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乔绾“迷惘”地看着她:“皇姐,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乔青霓迎着她的目光,良久轻柔道:“雁鸣山那次,那些意图伤我的人,是父皇派来的吧。”
乔绾一怔,不解乔青霓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乔青霓却自嘲地笑一声:“我以前很嫉妒你,皇妹。”
乔绾笑:“三皇姐身份尊贵,嫉妒我?”
乔青霓长睫轻垂:“我嫉妒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国子监内,明明先生夸赞我良多,琴棋书画也是我更胜一筹,可为何偏偏是你得到了父皇的宠爱。”
“我为了让父皇多看我一眼,每日拼命练琴,可到头来,都比不过你一声咳嗽更令父皇担心。”
说到此,乔青霓再抬眸,眼中含着水雾:“可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和我一般可怜。”
“不,你比我还要可怜。”
乔绾唇角的笑微僵,片刻却再次展颜:“皇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上个月十五,你不在陵京,”乔青霓的嗓音已恢复以往的柔婉,“父皇召见了一批人入宫,我才知,父皇在找能给他试药之人。”
乔绾垂下视线。
上个月十五,她还在送慕迟去楚州的路上。
“皇妹也不过,是个试药之人罢了。”乔青霓温柔的语气吐着尖锐的话。
乔绾沉静了片刻,“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她扬着眉梢,强忍着微热的眼眶,带着浑然天成的娇纵:“试一下药就能获得十几年如一日的无上圣宠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乔青霓似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怔了怔:“你便不怕哪一次后再活不过来了?你……竟为了荣华富贵做到这般地步……”
“对啊,”乔绾理所当然地颔首,笑得越发开怀,“我本就爱极了荣华富贵,不说那些珠宝首饰,便是我随手戴在手腕的玉珠子,都是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她说着,抬起手腕晃动着白润的明珠,笑看着乔青霓,“皇姐出生便身份尊贵,自是不懂我这般出身低微之人的渴求。莫说只是试药,便是日日放血又如何?”
“你,”乔青霓眉心轻轻蹙起,似有烟雾笼罩在眉宇之间,她看着她,眼中禁不住带着几丝鄙薄,却又得体地克制住了,“所以,即便你知晓他不过将你看做工具,你明日仍要入宫,只为着你口中的荣华富贵?”
“自然。”乔绾颔首。
乔青霓抿着朱唇,纤细的手指轻轻攥着,脸色微白,良久,她拿出绢帕掩唇咳嗽了几声,脸色白了白,站起身:“既如此,今日便算我自作多情了。”
乔绾这一次并未开口,目光落在乔青霓手中的绢帕上,而后心底讽笑一声,微微欠了欠身子,随意道:“恭送三皇姐。”
乔青霓咬了咬下唇,终起身离开。
乔绾仍怔怔坐在原处,神色有些恍惚。
前段时日,为免倚翠看见绢帕上的血迹担忧,她亲自清洗的乔青霓的绢帕。
只是她素来做不惯粗活,加上绢帕是上好的丝绸,不过稍稍用力,绢帕便皱了。
而那些褶皱的纹路,和方才乔青霓手中的绢帕一模一样。
慕迟见过乔青霓了。
或者说,乔青霓也已站在慕迟那边了。
眼下乔青霓来见她,她也能明白过来了。
上个月仅耽搁一次用药,乔恒脸色便难看的紧,乔青霓不想让她为乔恒试药。
想必慕迟为乔青霓挡的那一箭,他苦心算计的那一箭,真的射进乔青霓的心中了吧。
挺好的。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们也终于,彻底断了。
“啪”的一声,门外传来一声细响。
乔绾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飞快回神:“谁?”
片刻的寂静后,一道朱色身影晃晃悠悠地迈步走了进来,明明纨绔浪荡的做派,偏偏被他走出了恣意洒脱。
景阑扬眉立在门口看着她:“我。”
乔绾皱眉:“你偷听?”
景阑眉梢微微一抬,不解地问:“偷听什么?”
乔绾稍稍放下心来:“没什么,”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你来得真不巧,三皇姐刚走。”
景阑恼怒地看她,刚要说些什么,继而低喃:“罢了,我同你这嘴上不饶人的女人气什么。”
他说着,朝她走了两步:“喂,乔绾。”
乔绾了无兴致地应:“有事?”
景阑夸张地深吸一口气,皱眉问道:“你身上怎么一股药味?”
