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绵绵
顺哥儿这才揉着眼睛, 不情不愿的走到了院中。
大丫也被吵醒了, 打开窗子就抱怨了好几句,谁知顺哥儿和她姐斗嘴斗习惯了,张口就道:“就你这么懒, 将来怎么嫁的出去,而且脾气比娘还爆!!”
顺哥儿是张嘴就来, 谁知道大丫不仅没生气, 还同情的看了一眼他, 接着,顺哥儿的背上就挨了狠狠一下:“我叫你胡说八道!!!”
“哎哟,娘!”
“你个臭小子! 哪有这么说你姐的!还要我脾气差是吧?嗯?你再说一遍!”
大丫幸灾乐祸的关上了窗户准备起床,外面鸡飞狗跳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鲁老太太也起来了,自从瞻哥儿中了状元,老太太越活越年轻了,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早上嘎嘎做饭,只可惜院子里的活早就让鲁越干完了,男人起的最早,鸡鸭喂完,院子里的柴火也是整整齐齐的。
“二郎今天又要出去?”鲁老太太心疼孙子,也心疼儿子,即便知道鲁越现在手下的产业请的伙计足够的多,但还是心疼他整日都要跑来跑去,有时候忙起来,也是经常都顾不上吃饭的。
鲁越回头笑:“娘,今天不出门,今天要和芮娘进城。看看之前看好的那几个宅子。”
“对,我的大孙子马上就要当官了,你们在城里置办个宅子也好。”
原来自从鲁恒被钦定为状元郎之后,就任职了翰林院的修撰,这个官差,鲁家可是不陌生的,想当初,鲁恒为官五载,那一年家中出事最多的时候,便是升为了修撰,现如今又轮到了瞻哥儿。
状元的府邸自然是有皇上亲赐的,于是芮娘和鲁越这次也是下定决心在城里换一套大点儿的宅子了。昨个儿晚上商议的时候,芮娘想着要么就一步到位置办个大的,全家都能住的那种,鲁越应了,只是这样的宅子价格不菲,买的时候更是要仔细。所以两口子今天就打算进城去寻摸。
至于大房,韦氏倒是也有这个想法,但却不是现在,不因其他,只因为现在顺哥儿接手了养鸡场,那以后还得是经常往山上跑,而大丫,婚事也还没个着落。
这两日韦氏的确就在寻思这事,所以听不得顺哥儿说他姐的婚事,一说就是一顿打。韦氏私下也问过女儿,可大丫这丫头这两年也十分有自己的思想,说什么非良人不嫁,不肯盲婚哑嫁。
这可愁坏了韦氏,嘴都说干了,什么姑娘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盲婚哑嫁也能找到命定的人,还把这段日子收集到的一些优秀人家一一给大丫过目,可大丫就是不点头,可是把韦氏给急坏了。
也把附近的媒婆给急坏了,这些媒婆大多数是一批,瞻哥儿那边拿不下来,大丫一个姑娘家也拿不下来,走出鲁家一个比一个的挫败,也不知道什么公子哥或者姑娘家才能入了这鲁家的眼。
韦氏叹气,不得已只能去找鲁老太太商量。
“娘,您说着这可咋办,大丫这丫头现在这眼光是高了还是咋?和我这个当年的也不说,媒婆选了那么多她也不看,真是急死我了。”
鲁老太太听说之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按年岁说,大丫比瞻哥儿还要大一点儿,一个姑娘家,这婚事的确是该定下来了。当奶的自然也为了孙女着急,琢磨了一会儿,才道:“大丫这一年在城里,是不是认识了城里的哪个公子哥儿,心动了?”
鲁老太太这话可着实把韦氏给惊着了:“娘!你的意思是说……这!这怎么能像话呢!”
