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四姐
想起李宣凛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罗氏果然哆嗦了下,当初元丰冒犯了明妆,他一下子将人吊得那么老高,就知道是个会下死手的。凝妆又是个憨蠢不知知进退的,倘或又犯到李宣凛手里……还是算了,比起小命,能不能嫁个好门户,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姑嫂两个白来一趟,想好的目的一个都没达到,心里虽憋屈,却也无话可说,最后生硬地道了别,勉强道:“若是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只管打发人来传话。”
不过一句客套话,谁也不会当真。明妆应了声好,转头吩咐找赵嬷嬷:“替我送送大伯母和姑母。”
赵嬷嬷站在槛外比手,“两位大娘子请吧。”
易大娘子和罗氏无奈,只得跟着往大门上去了。
商妈妈看着她们走远,叹道:“郎主要是没能平反,小娘子也没有受荫封,恐怕他们就忘了有这门亲戚了。既是这样,还厚着脸皮来做什么,还要让凝娘子与这府里常来往,倘或答应了才是招惹祸端,那就是个祸头子,将来哪家受蒙蔽聘了她,才是苦日子在后头呢。”
明妆笑了笑,“难听话都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惦记了。只是我那姑母真是和祖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脾气秉性都一样,也是奇了。”一面说着,一面踏上长廊回到了上房。
芝圆等了半晌,见她回来便问怎么样,“八成又拿什么至亲骨肉说情了,你落难的时候不理你,你一旦出息了他们就来认亲,这易家老宅的人真是一副穷酸饿醋模样,一辈子不要理他们才好。”
“已经回绝了,我不缺这样趋吉避凶的娘家人。”明妆携了芝圆的手,赧然道,“我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一心等着出阁来着。你不知道,每日睁开眼睛就盼着天快黑,说不出的着急。”
芝圆笑得会心,“我是过来人,我懂你。”边说边掰手指头,“还有二十来日,一眨眼就过去了。”
是啊,还有二十来日。
明妆转头望向檐外的天,穹顶澄净如一泓清泉。不知是哪个行人在墙外哼唱,悠扬的歌声飘进园子里来,抑扬顿挫地吟哦着:“餐花饮露小夫人,玉壶冰雪照青春……”
第83章
一对黄鹂飞过去了, 留下两声清脆的鸟鸣。
盛夏时节,园中草木葱茏,树顶枝叶茂盛,躲在其中的知了声嘶力竭地高唱着, 到了傍晚时分也没有停歇。
门前人来人往, 两个婆子搬着好大的木桶进来,招呼着, “冰来了, 冰来了……”
盛装的贵妇和贵女们“哟”了声, 赶紧让开一条路, 两个小女使揭开铜鉴的盖子,将敲碎的冰块一一放进去,收拾好后擦去滴落的冰屑,又却行退出了上房。
房里早就点了红烛,一整天燃烧不断, 新妇子坐在妆台前, 由十全的梳头妇人绾发梳妆。家里姐妹们帮着内外张罗, 静言是个沉静的性子, 她一直伴在明妆身边,帮着递一递胭脂, 递一递首饰,和明妆曼声闲谈, “今日怎么没见老宅的人?那个凝妆和琴妆, 都不曾来。”
明妆嗯了声, “我和她们素来玩不到一块儿去, 今日也没指望她们来。”其实来了不过讨嫌, 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静言听了, 略沉吟了下道:“那个琴妆,如今和柴家人走得很近。”
明妆闻言转头看她,从她讳莫如深的表情里,窥出琴妆又要粉墨登场了。
“和柴家哪个走得近?同姐夫没关系吧?”
静言腼腆地低了眉,她与柴家三郎过了定,还没有完婚,明妆管人家叫姐夫,她很觉得不好意思,但也不去反驳,抿唇笑了笑,“倒不是和他,是和他大哥。”
明妆愈发瞠大了眼睛,“柴家大公子不是早就成亲了吗,怎么还与她纠缠不清?”
