地道:“那你快说,我看看能不能答上,若是不能,趁早把你的书拿回去,省得吃亏了!”

  二人说笑一歇,独孤不求说起正事。

  “太子有意让我离开东宫,去六部任职,但我不知该去哪里,心中更有两个疑惑。

  前皇嗣逊位之后一直无名无分,听闻圣人有意再次封王,官职暂定为太子右卫率。此其一。

  圣人扩充控鹤府,有意让张五郎任控鹤监,一应嬖宠之人和文采斐然之士皆为供奉。此其二。”

  说白了,就是这个控鹤府,类似于女皇的后宫,专侍女皇娱乐之职。

  设置官职,是为了给张氏兄弟合法的身份地位。

  他要问的,是两位皇子继承之事,以及女皇年迈、渐渐沉迷享乐之事,于朝政与天下走势有何影响。

  孟公思索许久,道:“皇嗣之位已定,不会再有波折。至于控鹤府嘛……远着些罢。”

  张氏兄弟早前已是权势滔天,有了控鹤府,就更不用说了。

  独孤不求谢过孟公,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孟公道:“刚才萍萍找你了?”

  独孤不求赶紧解释:“她是有事寻我帮忙。”

  孟公见他紧张,淡然一笑:“你怕什么?从前虽然提过你俩的亲事,但不是没成么?

  时过境迁,倒也不必老记着这事儿。她是求你帮她寻找锁春的尸首罢?

  这事儿我不好出面,小友若是方便,不妨替老夫全了她的心愿。

  这孩子啊,走到这一步,说到底还是我没教好她,让她不知人心险恶。

  更是怪我,明知锁春不妥,仍是心软,让锁春陪她入宫,险些酿成大祸。”

  独孤不求应下离开,见天色还早,就又带上年礼,去看柳氏。

  不想独孤不忮在家,见他来了,虽未阻拦他入内,却是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你这打算等杜五娘多少年呢?”

  独孤不求只作不曾听见,只管陪着柳氏说笑。

  然而,独孤不忮的话,正是柳氏的担心。

  柳氏虽然未说明,却也难免惆怅:“这几日过节,族中多有往来,你那些族弟都有孩子了。

  你还记得十一吗?他比你还小五岁,却已有了两个孩儿啦,儿女双全,长得可好看了。”

  独孤不求敷衍过去,到底败坏了心情,便起身告辞。

  柳氏不舍:“不吃饭啦?”

  独孤不求不想面对独孤不忮那张脸,便道:“还要回去轮值。”

  柳氏的眼圈就红了:“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好歇歇,吃顿饭也不行。”

  独孤不忮见老母亲难过,便黑了脸:“让他去!省得看着就烦。”

  独孤不求堵着一口恶气,大步离开,走了老远,还能听到独孤不忮的怒骂声。

  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回,看着高高的宫墙发怔,前所未有地思念杜清檀。

  这个无情的女人,明知他望眼欲穿,也不知道请孟萍萍帮忙带封信或是一句问候给他。

  冷风渐起,有穿着鲜艳胡服,骑着马互相追逐打闹的年轻男女,嬉笑着从他身边跑过。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也不想回去吃自家那个厨娘做的难吃饭,索性进去东宫当值。

  太子知道他来了,很是高兴,便叫他去陪自己下棋:“没回家去探望亲眷?”

  独孤不求苦笑:“去了,被长兄骂了一顿,不想听,索性躲到殿下这里来。”

  太子奇道:“他骂你什么?你这么好。”

  独孤不求心中一暖,道:“大概是着急吧,做兄长的眼里,做弟弟的总是不懂事,总惹老母亲生气难过。”

  太子心情不错,刨根问底:“譬如说?”

