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35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他没说当年旧事是何事,也没说他叫什么,赵将军要动手,我们自然配合……”

“真的,我只知道这些,当天晚上人就断了气,后来换了我的旧袍子,又趁夜去马厩,将人塞进了马车暗箱里……”

“不知道,世子真不知情……”

“抛尸的时候,我们故意将后面的马车落后了些,将尸体一扔,立刻追上世子的车架,如此世子也未发觉什么……”

“不,我不是要护着世子。”

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响起,王潮的心防已接近崩溃边缘,他又道:“这难道不算招供吗?你们是不是郑国公的人?是不是非要我说和侯爷有关才好?与他无关,真的与他无关,那人也未提起侯爷一个字,你们问了我十天了……”

谢星阑沉着脸站在门外,清楚地听见王潮每一个字,正在这时,谢坚从地牢大门方向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禀告道:“公子,洛州来消息了。”

谢星阑眉头几皱,敲了敲审问室的门大步离开。

等回了内衙,谢坚才递上来一份飞鸽传书,“是派去洛州查童谣的人,今日来消息,怕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打开信纸来看,短短几十个字,瞬间便收入他眼底,他身子一直,眉头也紧拧了起来,谢坚见状不妙,“真查出来了?”

谢星阑将信纸递给他,谢坚接过一看,惊诧道:“果然是郑氏?这洛州驻军的参军,不就是郑明康举荐之人?!郑氏这是想做什么!”

谢星阑眉眼微凝,“许是想给陛下添堵吧,备马,即刻入宫。”

谢坚点头,转身出去之时,谢咏拿着王潮的证供走了进来,“公子——”

谢星阑拿过证供看了看,沉吟一瞬,将供纸折起塞入了怀中,没多时,他出衙门翻身上马,直奔宣武门而去,到了宫门处递上折子,一炷香的时辰不到,便有宫侍来引路。

到勤政殿时已是夜幕初临,谢星阑缓步入殿行礼,贞元帝在御案之后,头也不抬地问:“有何急事见朕?”

谢星阑眯了眯眸,掏出了王潮的证供,“陛下,定北侯府的军将招了。”

贞元帝御笔一顿,抬眸朝他看来,见他还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便将黄万福递上来的供纸接了过来,一眼扫过,贞元帝叹道:“事情皆因这个赵燮而起,若他还不招供,那便用些手段,定北侯那里,有朕为你说项,你不必担心。”

贞元帝说着,又提笔批起折子,谢星阑沉吟一瞬道:“微臣以为,赵燮不会无令在定北侯府杀人——”

贞元帝手又一顿,这次抬眸之时,目光冷峻了些,“你的意思是,那个船工,是定北侯授意赵燮杀的?”

谢星阑唇角紧抿,并不答话,贞元帝盯他片刻,倏地叹了口气,“朕知道,这是与你父亲母亲有关的案子,但说到底,谁也不知当年船难是否真是人为,侯波死了,一切已死无对证,你若非要以为定北侯也牵涉其中,那朕可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与定北侯全无交集,便是谁谋害你父亲,都不可能是他谋害——”

见谢星阑敛下眸子,贞元帝又幽幽道:“朕也怜你幼年失去至亲,但定北侯是国之栋梁,你认为,朕会为了这并无实证之罪,去查办他吗?眼下既然有人交代了是赵燮所为,那便想法子让赵燮认罪,若那另外一人也交代是赵燮杀人,那都不必他开口,你只管交予三法司定罪便是,朕与你撑腰,定北侯不敢出手拦阻。”

贞元帝紧盯着谢星阑,便见他眉心微蹙,似乎有些犹豫,但不过一刻,他便认命一般地拱手应是,贞元帝有些满意,眼底也露出一分笑意,“好了,可还有别的禀告?”

谢星阑依旧拱着手,摇头,“只此一事。”

贞元帝无奈,“只此一事,也值得你夜里跑一趟,行了,回府歇着去吧,那童谣的消息,你可要紧着些……”

谢星阑沉声领命,又行一礼,方才告退出殿。

谢坚与谢咏等在仪门之外,见谢星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可刚走近,他们眉头便是一皱,谢星阑眉眼森寒,而他们已经多日没见过他家公子的表情这般难看了。

谢坚忙问:“怎么了公子?陛下不信?”