乔绾瞪他一眼:“那你离我远些。”
未曾想景阑竟真的退了两步,神色沉静了片刻:“乔绾,我同你说过吧,我绝不会拿自己的姻亲大事开玩笑。”
乔绾依旧恹恹:“嗯。”
景阑道:“那日在宫门口,你对我说的关于指婚的那番话,我应了。”
作者有话说:
某狗子,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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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聘
府厅内寂静无声, 一旁的香炉中细烟袅袅,带着似有若无的檀香。
乔绾坐在主座前,一手托着下巴, 看着已经懒洋洋坐在自己对面的景阑,手指不经意地点了下脸颊。
景阑好整以暇地任她打量着,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啜饮了几口。
“你想娶我?”沉寂半晌, 乔绾打破静默, 幽幽问道。
景阑拿着茶杯的手微顿,垂下眼帘不看她, 低咳一声道:“只是觉得你那日说的那些甚有道理。”
乔绾仔细思索一番,的确,他此刻应下婚约,不止能堵住乔恒的心思,往后即便要毁约, 也便宜得紧。
可想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不以姻亲大事开玩笑”, 乔绾默了默又问:“你爱慕我?”
“咳咳咳……”景阑呛了一口茶,手中的茶杯也剧烈摇晃了下, 热茶洒在他的衣襟上, 他匆忙站起身扭头瞪向乔绾,“你胡说什么, 小爷爱慕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本质问的语气偏偏到最后多了几分困惑。
乔绾看着他这一副俨然被“玷污”的表情,心中不觉轻松了几分, 斜睨着他:“你激动什么?”
“小爷何时激动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激动了?”景阑几乎立即回应, 待说完他方才察觉到自己过激的语气, 悻悻地顿住,重新坐回座位上,“小爷本就是这脾性。”
乔绾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许久开口道:“我这人名声不算太好,爱慕虚荣且骄纵蛮横,莫说是松竹馆,以往便是青楼也凑过热闹,但凡奢靡些的铺子没有不认识我的,那些人嘴上恭恭敬敬唤我一声长乐公主,背地里便说上一句‘不知体统,寡廉鲜耻’更是常事……”
景阑看着她浑然不在意地说出这番话,眉头紧皱。
乔绾说完话,转头看向景阑:“如何?”
景阑沉静地凝视着她:“巧了,小爷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乔绾沉寂片刻,认同地点点头:“的确,一介纨绔浪荡子。”
景阑一字一顿地沉声唤:“乔、绾!”
乔绾却拍了拍手笑出声来:“好吧。”
景阑因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许不解:“什么?”
乔绾站起身,抬了抬下巴看着他:“明日父皇召我入宫。”
景阑怔了下:“你是说……”
乔绾道:“我们定亲。”
虽然,注定是一段难以持续太久的姻亲。
*
乔恒的人是在第二日未时前来接的她。
乔绾靠着马车,想着下旬的宫变,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却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景阑。
他大抵是才从宫中出来,仍穿着一袭赤色圆领官袍,妥帖地戴着墨色乌纱帽,看见她少见地没有多言,只顿了顿让步在一旁。
乔绾虽不解景阑为何会在这里,可周围全是宫人,也便未曾开口,径自入了宫。
一直到临华殿,乔恒早已在里面等着了,里面用来平心静气的檀香比以往要浓郁的多,可即便这般,乔恒的眉眼仍肉眼可见的烦躁。
乔绾心知,乔恒大抵也察觉到了如今陵京的变动,心中正忧虑着呢,
她走上前,笑盈盈道:“父皇。”
乔恒看见她,勉强平复了下情绪:“来了。”
乔绾点点头,不解地上前问道:“谁人这般大胆,竟惹得父皇烦心?”
乔恒睨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只停顿了一会儿沉沉问道:“昨日昭阳去了你府上?”
乔绾心中“咯噔”一声,果然,她的府上到处都是乔恒的人。
乔绾不悦地瘪瘪嘴:“三皇姐说是去探望我的身子的,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往也没这般好心过……”
乔恒半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一声:“她也是担心你,同父皇一般。”
说着瞥了眼孙连海。
乔绾接过孙连海手中的丸药,顺口吃了下去,随后道:“父皇,绾绾还有一件事……”
“你和景家那小子的婚事?”乔恒提起这事,显然心情还算不错,眉眼开阔了些。
乔绾惊讶:“父皇知道?”
“那小子下朝便来找朕了,说是此事总不能让你先来提,”乔恒揉了揉眉心,笑道“不过我也同他说了,想要尚公主,这婚嫁聘礼皆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