“你冷静一点。”鲁老太太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我的孙女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吗,大丫是个好姑娘,只是城里毕竟不是咱们村里,见到的人多,优秀的人也多,那些个媒婆我可太清楚了,大多是看着大丫是村里长大的姑娘,介绍的人也都是这附近的,大丫看不上也正常。”
鲁老太太一分析,韦氏冷静下来了。
她刚才的确想多了,可一想到,那个绣坊管的特别严格,大丫估计是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这才松了口气,分析了一下婆婆说的话,觉得有道理。
“可是娘……您说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哪里能给大丫去寻摸更好的人家呢……”
鲁老太太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事你暂时别管了,我来看。我的孙女,即便没念过书,那现在她三叔、她弟弟,能是普通人吗,这些媒婆真的是,你啊,你的眼光也要跟着高一点,现在是别人求着来娶,你自己别乱阵脚了,看看芮娘。”
韦氏一听,忙接连道好。
也是,鲁家现在的行情,大丫的婚事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吗,她越想越觉得婆婆说的有道理,这群媒婆!当真她的大丫是什么人都行,韦氏回到房中,重新去看媒婆介绍的那些人,越看越气,幸好没松口,当即就把这些个人家全都淘汰了,紧接着,韦氏去了一趟二房,趁着芮娘还没出门,和她说了几句话。
韦氏和芮娘在马车前说完后,韦氏便心花怒放的回去了,芮娘心里也挺高兴的,上车后,鲁越便问:“说什么了?”
芮娘:“大嫂的意思是,大丫现在也到年纪了,让我帮着掌掌眼,还有柳芽。”
“嗯。是到年纪了,那你帮着看看。”
芮娘:“那肯定了,大丫的婚事也算是我们鲁家第一门婚事,当然要慎重了。”
鲁越看一眼她:“你还不想让瞻哥儿娶?”
提起这事,芮娘叹了口气。
“我当初挑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儿子,可你儿子现在可是大出息了,状元郎,那状元郎的婚事是我能决定的吗?那天见到芽芽还说呢,说皇帝有意给瞻哥儿指婚,说是三弟在朝堂上听到的,我这心啊,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指婚不好?”
芮娘瞪了一眼鲁越:“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指婚当然好了,但是皇上指婚的能是普通姑娘家吗?千金大小姐将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相处。而且我现在就愁,也不知道瞻哥儿自己咋想的。”
鲁越终于忍不住笑了:“好的你看不上,差的也看不上,你啊,当了娘之后就是想太多了。”
芮娘托腮:“我也觉得我变了,想太多了。你说咋整呢,但这是我自己的儿子啊,不想不行。”
“现在不正好,你有空就去想想大丫的,还有福宝的婚事。”
芮娘一愣:“福宝?”
“福宝和福妞可一样大,你让我操心福宝,可是要也张罗福妞的了?”
鲁越瞬间就不说话了,芮娘将他拿捏的死死的,忍不住继续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当爹的还不是,那福妞还真能一辈子不嫁人不成?你就是老父亲的心态,也得改!”
鲁越让芮娘说的灰溜溜的
,摸了摸鼻子闭上了眼,继续逃避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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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天后,芮娘倒真的把大丫的婚事上心了,瞻哥儿的事她想通了,那男娃都有自己的主见,说不定瞻哥儿哪天就自己看上了哪个姑娘,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可姑娘就不一样了,接触的人少,万一做长辈的没有把关好,这可是耽误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情,所以芮娘一闲下来就和韦氏去商议去了,还有柳芽,她在城里好办事,用不着几天,就递来了一份名单,全是如今京都城里炙手可热的人家,韦氏一面看一面笑,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鲁家的想法是,讲究门当户对。虽然想大丫嫁得好,但要是太高嫁了,那未免会被婆家看不起,韦氏也是最自家有些自知之明的,所以最上头那些皇家贵族,压根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最好是能找个家世清白人又上进的,最关键的是人品贵重。
看来看去,还真叫芮娘看上了一个,对方姓董,读书人出身,家世清白,家中父亲如今正是京都纱白县县令,距离鲁家不过三十里,儿子董钰今年刚中进士,和鲁瞻来说是同岁,未来前途也算不错。
韦氏琢磨了好久这个人,当天就拿着画像去给大丫看了。谁知韦氏刚进门,就见大丫慌慌张张的把什么东西藏到了枕头下:“娘……娘你咋突然进来了?”
韦氏是多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她心中警铃顿时大作,上前一步:“你干嘛呢?”
“没干嘛呀,就练习绣坊布置的绣样……”
“绣样?拿出来我看看。”
大丫眼神躲闪:“还没绣好,我不想让人看……”
韦氏:“那娘又不是别人,我帮你看看。”
大丫还是不愿,韦氏心中虽然有怀疑,但还是尊重女儿,于是当下没提,只是转了话题说起了这个董家的事情,谁知道大丫一听,还是十分的排斥。
韦氏一听,这回脸色沉下来了:“这你也不喜欢,那你也看不上,你到底想要啥样的?”韦氏气呼呼的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难不成……你是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没给娘说?”
大丫大吃一惊,抬头:“娘!”
