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05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第101章 说亲

“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我父亲了——”

“我知道, 谢大人给你看了你父亲的手书,正是向你报平安。”

“父、父亲令我离京,我才不走。”

“你父亲也是担心你, 你不走便是,你父亲的字写的真不错……”

“那是自然, 我父亲书画双绝,从前还是文州书院的书法先生,否则怎么能做贡院的主事呢?他还……嗝……”

正堂方桌上摆满了秦缨买来的卤肉熟食与香糖果子, 冯昀面上挂着两行泪渍,手里却捧着一只卤鸡腿, 他吃的满嘴油星, 又急着与秦缨说话, 很快便忘了哭, 秦缨笑眯眯地给他倒了半杯茶水,“慢点吃,今日这些果子熟食都是你的。”

冯昀含糊应了一声, 又咬了一大口鸡腿肉,谢星阑倚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撇开了目光。

秦缨眼风扫见, 便起身走到门口来, “怎么?谢大人也想吃鸡腿?”

谢星阑看向她,低声道:“你待他尽心, 岂不知院门敲响之前,他只泛了泪花, 一听你来了, 这才哭声震天,生怕你听不见。”

秦缨“哦”了一声, “那又怎么?”

谢星阑一时无话,秦缨便又转身看向冯昀,亦轻声道:“就是会看人眼色的小孩子嘛,当着你的面不敢娇气,知道我来了才放肆哭了一回,也不算什么,何况这些吃的本来就是给他的,他父亲的案子如何了?”

谢星阑道:“文州那行贿的士子已经被抓住,眼下正在入京途中,待人入京,再将人交给祝邦彦,很快便能肃清他父亲的冤屈。”

秦缨微讶,转眸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文州的案子韩歧办得出了差错,你若抓到了人,岂非又是一件功劳,为何要交给别人?”

谢星阑瞥她一眼,“我是那般贪功之人?”

你是,秦缨在心底腹诽。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原剧情中谢星阑是哪般作风,他在受磋磨时忍辱负重,但在金吾卫的差事上,却向来寸功不让,因此才渐渐得了贞元帝看重,但如今,谢星阑已大不相同了。

谢星阑又开口道:“此案是韩歧的差事,而我与他早有不睦,我出面反倒令事态复杂,何况功不功的,也没什么要紧了。”

秦缨轻啧一声,“谢大人真是通透。”

谢星阑不知她此言是褒还是贬,眉眼间闪过丝无奈,这时冯昀啃完了鸡腿,坐在桌案后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秦缨和谢星阑面色一正看回去,冯昀又问:“是说我父亲和兄长之事吗?”

谢星阑缓声道:“你父亲的案子还要等上三五日。”

冯昀哭了一场,此刻又吃饱了,人也有些呆呆的,“三五日便会放他们出来吗?”

谢星阑摇头,“你兄长或许可以,但你父亲因是贡院主事,且有知情未报之嫌,三五日还有些难。”

冯昀面色微变,“那难道要治我父亲之罪?”

谢星阑道:“你父亲若能做证人揭发贪腐案内情,便可功过相抵,再加上你父亲给你的那本名册,问题不大,你不必忧心。”

冯昀一听立刻道:“我父亲能的,案发之初我父亲不敢多言,到了如今,我们已算家破人亡,我父亲必定不会再缄口不言了。”

他说至此,又垂眸轻喃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揭发他们,或许还能让他们少冤枉几个人……”

秦缨上前道:“你不必自责,这案子案发时或许牵扯颇多厉害,你父亲有些忌惮也是人之常情。”

冯昀吸了吸鼻子,又看了一眼这屋子,轻声道:“便是我兄长先被放出来,我也十分感激了,等我兄长出来,我会令他向你们道谢,这屋子,还有这些吃的,到时候令他给你们银钱,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秦缨弯唇,“那可要不少银钱,谢大人的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冯昀到底年幼,不懂钱银上的事,一听此言,眼瞳顿时瞪大了,他看向谢星阑,“那该要多少银子呢?”

