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鹭下时
薛稚鼻翼微酸。
她身上还披着兄长的袍子,被他抱了这一路,肌理里都浸进他身上浓郁的龙涎香气。再加上从前那些被他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此刻站在夫君面前,本身就是一种鲜明的背叛。
她竭力忍住了眼眶的酸,心念电转间,桓羡已面无表情地走近来,于背光阴翳间,旁若无人地握住她一只手,问:“你父亲的病可好些了?”
十指相缠,都掩在袍袖下,谢璟未曾得见,先向他行过臣子礼节:
“回陛下。承蒙恩典,父亲的病已好转了些。臣刚给他喂过药,已经睡下了。”谢璟低声地应,双目黯淡得好似无星无月的暗夜。
桓羡淡淡“嗯”了声,道:“你不要怪朕。”
“朕自是相信你和你父亲的。只是常、周二人供出了你父亲来,事发之时朕又不在京中,难免那些个鬼蜮小人会蠢蠢欲动。为免国家陷入战乱,只能如此……”
“自然,朕也是存了利用你谢氏的意图的。越攻讦谢氏,越能说明他们心中有鬼,朕正好趁此机会将奸人一网打尽。眼下北境已平,皇姊很快便将押解二人自并州归来,届时事情大白,朕自会还陈郡谢氏以清白。”
这话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谢璟怔怔然抬起头来: “陛下所言,可是当真么?”
“陛下……当真信我谢氏?”
“当然。”桓羡微微笑道,“陈郡谢氏,永为朕之臂膀,国之柱石。”
话锋一转,又问:“兰卿,不会怪朕事先未有将意图告知你吧?”
“臣不敢。”谢璟脱口道。
眼中泪光一闪,他屈膝跪下,向着牢狱外长身玉立的年轻帝王恭恭敬敬行了个端正的拜礼:“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与谢氏之职。陈郡谢氏会永远追随陛下,拥戴陛下,不负陛下之信任。”
说来或许可笑,自入狱以来,他纵然为陛下听信谗言错怪谢氏而气愤,更多的却是不被信任的失落与伤心。
眼下,陛下既说信任,他自如溺水之人得救,原本凉透的心重新活了过来,满怀热忱,由不得自己不信。
事情似乎就此峰回路转,薛稚也愣住了:“皇兄……”
所以,是她误会哥哥了吗?原以为他宠幸奸佞才会听信谗言认定谢氏谋反,却原来,这背后另有深意?
可,可若是这样,那么,他那样对她,非关谢氏,就只是报复她一个人吗……
这认知令薛稚一颗心忽冷忽热,忽恸忽喜,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也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桓羡并未回应,只温和看着谢璟:“宫中人多眼杂,朕不好久留,就先回去了。”
他掩在袍袖的手仍紧紧攥着妹妹,力道之大,几要将她手骨也捏碎一般:
“朕今日来,就是为的给你吃颗定心丸。你父亲的病,朕会再派医师过来的,不必担心。”
“是,卑臣多谢陛下。”谢璟感激道。
他点点头,微撇过脸:“乐安,和兰卿道个别吧。”
嗓音十分平静,半点也听不出语气异样。薛稚移过目光,视线相撞,彼此都酸了眼眶。她涩声道:“我……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伯父……”
“你也是。”谢璟道,目光若流水温柔脉脉,“别为我的事担心了,好好照顾自己。”
本该比翼和合的爱人就站在面前,一门之隔,却不知还有没有姻缘重续的机会。薛稚凄然咬唇,挣开兄长的手转身而去。
桓羡蹙了眉,当着谢璟的面儿却也没说什么,只道:“你自己多保重。”
谢璟黯然低下眸:“多谢陛下挂怀,臣记住了。”
桓羡略微颔首,转身离开。阴暗牢狱里安静得只闻得见丝履踏在干草上的窸窣微声与父亲的呼吸,谢璟抬眸,照射入窗的月光将远去的兄妹二人的身影投在阴暗的地面上,像极了一对男才女貌的璧人
他目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
回去的一路上气氛都压得极低。薛稚知晓自己的失态又惹得兄长生气,虽悬心谢家的事,却并不敢问。
她能感觉得到,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和谢郎来往过密……可是,又是为的什么呢?
