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娇娇 第128章

作者:木桃逢新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岁安闻言,立刻就从小情绪中抽离,镇定下来。

  “看来,平阳县主此次来长安,另有目的。”

  玉藻:“商辞自荐献计,若括户事成,银钱入库,便是大功。安王府如此袒护,是否想将商辞作为安王府留在朝廷的人?”

  岁安蹙眉思索,“安王舅舅入扬州多年,即便怕远离圣心,又何以现在才想起安置人手。”

  玉藻:“是不是因为圣人如今提拔寒门的缘故?也许安王是看中商辞的出身和能力,若商辞能成为寒门一派的领头力量,拉拢也合理。”

  岁安:“若是如此,就更不该明目张胆了。提拔寒门,门下赵氏和袁氏从未明确表态,可于私下拉拢人才挪为己用。可见态度立场都是表面文章,利己才是实际。难不成你觉得,安王舅舅昔年能凭一己之力恢复扬州人力物力,若为利己,还不及赵公、袁公之慧?”

  玉藻:“这……”

  岁安想不明白,却也不困于此,反倒笑了笑:“无所谓,他们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做的也多,看的自然更明白。”

  玉藻:“那萧世子那边……”

  岁安:“商师兄与环娘有旧怨不假,但他,不是会拿自己的前程来赔儿女私情的人。更何况,他初回长安便去了北山,凭父亲母亲对他的态度,显然是不交恶的意思,今我已表态,他应当不会再做别的。”

  这时,外院府奴来到院门处通禀,太傅回府,请大郎夫人去书房说话。

  祖父回来了?

  祖父是唯一知道谢原离开长安真相的人,岁安以为有新消息,二话不说赶了过去。

  谢升贤的书房,府中小辈都不敢贸然入内,即便进来,也是屏息凝神不敢造次,可到了岁安这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她风风火火赶来,先同祖父行完礼,立马就问:“祖父是不是有元一的消息了?”

  谢升贤手里握着卷书,抬眼见小姑娘眼中满是期盼,轻轻笑了一声:“我听说,自从元一离开长安,你隔两日便去问书信,可有此事啊?”

  不问还好,一问岁安就有点委屈。

  不守信用的大骗子!

  “元一答应我,他会报平安。可是根本没有。”

  谢升贤抬手抚须,轻轻笑了一声:“安娘,他已报平安了。”

  岁安一愣,万分不解:“可府上……”

  谢升贤:“那是因为,他不是用书信报平安。你可曾听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岁安没有说话,静候祖父下文。

  谢升贤轻叹,说了件关于谢原的往事。

  当年,谢原毅然辞去校书郎一职,科举入仕,后又外派为官,曾离家很长一段时间。

  他也是那段时间,猛然成长,变得成熟稳重。

  而在这之初,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从朱门贵府一路下到百姓人间吃苦的年轻郎君。

  那时候,他常修回家,不仅为报平安,也道些政务上难以抉择的困题,请求祖父指点。

  可是,书信往来耗时过久,谢原为等一道指点,险些耽误了抉择,更严重的一次教训,是他协助查案,曾乔装身份去探底。

  正值周旋之时,却因按时送出的一封家书被截,暴露了身份,好在事情还是顺利解决,否则他当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岁安想起来了。

  谢原临走之前,的确抱着她说了许多有惊无险的过往。

  可那时她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岁安轻轻咬唇。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出门在外,有许多临时的变故,若有公务在身,更当小心谨慎。元一并非没有交代的人,只是反着交代罢了。一旦他离家,家人自然日日盼望,可他也不能日日一封书信送回来不是?”

  “若他真的在外面出了事,一早安排的人定会将消息带回家中。与其让家中亲人日日盼着,又因盼不到而失望,不如让家人不要去盼,没有消息,家人安心,他也省心。”

  “我知你与元一新婚,忽然分离,心中难免不舍。但你安心,他在外才不会牵挂。”

  祖父的解释固然有道理,可岁安仍觉憋闷,心中的小人一叠声的骂: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她甚至意识到,谢原谁都没告诉,唯独告诉了祖父,并不止为了有个交代,更是让祖父在这会儿来稳住她。

  他大概觉得,说清楚了用意,她便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他归来,而不必再日日盼什么消息,因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他并不知道,她不可能因此安心。

  岁安拎拎神:“祖父的意思,孙媳明白了。岁安尚有一事,想要请示祖父。”

  谢升贤完成了解释任务,随和道:“你说。”

  岁安:“元一不在府中,母亲宽厚,也叫孙媳不必日日服侍跟前,上回回北山,孙媳见母亲身体有恙,不知未来几日,可否允孙媳回北山小住,也好侍奉母亲。”

  谢升贤:“安娘有此孝心,当然可以。”

  这天夜里,院中卧房的灯火久久未灭,朔月等人察觉,于深夜进来查看。

  三人绕过屏风,便见大郎君的枕头被丢到了地上。

  岁安穿着睡袍,散了头发,抱膝坐在床头。

  她没哭,也没有激动地宣泄什么,只是安静坐在那里,似在沉思。

  “夫人,夜深了,您还不睡吗?”

