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 第40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打脸 古代言情

  “乔绾。”景阑哑声低吼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怔忡了下,看向他满身的疲惫,好一会儿低声道:“抱歉。”

  想必因她的失踪,乔恒折腾了不少人。

  景阑看着以往总是高抬下巴满眼骄傲的乔绾,此刻竟学会了道歉,他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畅意,反而愈发烦躁。

  他勒紧缰绳驾马绕到她身侧,刻意讽道:“公主的道歉,臣可当不起。”

  乔绾一顿,扭头看着他,眉头紧锁,她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性,见他得寸进尺,当即冷哼一声:“当不起就别当。”

  景阑听着她熟悉的语气,心反而松了一松,却又在瞥见她攥着缰绳的手时一顿。

  当初在长乐公主府门口,她用这只手递给他白玉膏时,手指细嫩白皙,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而今,根根手指挂着细碎的划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仍泛着红痕。

  “你还未曾回答我,其余人呢?怎会就你一人?”乔绾见景阑不语,又问了一遍。

  景阑瞳仁一紧,轻哼一声:“小爷马术好。”

  乔绾皱眉看着他。

  景阑却蓦地恼羞成怒,转眸睨她一眼:“啧,这衣裳真丑。”

  乔绾垂首看了眼身上的粗麻衣裳,不甚在意地应:“哦,那你将你眼睛戳瞎吧。”

  景阑默了默,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懒散地笑了一声:“喂,乔绾。”

  乔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却在看清他朝她递过来的手时一顿。

  他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枚香囊,绯红的香囊,以银线绣着株梅花,右下角是歪歪扭扭的“绾绾”二字。

  她找了许久的香囊。

  也是慕迟为了将她推给景阑,弄丢的那枚。

  “小爷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景阑不以为然地说。

  乔绾看了他一眼,将香囊拿了过来,攥在手中安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许是沉默的太久,景阑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扬了扬眉:“怎么?被小爷感动了?”

  乔绾默默地抬头,手指正落在香囊上似有若无的缝合处:“你将本公主的香囊,弄坏过?”

  景阑神色一僵,恶狠狠地看向她:“我怎知你并非……”话至一半,被远处的阵阵马蹄滚滚声打断。

  景阑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乔绾抬头看去,南城门外,一队身着禁军银甲的侍卫驾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辆两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乔绾攥着缰绳的手微紧,她知道,这些人是来寻她的。

  终究要回去了。

  “喂。”身侧,景阑低低叫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侧眸。

  景阑没有看她,只看向禁军的方向,嗓音添了几分认真:“下次写书信,至少留个准确些的日期。”

  省的让人从早晨等到傍晚,以为她不会出现却又不敢离去。

  乔绾怔怔地看着他。

  侍卫已经上前,纷纷下马叩拜:“属下参见长乐公主、少将军。”

  景阑应了一声,一名侍卫起身看向他,宽慰地笑笑:“少将军听闻公主消息后便一人匆忙赶来,眼下见少将军无事我等便放心了。”

  乔绾一愣。

  景阑咳嗽两声,没好气地说:“小爷不过是怕皇上责罚,”说着,瞪了眼那位侍卫,踢了踢马腹率先前行两步,转头看向乔绾,“上马车。”

  乔绾没有逞强,翻身下马朝前方的马车走去。

  却在将要上马车时,身后的景阑陡然开口:“乔绾,慕迟呢?”

  乔绾本踩着马凳的脚步一顿,人没有站稳,不受控地朝前趔趄了下,手匆忙扶向一旁的车门。

  一只大手横了过来拦住了她前倾的身子,景阑靠在马车旁皱着眉:“干嘛?出去一遭连马车都不会上了?”

  乔绾扶着手臂稳住了身形,可手心仍被门框重重擦了下,泛着红。

  乔绾盯着那片红,良久进了马车,声音平静:“他死了。”

  *

  慕迟处理完兵营中的事,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缓缓走向马车,身后黑金的大氅翻飞着。

  慕迟抬了抬手,司礼忙送上一块洁白的绢帕。

  慕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血迹,信手将绢帕扔到一旁。

  那些传闻为齐国争下座座城池的将军们,自是不服他这个地牢出来的“怪物”。

  所以,他不过就是和他们切磋了一下。

  却一个个蠢钝如猪,死了几个,见了些血,倒是都老实了。

  慕迟惫懒地靠在马车中,便听见司礼安静地问道:“公子去哪儿?”