静言说可不是,“他院里有妻有妾,大嫂是新平开国伯家的嫡女,也是一等一的贵女出身,知道了这件事,气得简直昏死过去。那日来和我说,我听了只觉扫脸,咱们和易家好歹还沾着一点亲,那琴妆是闺阁里的姑娘,好好的,做什么要去和有妇之夫勾缠。”
所以说啊,早些和易家断了往来是最明智的决定,那凝妆和琴妆从小就不得好的引导,加上祖母褫夺诰封,自觉以后不会有好姻缘了,一门心思巴结煊赫的门庭,连脸面都顾不上了。
难怪上回姑母和大伯母登门,却没见二伯母齐氏的身影,想是自觉抱上了粗大腿,等着人家想法子安顿琴妆吧!可是这样的事,哪里有好结局,人家的嫡妻行端坐正的,又是那样好的出身,就算勉强挤进柴家门,也没有好日子可过。
只是难为静言,要去面对这种事,明妆握了握她的手道:“下回大嫂再与你说起,你就推个一干二净,就说我与琴妆早就不来往了,你与琴妆更是不沾边,大嫂该怎么处置是她的家务事,不必看着你的面子。”
静言听了点头,“我原说碍于你的情面,不知道你们之间处得如何,真要是闹起来,老宅没脸,恐怕也牵累了你。既然你与那头不来往了,那事就好办了。”
明妆只是叹息:“我那二伯,好歹也是官场上混迹的,怎么女儿弄得这模样,往后还怎么见人!”
静言道:“内宅的事,是主母管教不严所致。想是有一颗攀高枝的心,却没有正经的婚事能议,慌起来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里正说着,周大娘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见了静言笑道:“二娘子先回避,容我和般般说两句私房话。”
静言一听便知道她们要说什么,忙红着脸退了出去。
人都屏退了,周大娘子打开了手里的红漆匣子,取出一个象牙制成的蛋,小声道:“这是压箱底的物件,回头进了洞房,放进箱笼最深处。”
明妆瞧着干娘,大惑不解,“压箱底的?”
周大娘子把这对合的蛋掰开了,里面雕着一只浴盆,盆内抱坐着一男一女,口对口、身连身,因雕工实在是好,连那销魂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明妆大窘,“这个……这个……”
周大娘子发笑,“这有什么,男女成婚都得经历,这叫人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面重新合起来,交到她手里,“让陪房的妈妈小心藏着,一切有她安排,你只管踏踏实实拜堂行礼,等入了洞房,自然水到渠成。”说罢捋捋她的发,颇觉感慨,“当初你母亲万分放不下你,嘱咐我一定看顾你,到今日我亲手送你出阁,也算完成了你母亲的重托。般般,出嫁之后万要好好的,遇事夫妻有商有量,和睦最是重要,知道么?”
明妆道是,“干娘的话我记住了,出阁后一定收敛脾气,绝不使小性子。今日也辛苦干娘了,为我的婚事忙前忙后,不得歇息。”
她是周到的姑娘,话头上素来客气,周大娘子的忙碌她知道领情,那干娘忙也忙得舒心,因笑道:“这是高兴的事儿,还怕辛苦?”
回身看看隔帘的外间,芝圆和静姝两个坐在月洞窗前交流怀孕的心得,袁老夫人站在院里指派过会儿送亲的队伍……仔细听,隐约有鼓乐之声传来,众人都支起了耳朵。周大娘子说新郎子来迎亲了,忙招呼梳妆的喜娘过来,再替明妆补粉梳妆,自己协同两位舅母,兴匆匆赶往前院迎接新郎官去了。
儿女婚嫁须得按部就班,纹丝不乱,袁老夫人进来坐镇,含笑对明妆说:“咱们不忙,等乐官催妆了再起身。”
外面怎么热闹,内院的人看不见,只听一阵阵的笑声传进来,想必“拦门”的宾客正为难新郎官,要酒要利市吧!