  岁安眼珠轻动,轻声道:“明日回北山,你们去歇着吧,我坐会儿,困了自会睡下。”

  她不睡,其他人哪里敢睡。

  当年,岁安就是为情所困,一个人半夜胡思乱想,还偷偷跑出去,结果意外遭逢暴雨,险些被蛇咬死。

  对朔月等人来说,岁安半夜不睡觉,是很令人担心的事。

  可三人也不敢忤逆,便退到外间,一起挤在斜榻上,轮流守夜。

  岁安一夜没睡,天蒙蒙亮时,她起身出来,路过谢原的枕头时,一脚给踹的更远。

  刚走两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那个可怜的枕头,她还是走了回去,拾起来,拍拍灰,放回床上。

  轮到玉藻守最后一班,朔月和阿松背靠背在斜榻上睡得正香。

  “夫人。”玉藻睁着困倦的眼站起来。

  岁安:“不是让你们去休息吗。”

  玉藻也不多解释,只问:“夫人是一早就回,还是等用完膳午后再回?”

  岁安:“和母亲请完安就走吧。”

  得知岁安要探望抱恙的靖安长公主,孙氏自然无二话,她还让岁安带了些礼。

  总是收北山的礼,要礼尚往来嘛。

  岁安笑着道谢,说明归期,回了北山。

  这次回来,岁安依旧没有打招呼,她在山门前就下了马车,沿着山阶一步步往上走,像一个虔诚寻找答案的信徒,在每一步的回忆中思索过往。

  剩下最后数十阶,岁安的步子一顿,片刻后,又继续抬脚。

  视线中的阶梯终点是一条平直的线,随着她一步步登顶,母亲的身影完整的出现在视线里。

  岁安怔愣着走过去:“母亲?”

  靖安长公主笑容亲和,冲她伸出手。

  岁安伸手握住,来到母亲身边。

  “马车在山脚时,便已有人通报,正巧我在散步,陪我走走吧。”

  岁安默默点头,挽着母亲在熟悉路上漫步。

  母女两人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岁安以前最爱去的地方。

  陡峭的斜坡边,沿壁生长的大树下,立着一方可坐可卧的大石。

  坐在这里,可以眺望到山门的位置。

  母女两个一起在大石上坐下,吹着微微山风,细细低语。

  “我记得,这里以前没有这块石头,是商辞喜欢来这里读书,你便让人弄了块石头过来。”

  提到商辞,岁安反倒陪着母亲笑了笑:“那时顽皮,让母亲操了很多心吧?”

  靖安长公主笑了笑,摇头:“等你做了母亲就知道了,这孩子啊,只要在跟前,哪有不操心的,顽皮的时候是一种操心,长大了,又是一种操心。”

  说着,靖安长公主睨了她一眼:“哝,瞧你这副眼下发青的样子,让人怎么不操心?”

  岁安摸了摸脸,惭愧的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

  岁安一怔,又抬起头,母亲的神情肃然。

  “你出嫁那日,我便对你说过,别低头,别回头,只管往前走。”

  岁安心头一动,“母亲,女儿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呀,母女之间,还讲客气不成。”

  岁安抿了抿唇,声音搅在风里:“母亲可曾有过这样的设想——若能在经历苦难之前就遇见父亲,而他那时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或许,您就能省去许多苦难。”

  靖安长公主笑了:“干嘛要设想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不过不是你父亲。”顿了顿,她又肃然的补充了一句:“可别跟他提这茬啊。”

  岁安着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愣:“啊?”

  靖安长公主抚上岁安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眼下,似乎想擦去那乌青。

  “没有能被省去的苦难,若你少了什么苦难,一定是因为,有别人替你背起来了。”

  “若重新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庆幸自己是在经历很多事后,才遇到你父亲。因为我已有足够的信心去判断他值不值得,也有足够的能力,在选择一个人后,维护这份感情。”

  “最重要的是,我已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需要被动的照顾,更渴望绝对的掌控。”

  岁安问:“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父亲也接受这样您吗?”

  “对,”靖安长公主像是被提醒了,坦然点头:“这的确也很重要。”

  岁安抿了抿唇:“那,您的选择,和父亲接受与否,哪一个更重要呢?”

  靖安长公主眼神一动,抿笑道:“母亲便是回答了你,也不是你的答案啊。”

  岁安两手交握,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当年,我曾想过帮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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