韦氏看她这反应,当下就沉下了脸:“大丫,你把刚才的东西拿出来给娘看,和娘说实话!”
大丫低着头,脸渐渐红了。
韦氏和她一直僵持着,好半晌,大丫终于妥协,从枕头底下把刚刚没绣完的东西拿了出来。
韦氏一看,当即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是一方帕子,帕子还是紫色的,一看便知不是女孩子用的样式,右下角绣的也不是什么女孩子会用的花色字样,而是一个字——勋。
这可不得了了,韦氏冷静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去关上了房门,就连顺哥儿回来开玩笑的要进来,也被韦氏怒喝一声赶了出去。
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骂,顺哥儿明显感受到了他娘的愤怒,吓得后退两步,然后就看见他娘把房门嘭的一声关了。
紧接着,就听见房屋里传来大丫的一声喊:“娘,不要——!”
顺哥儿吓了一激灵,立刻转身就跑,跑去找他奶,他婶娘。
芮娘还正好在家,听了这事,和鲁老太太对视一眼,鲁老太太:“你说你娘发了好大的火?多大?”
顺哥儿急得直跺脚:“很大很大!奶,您知道我的,啥时候怕我娘发火,但我确定,我从没见我娘那么生气过,您快去看看吧。”
鲁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起身和芮娘一块儿朝大房那边去了。
“大媳妇,大媳妇!”
……
几个女人在房里呆了很久,整整两个多时辰。鲁家的男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没人敢进去问,只能在外面默默
的等。
好不容易,大门总算是开了,鲁老太太严肃的走了出来,芮娘紧跟其后,再然后就是眼睛通红的大丫和韦氏。
“看什么看!都散了去!”见着门口几个大男人杵在这,鲁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福宝和顺哥儿对视一眼,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奶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凶过了?
鲁越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是当晚听芮娘说完,才大概知道了原委。
原来大丫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个武将,两人似乎暗生情愫,那武将如今正在服兵役,偶尔会去绣坊外面远远的看她。最近那武将要去巡查外地,大丫想绣个帕子送给那人,被韦氏给发现了。
鲁越听完,很久没有说话:“大嫂不同意?”
芮娘:“别说同意了,大嫂都快气疯了,让大丫把那个人的姓名家世全都说出来,大丫一个字都不肯说,娘问也不肯开口。但大丫说两个人就是正常相处,可能就是动心了而已。”
鲁越:“要是个正经人家,也未必不可,大嫂一直想让大丫嫁给读书人吧,所以有些落差。”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丫的品性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孩子哪里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少男少女嘛,也很正常。”
“娘咋说?”
“娘说,明天就让三弟和弟妹去打听,先把对方是个啥人搞清楚,要是个坏心眼的,那定是不准的。”
“嗯,那就明天等等消息吧。”
……
柳芽那边的动作也的确是快,第二日就从城里带回了消息。屋里几个妯娌齐坐一堂,赶紧让柳芽从头说,柳芽喝了口水,道:“别急,我昨天和三郎一说,他立马就把那人问清了。那是个武将,现在在□□营,是个百长夫,姓周,单名一个渊,字子勋。”
想到大丫那帕子上的“勋”,众人都点了点头。
“子勋?能给自家孩子取小字,说明这家人出身不差。”鲁老太太道。
柳芽忙道:“娘说的是!这周家,不是普通人家,祖上是有赫赫战功的。只是到了周渊祖父这一辈,听说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先皇,被罚了,这一下子才没落了。”
韦氏皱起眉:“那不就是罪臣?”
全家大惊,这罪臣可是不得了的。
柳芽摆手:“那也不算,要真是罪臣,子孙哪里还能有官职,只是没有从前风光,只能算是普通门第吧。”
韦氏撇了撇嘴:“我倒宁愿他们没有风光过,就怕风光过没落的。”
鲁老太太思忖了一会儿,又问:“说说那人,本人咋样。”
“这周渊,是个沉默的性子,平日在军营里,也是甚少和人打交道,为人铁面无私,听说他手底下的官兵,就是亲信,犯了错,那板子也是照打不误的。”
韦氏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简直冷血无情啊!”
鲁老太太看了自己大媳妇一眼没说完,让柳芽继续说。
“大嫂说他冷血无情也不对,也有人说,这周渊对一些小动物是极其爱护,军营里的犬比他自己吃的都好,还有周渊要是上街看到乞丐,经常一给就是一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