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又很快被否决。
他只是想报复自己而已,认定是自己勾引了他,才不会是因为喜欢她……薛稚讷讷地想。
她是他的妹妹啊,倘若对她有情,那也太可怕了。
一直到回到栖鸾殿里她都有些魂不守舍,知晓他今晚会留下来,早早地去到浴殿洗浴。温热的水自肩颈流过,好像淹没心脏,拂动一阵酸涩的痛楚。
想到接下来的事,她目光凄郁地垂首,看着还未被染上绯红的白嫩肌肤,渐渐的,竟也有些习惯过后的从容了。
她未有穿抱腹,而是径直拾过雪白绢纱的中衣套在了身上,腰带松松在腰间一系,走出浴殿。
寝殿里的那张四面屏风床榻上,兄长已经沐浴过,正在等她。
作者有话说:
噫~好酸好酸~
对了牢中那种生物作者也害怕,所以就不写明了免得做噩梦~评论区别提哟~
第30章
青溪里, 陆府。
一名青衣小吏行色匆匆地步入檐灯飘忽的府门,厚重大门在身后关上, 门后的石雕影壁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幕, 隔绝了院外的沉沉黑夜与院内的灯火。
陆韶站在花厅之外,公子容颜清俊,月色下如白云松竹。此时翘首以盼, 面上也不免落了丝焦灼,见来人入院, 忙迎上去。
厅中灯火通明,坐着以陆升为首的一众官员, 正商议着谗议卫国公府一事。陆韶快步走进来:“父亲。”
他脸上本忧思沉沉的神色已有些许缓和, 禀道:“刚刚得到消息,陛下今夜带着乐安公主去御史台探望卫国公了。”
几人相视一眼, 面露惊诧。陆升则冷笑:“传闻陛下这几日可都是在公主殿中过的,今日怎么这么好心, 倒舍得去看谢敬父子了。”
座中幕僚会意笑道:“自然是赖以公主之功了。”
满座皆笑起来, 了然又不怀好意,唯独陆韶眉目清冷, 如月华清湛。
陆升也笑了。初听儿子说起天子南返, 他其实并不信。
然而当庭与谢氏绝婚、惩治何家女郎,乃至于后来的夜宿栖鸾殿, 桓羡昏聩至此,竟然真为了一个女人,指黑为白,残害忠良。这倒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要是那老东西死在监狱里就好了……”片刻之后, 他捋须沉吟。
届时, 不管谢氏谋反的罪名有没有做成, 此事的结局也无外乎两个。要么是谢敬畏罪自杀,要么,便是桓羡忠奸不分、枉杀良臣,无论哪一个都有利于吴郡陆氏。
原本他也不想在里头推波助澜的。然桓羡生性凉薄,根本不是他们能掌控的,早晚会对付陆家。便只能先下手为强,一步步削弱天子权威,废帝另立。
就像,他们曾经扶持他的那样……
——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栖鸾殿漫如云雾的帷帐下,桓羡坐在床头,手里擒了卷《商君书》。
因才沐浴过,他身上只着了件玉白锦袍,雪白的衣,浓黑的发,明烛灯光之下,端的是君子如玉、寒逸隽美,珠玉在侧的秀润清冷。
又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当真是公子如玉的好相貌。
薛稚看得眼中微黯。皇兄的相貌自是极好的,无人不赞,可也只有她知道,这幅美玉温润的皮囊下,是怎样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她慢腾腾地挪过去,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青铜连枝灯上幽幽的青光。桓羡漠然抬眼:“怎么了?”
她脸上一烫,主动坐在了他腿上,唇未启而颊先红:“我,我想服侍哥哥……”
“请哥哥怜惜……”
她知道今晚必是躲不过的。而兄长的恶趣味更在于,他不会主动逼迫她,却偏要她自己来求他。
桓羡唇边扬起抹淡薄的笑,放下书卷,单手捧过她小脸儿,眼中尽是浓情蜜意。
“栀栀今晚怎么这么热情?”他问。
薛稚心中难过,却佯作羞涩地低头:“是栀栀想要哥哥了……”
“是吗?是哪里想要?”
难堪极了的字眼,她咬着唇不说话,侧脸轻轻贴在他胸膛上,依恋极了。
桓羡把她小脸儿抬起来,定定看了一会儿,香腮如雪,纤睫微颤,眼中眸光流转,含情脉脉地看他。
晾了她这许多日子,当真是长进了。
雪白绢纱之下,温软莹白,盈满手心。他薄唇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就这么急?”
身前传来的痛感与耳边呼啸而来的热气使得薛稚脖子也软了半截,她本能地攥住他臂膀,往他怀中缩,讨好地笑:“栀栀不是……栀栀只是想让哥哥高兴……”
他高兴了,就不会阴阳怪气地发脾气,更不会牵连到谢郎他们。
让他高兴?
男欢女爱之事,只有他欢,算什么高兴。
桓羡看了那双娇柔楚楚的水眸一晌,捏过她雪白下颌,对着那张红菱菱的唇便咬了上去。
顶开贝齿,勾出丁香,一双手也不忘在她腰腹间游走流连,玉肌霜肤,被搓得发红。
薛稚头脑中一阵阵发白,眼里的雾气也越来越重。
忽一口气回转了过来,天旋地转,她已被他抱了起来,朝外间走去。
“皇兄……”
外间的布置一件件映入眼帘,她一下子慌了。
“就在这里吧。”桓羡道,抱着她在书案上坐下,正对着白日那扇镜子。
被再明显不过的意图,薛稚美眸沁湿:“哥哥……不要……”
“不要?为什么不要?”桓羡轻轻含住一侧玉白小巧的耳垂,又以唇衔去妹妹鬓边一只玉钗,“不是栀栀说,想要哥哥了吗?榻上与桌上,又有什么区别?”
“可……可是……”
泣露芙蓉花,盈盈发红萼。桓羡低头轻吻她侧脸,继续说了下去:“如此,才正好看看,看看栀栀的样子有多美,看看哥哥……是怎么怜惜栀栀的……”
说着,他嘶一声扯开她腰间纨素,意欲分开她紧合的双膝。
薛稚红着脸踢腾着腿挣扎,也被他手掌死死掌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羞耻,薛稚只下意识向镜中看了一眼便羞得别开脸去,求他:“哥哥……别……”
“为什么不看?”他却掰正她小脸儿,任凭她眼泪颗颗打在手上也不容拒绝,“听话,把眼睛睁开。”
“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他语声似哄,柔情依依,“栀栀说说,兰卿他知道栀栀在哥哥面前是这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