谢星阑加快步伐朝宫门去,“回府再说。”

谢坚应是,待出宫门,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待回府入了书房院中,谢星阑落座在书案之后时,他才冷声开口,“我并未禀明童谣来处。”

谢坚二人面面相觑一瞬,便见谢星阑靠在椅背之上,目光却落在窗外茫茫寒夜中,他又道:“父亲当年辞官,不知是否是我这般心境……”

谢坚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

谢星阑眼底乌云密布,但想到秦缨,又令他神色一振,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可还有郑氏其他消息?”

谢坚看向谢咏,谢咏道:“要紧的没有,只午间有人来禀告,说是郑钦本来带队往蒲州方向追的,可走到齐云山附近,又转道向西去了利州。”

谢星阑闭着眸子养神,谢咏看了谢坚一眼,继续道:“还有更小的事,诸如郑氏大房派了人往相国寺定法事,说要在相国寺做一场规格最高的水陆道场,从这月十五号开始,一直做到月底结束,好像是为了老信国公郑成德的冥寿,另外——”

谢星阑忽然睁眸,“郑成德的冥寿”

谢咏应是,“郑成德是二月下旬的生辰……”

谢星阑坐直身子,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前世那场动乱发生之前,郑氏便是用给郑成德做冥寿道场的借口,令所有老幼妇孺出城避祸。

谢星阑剑眉拧成川字,仔细回溯近日郑氏之行,某一刻,不知想到什么,他骤然站起身来,“不好,郑氏欲反!”

第225章 大结局(1)

用过晚膳, 秦缨仍惦记着汪槐在戒毒院所言,她思忖片刻,赶去经室见秦璋, 开门见山问:“爹爹,您可知道永泰初年的明嫔案?”

秦璋听得微愣, “明嫔?岱宗朝永泰元年的事?”

秦缨点头,秦璋回想一瞬道:“似有些印象,好像是一个太医用错了药, 令明嫔小产失子,后又血崩而亡, 当年我还不至十岁, 出事之时, 家里倒是议论过。”

见秦缨神色沉凝, 秦璋问:“你怎么想起问此事?”

秦缨便将在慈山所闻道来,“这位姜太医医术高明,是被旁人举荐, 才入宫中替肃宗陛下看头疾,结果,真的被他治好了, 肃宗陛下由此留他在宫中为御医, 他又把一家老小接进了京城,颇得肃宗陛下看重, 可没想到短短七年之后到了永泰元年,便出了明嫔案, 他被砍头, 家眷被充军流放,唯一的女儿, 也充入掖庭为婢,后来还死于非命。”

秦璋坐直了身子,“你是怀疑这案子有古怪?但四十年前的事了,只怕查不出什么,我记得这个明嫔是岱宗陛下早年旧人,而太后,是岱宗陛下登基半年立后的,若非要说此事有人动手脚,那除了太后之外,爹爹想不出第二人。”

秦缨眉头皱了皱,“别的不好查,但姜太医医术高明,还著作一本医经典籍,汪太医看完之后私下与我说,凭姜太医的医术,不可能用错药。”

秦璋纳闷片刻,“万事无绝对,如今也没有多的证据。”

秦缨叹了口气,“是,只是女儿今日与汪太医说起,便想的多了些,且女儿还怀疑,当初老定北侯在南下打西羌之时受伤,性命垂危,救他的便是姜太医,后来回京,也是他对肃宗陛下说西南有位神医,这才令姜太医有了入京的机会。”

秦璋倒不知此一节,秦缨又将定北侯府厚待医者之事道来,连秦璋也深信不疑,“如此说来,这姜太医乃是杜巍的救命恩人——”

他轻嘶一声,“虽说是件旧事,但姜太医一家家破人亡,如今定北侯府又与谢家的案子有关,这一连串的事,也显得古怪起来。”