谢星阑见秦缨眼底颇多促狭,却哪有心思逗趣孩子,但见冯昀一脸认真,便示意秦缨:“她说要多少便是多少。”

他将问题还给秦缨,冯昀果然又眼巴巴望着秦缨,秦缨轻嘶一声犯了难,“这——”

可忽然,冯昀眉头微皱道:“大人的宅子为何要问县主?大人自己没有夫人吗?”

秦缨顿时看好戏一般看向谢星阑,冯昀这时接着道:“我们家里,都是我母亲管着家中银钱,我父亲的俸禄都是交给我母亲,连父亲的字画卖银钱几何,也要问我母亲,大人这般年纪竟还未成婚吗?”

秦缨忍不住嗤笑一声,在原剧情中,谢星阑醉心权术,再加无人管束,直到二十八岁也未成婚,而谢星阑只怕想不到,如今他堂堂龙翊卫指挥使,竟会被一个稚童催问婚事!

谢星阑也觉错愕,再看秦缨难忍笑意,不由皱了眉头。

秦缨正乐着,一见谢星阑蹙眉,生怕冯昀真令谢星阑不快,毕竟谢星阑双亲过世,又与养母不睦,若有人为他操持,或许早已觅得良缘,她将冯昀肩膀一揽,正要轻责两句,谢星阑却毫不着恼地开了口。

“哦,大周律法可定了男子必须何时成婚?”

冯昀歪了歪脑袋,小大人模样道:“可是我兄长才十七便有人给他说亲啊,难道无人给大人说亲吗?律法虽未明定,但若年近三十了还未成婚的却也不多见——”

秦缨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冯昀,这下我保不住你了!”

按照年岁,谢星阑如今不过二十一,但在冯昀口中,却生生说他快三十,就算是男子,也忍受不了被说老了十岁,果然,谢星阑凤眸微眯朝冯昀看去,他本就气势慑人,此刻目神色阴晴难辨,直看得冯昀警铃大作,他心道不妙,忙躲去了秦缨身后。

秦缨往前走了半步挡住谢星阑视线,笑意更深道:“童言无忌,谢大人何必当真,我看谢大人就很年轻嘛——”

谢星阑目泽微深,冯昀这时从秦缨身后探头而出,“大人饶我,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大人看着至多二十四五,绝不是近三十。”

秦缨笑容更甚,“冯昀,你真是……”

冯昀之语令门外的白鸳都忍俊不禁,一抬眸,却见谢坚眯着眸子,满脸警告地站在门口另一侧,白鸳暗哼一声,对着谢坚,大大地咧开了嘴,连眼睛都笑弯,谢坚看得着恼,却又毫无办法。

堂内谢星阑本想吓吓冯昀,但秦缨笑颜近在眼前,直令他心腔怦动,他紧蹙的眉头微舒,不知怎么也随她牵唇,“便这般有乐?”

秦缨笑不可遏,发丝都在她颊边乱颤,“若是说旁人还无趣,但说谢大人便有乐多了,谢大人在他跟前不苟言笑,老气横秋,这才令冯昀误会,你便饶过他吧。”

谢星阑看了秦缨两瞬,目光一错看向自她腰侧伸出脑袋的冯昀,他仍牵唇道:“嗯,我自不会和垂髫小儿计较。”

秦缨唇角的弧度还未落下,身后的冯昀却不乐意了,他摸了摸自己竖在头顶的发冠,控诉道:“我早就束发了,我识文断字腹有诗书,才不是垂髫小儿!”

谢星阑淡淡点头,“嗯,六岁?”

冯昀愤然道:“七岁!到了明年正月,便是八岁了!”

谢星阑“哦”了一声,“尚算垂髫之龄。”

冯昀不高兴自己被说的稚气无知,但他尚未至十岁,想反驳也不知如何反驳,他小脸拧成一团气恼,谢星阑却气定神闲,秦缨瞧着更觉莞尔,再如何不在意,谢大人到底还是记仇嘛!