  慕迟默了几息,以往他都会宿在兵营不远处的住处,鲜少会回楚州城的府邸,可不知为何,这次却迟疑了。

  “回木府。”良久他徐徐作声。

  司礼难掩诧异,却仍默不作声地驾着马车前行。

  慕迟一手撑着马车内的矮几,手指似有若无地敲着桌面。

  他忍不住在想,乔绾此刻在做什么?

  她总爱那些奢靡花俏的物件。

  眼下怕是在试那些华丽的衣裳?或是吃那些一路都不曾吃上的名贵点心?抑或是摆弄那些华而不实的玉簪点翠?

  更或是……在等着他回去?

  慕迟敲着桌面的指尖一顿,胸口漫起一股与冰冷的躯体全然不同的温意。

  想到那个如死宅一般的府邸如今有一人在等着他,这样的感觉令他无比新奇。

  他竟不觉有些期待起来。

  不知多久,马车徐徐停下,慕迟看着眼前偌大的府邸,径自下了马车朝里走。

  下瞬却又察觉到什么,看了眼大氅上溅到的血迹,以及萦绕在他身侧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微微凝眉。

  “公子?”司礼困惑地站在一旁,待瞥见他手侧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思忖片刻,从袖口又拿出一瓶白玉膏来,“公子可要上药?”

  慕迟睨着司礼手中的白玉膏,半晌倏地道了句:“你那儿的白玉膏倒是多。”

  司礼听得一愣,不免委屈。

  这白玉膏分明是公子给他的。

  慕迟再未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再出来,已换了雪白的锦裘,缓步走向后院。

  后院空荡荡的,泛着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冷风徐徐吹起一阵萧瑟。

  慕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头倏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尤其当他站在屋门口,看见里面并无人待过的迹象,只有胭脂色金丝云纹裙和火红的狐裘摆放在正桌上,一动未动过。

  身后的司礼看着里面安静的诡异,同样不解,转头看见从院外经过的管家,忙唤住来人:“张管家。”

  张管家诚惶诚恐地迎上前:“公子,司护卫。”

  心中却满是诧异,公子不爱见人,便是这样大的府邸,除却每三日命人来清理一番,此处只有自己一人看管。

  以往一个月能见公子一面便算频繁了,未曾想昨日公子方才离开,今日便回了。

  司礼见慕迟未曾开口,便问道:“住在此处的那位姑娘呢?”

  张管家“啊”了一声:“那位姑娘昨日便离开了。”

  慕迟身形一僵,半晌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歪了歪头似有些不解地反问:“离开?”

  明明是温和的语调,可张管家却听得后背一寒,忙躬身垂首道:“昨日公子说的,那位姑娘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便未曾拦着……”

  慕迟神色微沉,想到自己昨日说的那番话。

  ——“她想留便住下,想走,为何要留?”

  所以,她的选择不是留下,而是离开?

  “她何时离开的?”慕迟淡淡地问。

  张管家:“昨日司护卫离开后,那位姑娘便走了。”

  司礼离开后,她便走了。

  也就是说,她一刻未停地离开了。

  “嗯。”慕迟平静地应了一声,面色无波地缓步走进房中,看着桌上的那套华服,是她以往常穿的样式,便是料子都一模一样。

  而她却没有要,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慕迟将狐裘拿起,从容地看着。

  余光落在拿着狐裘的右手上,目光一紧。

  虎口处,是乔绾曾刺的那个“绾”字,如今上面多了一道伤痕。

  初时他不过以为这是被枝丫划伤,并未在意,而今看着刚好将“绾”字直直划开的伤疤……

  这真的是枝丫所伤吗?

  还是……

  还是刻意为之?

  慕迟的眼神倏地阴冷下来,手指轻颤了下。

  “公子?”司礼小心翼翼地唤他。

  慕迟倏地笑了一声,将狐裘扔回原处:“走就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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