终于鼓乐大作起来,门上的司仪高唱:“点朱唇,将眉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禁步身边挂……”
女使搀扶明妆起身,喜娘半蹲着身子,将两串组佩挂上了新妇的腰带。
只是尚不能出门,为显矜重还得继续促请,不多会儿便听见茶水司仪念唱:“高楼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千秋。”
袁老夫人将一柄团扇交到明妆手上,复又仔细打量她一遍,这才温声吩咐:“时候差不多了,姑娘出阁吧,自此琴瑟和鸣,步步锦绣。”
明妆说是,福身拜别外祖母,再转身时执起团扇障面,这喧闹的世界变得迷迷滂滂的,只看见槛外的毡席上站着一个披红的高大身影,深深地望过来,向她伸出手,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眼里只剩下他,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把自己交到他手上。这刻才确定自己果真要嫁了,还好最后嫁给了他。团扇遮挡她的视线,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身边的人就是他,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放心大胆跟随他的引领,往婚姻深处去。
大门外的龙虎舆早就等着了,迎亲和陪嫁的人排了好长的队伍。想来好笑,易园和沁园相距只那么一点路,怕是还没走上几步,前头开道的人就已经抵达了。
不过礼不可废,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做足工夫。惠小娘将装有五谷的锦囊放进她手里,切切恭祝:“小娘子嫁入吉庆之门,今后五谷丰登,钱粮满仓。”
明妆退后一步,向惠小娘屈膝行了行礼。
到这里,就该辞别娘家了,陪嫁的女使上前搀扶新妇登车,明妆在帘幔低垂的车舆内坐定,听外面大肆举乐,天暗下来了,这热腾腾的良夜,将人心也炙烤得热腾腾地。
亲迎的队伍放缓了速度,马蹄声笃笃,踩踏得尤其短促,即便尽量缓行,不多会儿还是到了沁园大门前。
亲迎的男家,比之女家当然更为热闹,司仪捧着盛满谷豆铜钱的花斗在门前着力抛洒,噼噼啪啪一阵脆响,边上等候多时的孩子们欢呼着跑出来捡拾,礼官便趁机高唱:“避三煞,长命富贵,子孙恒昌。”
明妆被十全的妇人引领着,迈过马鞍和秤杆,迈进挂着帐幔的厅房,到了这里便可稍稍休息了。那些陪同前来的娘家人,则被男家的亲戚接进偏厅吃酒,三盏酒吃得急急忙忙,不多会儿就听说都回去了,外面欢声笑语,“亲送客”一完毕,新妇就该拜见姑舅诸亲,送入洞房了。
关于拜见姑舅一事,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因唐大娘子是正室夫人,堂上也是她与李度并肩坐着受礼。虽说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但毕竟场面上还要周全,哪怕笑得难看了点,总算还笑着。
好在姚氏不自苦,儿子儿媳单独来拜见她,她也高高兴兴的,连连点头直说好,“愿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大礼行至这里就差不多了,礼官将红绸绾成的同心结呈上来,新郎和新妇执起两端,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婚房。这是宾客们期盼多时的环节,大家屏息凝神,等着看新娘。明妆隔着扇面,见李宣凛向她行礼,拱手长揖下去,“请娘子却扇。”
这一礼,勾起了明妆无尽的感慨,还记得除夕那夜,阔别三年后重逢,他也是这样,立在一片辉煌里,当着众人向她行礼……时至今日不得不相信,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今生她是合该嫁给他的,也许那晚的一礼,就已经把这姻缘刻在三生石上了。
新妇子手里的团山终于羞答答撤下来,那样的盛装,那样美丽的脸庞。他望着她,喉头忽然有些发紧,还是旁观的亲友们拍掌欢呼,才冲散了他的酸楚。
“俞白,好福气啊。”宾客们起哄,李宣凛只是抿唇笑着,半点不显轻狂。
那厢十全妇人忙着撒帐,杂果和金银钱高高抛上了床榻,什么“几岁相思会,今日喜相逢”,什么“锦衾洗就湘波绿,绣枕移就琥珀红”,碎碎念了好长一串,终于说到“撒帐毕,诸位亲朋齐请出”,堵在新房凑热闹的宾客们,才不情不愿慢慢散了。
终于清静了,新婚的夫妇对望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李宣凛探手抚了抚她的脸,温声道:“娘子受累了,过会儿我出去宴客,你先歇一歇,吃点东西。”
小娘子与娘子只一字之差,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生,明妆被他叫得发怔,那茫然的模样让他失笑,他撑着膝头,低下身子问她:“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她忙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只是不要喝得过了,酒醉伤身。”
他和软地应了,从房里退出来,经过窗前还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见他的新娘子安然在床上坐着,这才脚步轻快往前院去了。