她一边安慰冯昀一边笑足,待冯昀又吃起了果子,便见天上星斗漫漫,时辰似乎晚了,谢星阑也朝外看了一眼,“时辰差不多了,回府吧。”

听他们要走,冯昀吃果子的动作都停下,秦缨抚了抚他发冠,“过两日再来看你,你安心等着,先等你兄长出来。”

冯昀吞咽了一下,拍了拍手站起身,“那我送你们。”

秦缨倒不拒绝,跟着谢星阑一道朝外走,冯昀小小人儿跟在他们身后,直走到院门处才停下,秦缨朝里摆手,“回去继续吹吃果子去!”

院门合上,隔断了冯昀不舍的目光,秦缨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谢星阑,唇角又扬了起来,谢星阑无可奈何,翻身上马跟在她马车一侧。

时近二更,东西市尚且热闹,御街上车马渐少,秦缨掀开帘络看谢星阑,“谢大人没生气吧?”

谢星阑高坐马背,闻言又无奈摇头,“你一口一个谢大人,我都不知你是嘲是讽。”

秦缨眼珠儿微转,也觉“谢大人”三字过于生分,“好吧,那我往后便多唤名姓——”

谢星阑不置可否,秦缨便道:“流月之事可会生变?”

谢星阑摇头,“暂不会,待双喜班的案子落定,已是多日之后,届时流月已经有了栖身之所,长公主若要大张旗鼓去抓人,反倒令此事不可收场。”

秦缨微微颔首,“我也如此想。”

二人车马同行,没多时便到了该分道之处,见谢星阑并无调转马头之意,秦缨便知今夜也是要送的,长街之上空荡无人,坊间虽偶有灯火流泻,却也只有几缕昏光,纵然谢星阑并未多言,但只凭这随行的身影和蹄声都叫人心中安稳。

某一刻,秦缨又掀帘道:“谢星阑,真无人给你说亲吗?”

谢星阑身影微僵,下一刻,他语气森森道:“怎么县主是想给我说亲不成?”

马车中,白鸳拉了拉秦缨的衣袖,哀怨道:“您怎么真问出来了?”

秦缨轻咳一声,也觉如此不符大周风俗,忙将帘络放下,又与白鸳私语起来,低低的说话声透过马车传出,谢星阑虽听不真切,却也知道多半是在议论他,他一时无奈,但渐渐地,眼底又浮起了几分真切笑意,直等车马到了临川侯府之前时,谢星阑面上笑意倏地散了。

见马车减速,秦缨也知快到家了,便掀帘道:“等双喜班的案——”

她话未说完,便借着远处风灯看出谢星阑神色不对,他眼底沁着冷意,正往侯府大门处看,秦缨狐疑,侧身随他目光看过去,这一看,秦缨也意外地扬了眉头,“那是……崔大人?”

时辰已晚,泼墨般的夜色中,崔慕之站在一辆马车旁,像已等了许久,待看到秦缨和谢星阑一同归来,他泰然的神色也顷刻暗沉下来。

第102章 大案

谢星阑与崔慕之的视线在半空短暂地一碰, 刹那间,昏光沉寂的夜色中,似有金戈相击的脆响, 待崔慕之转眸看向秦缨,谢星阑眼底划过一丝冷诮。

他与秦缨的马车一同驰近, 待至府门前停下,秦缨掀帘跳下马车道:“崔大人怎在此?”

崔慕之眉眼严峻,“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秦缨心底“咯噔”一声, 她和崔慕之不甚熟稔,今夜崔慕之亲自登门, 可想而知事关重大, 她立刻道:“是有案子不成?”

崔慕之点头, “还记得两日前我去衙门找周大人吗?当日得了消息前去与周大人商讨, 今日来找你,正是为了那件事——”

他话头微顿,回头看了一眼临川侯府府门, “此案尚且机密,可能入府细说?”