  独孤不求很为难。

  太子妃笑着走进来:“譬如成家生子这种大事。独孤年岁不小,杜五娘又入宫为官,这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才能出来呢。

  对了,才刚得的消息,杜五娘升任正七品典药了,听说她颇为得力,很受重视,以后说不得还会继续往上升,独孤确实难等了。”

第301章 不受宠的人

  独孤不求的心情肉眼可见地败坏下去。

  若是杜清檀做官上瘾,一门心思往上爬,做到尚宫,那就真是要在宫中熬到五六十岁了。

  退一步说,就算她官瘾没那么大,但能力太过出色,被倚重着,那也是轻易不能被放出宫。

  独孤不求突然意识到,漫长的等待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太子见他神色黯然,便说太子妃:“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子妃笑道:“我这也是实话实说,情浓之时以为天长地久,什么都好。

  其实吧,分开太久,什么深厚的情意都会渐渐变淡。

  再不然,男女之间的情事,若是迟迟不能做夫妻,到后来,也会渐渐变淡……”

  太子打断她的话:“快去安排晚膳罢,我饿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地看了独孤不求一眼,起身走了。

  接下来,独孤不求接连走错了好几步,把棋下得一塌糊涂。

  太子看不下去,索性不下了,却也严肃地道:“太子妃刚才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有她的道理。

  你年岁不小,实在不该这么拖下去,省得将来一把年纪,还没个孩儿继承香火。

  要不,就和宫里说,别让她往上升了。女人嘛,终究还是相夫教子最重要。

  孤别的事或许做不到,这一件小事还是能替你办到的,你觉着如何?”

  独孤不求应了一声,低眉不语。

  太子让他下去:“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来告诉孤。”

  独孤不求走出东宫,眺望杜清檀所在的方向,内心充满了惆怅。

  两天后,洛阳城外,乱葬岗。

  天空阴霾,群鸦低回,叫声粗嘎难听。

  一群野狗为了争食,咆哮着撕咬争斗。

  冷风刮过,带来恶臭。

  孟萍萍缩在兜帽里,用帕子捂着口鼻,惊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不知何种原因死去的人们,就那么随便用席子一裹,随意扔在那里,任由野狗撕咬,乌鸦啄食。

  也有就地掩埋了的,埋得也不深,还是会被饥饿的野狗刨出来,再被分食,其状凄惨。

  穿着粗布衣裳的杂役佝偻着腰背往前带路,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语气莫名兴奋。

  “啊,是前些天送来的那几个吧?细皮嫩肉的,长得也好看,苟瞎子说,他摸着还是软乎的……很久没见这样的货色了。”

  “呕……”孟萍萍发出一阵干呕,转身快步走到一旁,呕吐起来。

  独孤不求冷声道:“让你带路找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是,不说了,不说了。”

  杂役点头哈腰,神态卑微,目光却朝孟萍萍看去,难得有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来这里,肯定要吓一吓才好玩啊。

  孟萍萍吐得天昏地暗,胆汁都呕了出来。

  独孤不求见不是事,走过去低声道:“你怎么样?要不,你回去,我来办吧。”

  孟萍萍摇头,坚定地道:“不,这件事我得亲自办。锁春虽然走歪了路,却不曾对不起我……”

  且到最后是她检举了锁春,这么多年的情分,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独孤不求也不再劝,只解下腰间的酒囊递过去:“喝两口,壮壮胆。”

  孟萍萍一口气灌了半囊,用帕子擦干净囊口,递回给他:“多谢。”

  独孤不求摇摇头,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越臭,孟萍萍已经有些晕了,她晕头晕脑地往前走,却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截肠子。

  “啊!”她尖叫出声,猛地往独孤不求身边跳去,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哭出声来。

  独孤不求见她脸色惨白,目光发直,怕她被吓出个好歹,连忙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头,沉声安慰:“不怕,不怕,我在。”

  孟萍萍哭得打嗝:“锁春……锁春……”

  独孤不求哄她道:“那倒不至于,宫里扔出来的人,多半都是要就地掩埋的。”

  杂役不捧场地“嘿嘿”怪笑:“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这几位啊,上头下令,说是狼心狗肺之辈,不许掩埋,该给野狗分食。”

  依照圣人的凶性,确实有这个可能。

  孟萍萍险些哭晕过去。

  独孤不求无奈地道:“你回去吧,余下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孟萍萍坚决不肯,边哭边挣扎着往里走。

  她在坚持什么,为了什么较劲,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如果此刻是杜清檀在这里,一定不会如此软弱。

  他们终于找到了锁春。

  锁春果然很凄惨,已被啃得体无完肤。

  以往同吃同住的人变成了这样,孟萍萍完全不能视事,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神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