姜太医奉诏入京是乾元二十年,明嫔案是在永泰元年,谢家的船难,则是在贞元七年,前后跨度如此之大,怎么想也毫无干系,但偏偏,姜家与杜氏在几十年前这一层牵绊,不免让秦缨心底也生过几分怪异,好像冥冥之中,一切早有伏笔似的。

夜深人静,秦缨也不愿拿旧事让秦璋烦恼,笑了下,又说起了戒毒院一切向好,秦璋听完果真宽心几分,“天坛山的道长也入京了,这月祭天大典,下月又是陛下的万寿节,若西北不生灾后饥荒,那大周便算是度过一劫。”

秦缨眨了眨眼,“万寿节?陛下的寿辰?”

秦璋颔首,“陛下是永泰二年生人,今岁三十九,若雪灾平定,那他的寿辰,怎么也要大办一场才好。”

说至此他眼瞳暗了暗,“只希望,我们探查的与他无干。”

秦缨也默然一瞬,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回清梧院歇下。

如今方君然虽未被抓回,但好歹内奸身份明了,秦缨心头也少了一件挂碍,松快之后,自要琢磨母亲与兄长的案子该如何破局,而一切症结,似乎都在义川公主于贞元三年九月初七,探望贞元帝的那最后一面里。

翌日午后,秦缨念着侯波案子的进展,又乘马车往金吾卫衙门去。

待到衙门,秦缨一路入内衙院中,刚走到门口,便见堂中谢星阑正吩咐谢坚什么,离了数丈远,秦缨一眼瞧见谢星阑眉眼寒肃,似有何事发生,她挑眉,忙大步往堂中去。

谢星阑正说着,看见秦缨来了,当即起身,“你来的正好。”

谢坚转身一看,扯出笑来,“拜见县主!”

秦缨看了看二人,“在外面就看见你们神色不对,是出什么事了?侯波的案子如何了?”

谢星阑抬了抬下颌,谢坚应是而去,他这才拉着秦缨落座,“王潮招了,但只说侯波是受赵燮指使所杀,与定北侯并无干系,另外一个叫韩锦旭的,也是这般说辞,杜子勉和赵燮仍然未开口。”

他语声微沉,“昨日我将证供给陛下看过,陛下道,人是赵燮所杀,便处置赵燮便是,且他保证,当年我父亲与定北侯毫无交集,定北侯不可能对我们家动手。”

秦缨眉头皱起,“可杀人总得有动机吧,赵燮动机是为何?”

谢星阑眼底生出一分讥诮,“赵燮是定北侯年轻时,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亦无亲族,这些年下来,已算得上半个杜家人,他哪里敢只凭自己的好恶,便对我们府上下灭门的死手?”

秦缨心惊一瞬,“那便是说,陛下想死保定北侯?”

谢星阑点头,秦缨起身走近,忧心道:“那要如何破局?”

谢星阑目光深深望着她,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颊边乱发,“我有些计策,但还未想定,若是从前,我心无挂碍不必顾忌,但如今已不同了。”

秦缨忙道:“不可以性命冒险。”

谢星阑弯了弯唇,“我知晓,对了,说起定北侯,我派人查丰州之事时,竟然又查到一件与杜巍有关的小事,本想晚些时候将消息送去你府上,没想到你过来了。”

秦缨疑问道:“与我母亲的事有关?”

谢星阑颔首,转身去书案之后,抽开屉子,将一张信纸拿了出来。

递给秦缨之后他才道:“当年丰州被围城,定北侯南下勤王,但因北狄也在虎视眈眈,他能调动的兵马并不多,主要还是靠着郑氏调集各处驻军御敌,这些日子我们找到了几个当初在丰州打过仗的老兵,他们大部分是守城军,而其中一人记得一事,说就在城中闹出刺客风波之后,定北侯曾带着人出过一次城,两日之后方才回来。”

秦缨秀眉紧蹙,谢星阑继续道:“当时城外有叛军,还有瘟疫,城门严防死守,是绝不可能放人出去的,且一旦出去之人,若不能证明自己没病,是再也不能回城的,但定北侯那次,却是拿着太后的手谕,畅通无阻地趁夜离开。”

秦缨疑道:“他是去调兵?”