秦缨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她点了点头, 又看向谢星阑, 谢星阑并未下马,此刻面无波澜, 一副四平八稳之态,秦缨和声道:“你先归府吧, 等双喜班的案子有了定论, 我再跑一趟金吾卫。”

谢星阑淡然点头,也不与她多言, 他调转马头,马鞭扬起又落下,很快便带着谢坚等人疾驰出一射之地,他走的太过利落,直令秦缨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蹙眉,片刻前还有乐的谢大人,这眨眼功夫,竟又生人勿近起来。

秦缨出了片刻神,一转身,对上崔慕之严肃的目光,她神色一正,抬手道:“请入府说罢——”

二人一前一后走上台阶,长街尽头,即将没入夜色的谢星阑回头看了一眼,目之所及只有两道剪影,他剑眉紧皱,语声无波问:“近来刑部有何事端?”

谢坚茫然不解,谢咏此时靠过来道:“回禀公子,若是属下所料不错,崔慕之今日当不是为了京城内的事而来,属下两日前调查驸马之时听闻,一个月以前,京城外万年县的县衙死了两个衙差——”

……

“死了两个衙差?”

临川侯府前院正堂中,秦缨一声惊问。

崔慕之点了点头,“不仅是万年县,最近一年,同样的事端已经生过五起,第一起在去岁重阳,生在连州品阳县,当时是两个衙差被割喉,因这两个衙差有些不良之行,欠了颇多债款,因此当时品阳县以为此二人是被追债的仇家所杀,结果在品阳县和连州查了许久也未抓到凶手——”

崔慕之说至一半,白鸳端着两盏茶走了上来,她黑着脸,放下茶盏时发出“噔”的一声响,崔慕之顿了顿,视线扫过沈珞和守在门外的其他侍婢,只见这临川侯府没有一个人有好脸色。

崔慕之微微定神,又继续道:“第二起事发在去岁腊月初九,出事之地在锦州长水县,也是一个衙差被割喉,当时县衙和州府衙门都查了,却也并未查清,去岁年底上报积沉悬案于刑部,但因每年上报的悬案颇多,这两件案子并未被当做同一桩案子重视。”

秦缨蹙眉,“今年除了万年县还有哪两起?”

“三月初二,梵州白云县又死了两个衙差,也是同样的杀人手法,五月二十,宾州彩旗县衙一死一伤,死的那个同是被割喉,活下来的那个则是被一刀划在了肩胛骨上,后来与歹徒搏斗死里逃生,万年县的衙差,则是在七月二十一出事。”

崔慕之越说语气越是沉重,“从各地上报的公文来看,目前发现了这五起最为相似,刑部已经从今年排查到了前年,暂未发现其他遗漏,但地方州府上,或许还有不曾上报的,但哪怕只有五起,这案子也算十分骇人,衙门公差乃是朝中胥吏,寻常人怎敢谋害,而此番恶徒杀人手段残忍,且多地流窜作案,若不查处,必定还有其他人遇害。”

秦缨拧眉道:“短短一年,八死一伤,确是罪大恶极,但我听你所言,这五处州府都相距甚远,如今可有详细验状和证人供词?如何证明皆是同一凶手所为?”

崔慕之眉眼微暗,“验状和供词都不全,如何证明,是因除了割喉这杀人之法外,凶手每杀一人,便要在死者背后用匕首刻下一副画像,画像上是恶兽马腹,马腹人面虎身,极有灵智,最喜欢设下陷阱捕杀人类,凶手留下此画,便是向衙门宣战,表明他以扑杀衙差为乐,十分嚣张狂妄——”

“若想实地查探,去万年县是最近的,当时事发之后,万年县衙调查了多日,七日之前查探无果,这才将公文送到了京畿衙门,周大人看着公文觉得眼熟,想起了六月初宾州和梵州两刺史送入京中的半年述职奏报,那奏报乃是给陛下述职之用,其中衙差之死只提了两嘴,幸而当时送折子时周大人正在宫中,因此留有印象。”

上一篇:逐鸾

下一篇:金枝藏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