一时上房安静下来,明妆捏了捏肩,让烹霜替她将头上的花钗摘下来。那些赤金打造的发饰很重,几乎压短了她的脖子,一样样收进铺着红绸的托盘里,真是满满当当,像琳琅的首饰铺子。
煎雪打了水来给她擦脸,把那一层层的铅粉都卸了,灯下还原出一张素面,那才是本真的小娘子。午盏说:“大红大绿,把人都打扮老了,还是这样好看,干干净净的,看着爽利。”
商妈妈嗤笑,“今日是要紧的喜日子,不这么打扮,不够喜气,你小孩儿家,懂什么!”说着踅身到箱笼前,掀开盖子,把那压箱底的宝贝安置进了最深处。
因先前撒帐,满床的花生、枣儿还有铜钱,烹霜和煎雪拿掸子小心翼翼全掸进笸箩里,又重新将床榻归置了一遍。回身看,见商妈妈把一块巾帕掖进枕头底下,两个女使交换了下眼色,捂着嘴笑得窃窃。
明妆老大的不好意思,红着脸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赵嬷嬷搬来一个小小的食案,放在床榻前的席垫上,一面揶揄那两个,“等你们再大一些,让小娘子给你们找个好门户,看你们还笑不笑!”一面招呼小娘子来用吃的。
平常姑娘出阁,为了免于如厕,常是一饿一整日不给吃喝,对于明妆来说等同于酷刑。现在大礼行完了,总算可以好好吃上几口了,像宝阶糕和如意裹蒸茭粽,只有大喜的日子图好彩头,才现做出来贡在案上。赵嬷嬷知道她早就盯上了那两样糕点,早早让厨上热了送进来,反正没有外人,容她盘腿在席垫上坐下,点心就着饮子,畅快地把自己吃了个满饱。
慢慢地,夜深了,侧耳听外面,照旧人声喧哗。商妈妈说宾客很多,家里摆了三十张席面还是坐不下,又在潘楼另加了十桌,李判在家敬完宾朋,还得上潘楼招呼一圈,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怕要忙到很晚。
明妆想了想,让人给他预备温水和换洗的衣裳,不过因等得太久,她坐在那里直犯困,最后招架不住了,耷拉着眼皮说:“我合一会儿眼,等李判回来叫醒我。”
可是她所谓的叫醒,实在从来没有成功过,起先是倚着床架子打瞌睡,后来嫌坐着不舒服,忍不住躺下了。只是躺得不那么安稳,还拘束着,挨着床沿那窄窄的一溜,睡得很克制。
更漏滴答,将到子时前后,院门上终于传来脚步声,候在廊下的商妈妈忙看过去,原以为李判今日少不得要被人灌酒,不喝得醉醺醺回来就是好的了,没想到人进了门,还是清清朗朗的样子。见商妈妈要进去通传,忙摆手把人叫住了,自己先去厢房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悄悄进了婚房。
新郎官回来了,房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赵嬷嬷暗暗招手,把人都领到院外,接下来是他们小夫妻的洞房花烛夜,她们这些陪房功成身退,可以到后院入席,补上先前亏空的喜宴了。
灯火昏昏,人影漫过直棂窗,投在锦绣堆砌的床榻上。小小的姑娘蜷缩着,睡得小心翼翼模样。他走过去,放轻手脚托住她,微微将她往里面移了移,她察觉了,嘟囔了句:“李判回来了吗?”睁开眼看见他的脸,微微怔愣了下。
待要坐起身,可惜他不让,只说:“接着睡,不必起来了。”
可是说睡,哪里还睡得着。她看他躺下来,侧过身子面对她,灯火照不见他的脸,但他眼里依然有光,轻声说:“娘子,我以前做过这样的梦,梦见和你在一张床上躺着,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心里很喜欢,很喜欢……”
他唤她娘子,唤得温存又自然,明妆有些羞赧,但心里是满足的。
靠过去一点,她拉拉他的手问:“这算得偿所愿了,是么?”
他说是,学她的样子挪挪身子,两个人原本就离得不远,你靠一点我靠一点,不知不觉便紧贴了。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呢,内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俩。虽然之前耳鬓厮磨过,但与现在大不一样,彼此心跳如雷,彼此小鹿乱撞。还是他更勇敢些,揽她枕在他臂弯,这样更便利,便于他低头亲吻她,从眉间到唇瓣。
香香的般般,软软的新娘,他爱不释手,唏嘘着:“我何德何能,今日娶你。”
她的手搭在他肩背,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我也觉得嫁你不真实,以前的李判就像我的长辈,你不知道,我如今有种亵渎了长辈的感觉,又背德,又欢喜。”
他笑起来,移手在那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拍了下,“胡说!”
她说没有,“是真的,我以前有点怕你,虽然你一直对我很好,但我就是怕你,不知道为什么。”
“是我太严刻了么?”他想了想道,“也没有,我一直对你和颜悦色,对你笑。”
明妆伸出手指,描画他的眉眼,耳语般说:“就是这笑,把我迷得找不着北,可你不笑的时候我就是有些怕你,怕你觉得我不知礼,怕你疏远我。”
他闻言,混乱地亲吻她,“这样呢?还怕我么?”
她气息咻咻,“还有一点……要多亲两下,就彻底不怕了……”
她最善于这种俏皮的小情调,恰到好处的甜腻,让人心头燃起火来。
于是狠狠地,后顾无忧地吻,今夜良辰美景,他有放肆的权利。吻之不足,还要拆吃入腹,好不容易腾出空来说话,他狂乱地问:“这样呢,够不够?”
她眼神迷离,勾着他的脖子说:“俞白哥哥,你好凶啊。”
他气结,在她耳垂上啮了一下,“这就凶了?还有更凶的,没有让你见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