谢星阑摇头,“他只带了一队轻骑,不可能是调兵,且回来之时,人数也没有多大变化,据那老兵说,最多多了两三人,这自不可能是调兵。”

秦缨面色沉凝起来,有些奇怪地道:“定北侯,怎么又是定北侯,当年他身为北府军主帅,又怎么能在皇帝遇刺之后出城去?”

谢星阑听出不对,“他们府上还有何事?”

秦缨一定神,将老定北侯杜渊与姜太医一家之事道来,“我们在慈山,是知晓此事的,回京之后便未深究,但这些日子,我听的看的,都几乎可以肯定,姜太医救的人定是杜渊无疑,而也只有杜渊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跟前,肃宗陛下才能相信姜太医是真的医术高明吧,如此才说得通……”

谢星阑微讶,也未想到还有如此一节,顿时道:“这般说来,当初明嫔案子发生之后,定北侯府竟然没有帮救命恩人一家?”

秦缨摇头,“许是没有办法帮。”

说至此,她忽然道:“不过姜太医的女儿,似乎被充入教坊为舞姬了,当初查双喜班的案子,我便遇到过一个名字被除去的舞姬,此人天赋绝艳,很得主子们赏识,但奇怪的是,有关她名字的记录都被抹去了,当时想来只以为是书页遗失,但前日我帮了卢月凝一回,又听到了此人事迹,再想到你说的定北侯未帮,不免怀疑,是有人故意抹除了有关此人的记载,但我又听汪太医说,这唯一的女儿,入宫不到两年便死于非命了。”

虽未觉此事与两家的案子有何关联,但如今又一谜团横在二人心底,自然下意识想要探究一番,秦缨道:“按照年岁,那位吴老太医,应该与姜太医共事过,前次我与他相谈甚欢,说不准他知道姜太医家的事……”

谢星阑沉眸道:“他们一家的命运的确令人唏嘘,你想知道,便去拜访看看,至于我这边要如何探查,你不必担心。”

秦缨颔首,又看向手中信纸,“定北侯那个时候出城,能去做什么?难道是去找什么救命治伤的良药?可当时太医院都在丰州城内啊。”

谢星阑若有所思,“那时冒险出城,定是为了大局出发,不一定是救命治伤,但能拿着太后的手谕,一定是对皇室彼时的处境有益。”

秦缨轻喃:“处境有益……彼时能做的,不就是稳定军心,等待各处忠于皇室的驻军增援?奇怪了,定北侯偷偷出城又回城,那我母亲去探望陛下,应该是在定北侯回城几日之后……”

说至此,她语声一扬,“难不成?我母亲被害的原因,与定北侯出城的目的有关?”

谢星阑乌瞳微狭,眼底锋锐起来,“但定北侯当年所带之人,皆是他最为亲信之人,很难查清楚他为何出城……”

秦缨唇角紧抿,“但我还听爹爹说过,说肃宗与岱宗两位陛下,对定北侯府都颇为倚重,但到了贞元年间,陛下感激太后养育之恩,便格外倚重了郑氏,倘若当时有何要事,太后和陛下为何不让郑氏去办,而要定北侯去办?”

“等等……”

秦缨忽然挑眉,“那守军说,当时定北侯只拿了太后的手谕?”

谢星阑颔首,秦缨立时问:“那陛下呢?他就算染了病,受了伤,但只要意识清醒,应该拿他的印信才对啊……”

谢星阑呼吸微沉,“或许,陛下伤的极重?”

秦缨心跳的有些快,“伤重便该传太医去诊治,又为何出城呢?回城时多出来的那几人又是何人?而我母亲去探望陛下之时,说陛下只是染了瘟疫,并未提伤重。”

见谢星阑拧眉沉思起来,秦缨弯唇道:“罢了,得用证据推断,如今,还是先想法子摸清楚定北侯到底去做了什么为好。”

谢星阑点头,“你放心,我已安排了自家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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