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翠微点头。
寒酥转身提裙快步往楼上去,上楼时,她还能故意压着步子免得太匆忙慌乱引旁人注意,待到了没有宾客的楼上,她跑着奔进沅娘的房间。
沅娘吓了一跳,抬眸望向她:“你这是怎么了?”
“沅娘,你们这里可有后门?”
沅娘疑惑不解:“吟艺楼的后门?”
“不是,是楼下的雅间有没有后门?”
沅娘摇头。
寒酥心里怀着的那一丝希望破灭了,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法子。她迟疑了片刻,向沅娘求助。
翠微躲在楼下圆柱后面盯着雅间的门口,生怕寒酥没赶回来之前,汪文康那个混蛋先闯进了祁山芙所在的雅间。
好在汪文康没来之前,寒酥和沅娘先从楼上下来。虽然翠微还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解决燃眉之急,却在见到寒酥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有放心之感。
寒酥与沅娘对视一眼,沅娘对寒酥笑笑,抱着她的琵琶往楼下去。而寒酥则若无其事地朝着翠微走过来,又带着翠微朝雅间走过去。
守在雅间门口的男人瞥了寒酥一眼,又转过头去,假装只是路过。
寒酥推门雅间的门,熟稔地唤一声:“山芙。”
祁山芙站起身:“寒姐姐!”
寒酥扫一眼桌上的茶壶,见祁山芙已经饮了一些,她心中一沉。知晓那个男人还在门外守着,她也不好立刻对祁山芙说实话。
她浅笑着走过去拉住祁山芙的手,柔声道:“我和沅娘说话耽搁了些时辰,让你等在这里了。”
“没事呀。我也刚到的!”祁山芙弯着眼睛,甜甜地笑。她朝寒酥走过来挽住寒酥的手臂,笑盈盈:“我听说寒姐姐的诗集大卖,恭喜姐姐!”
寒酥压着焦急,握紧祁山芙的手,道:“我刚刚和沅娘无事闲聊的时候,我与她提起你,她也很想认识你。走,姐姐带你去楼上,跟她打个招呼。”
祁山芙只想和寒酥黏在一起,不想去和陌生人打招呼呀!她刚想要拒绝,寒酥用力握了一下祁山芙的手。
祁山芙愣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寒酥的手,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才说:“哦……好啊,我都听姐姐的!”
寒酥握着祁山芙的手,带她从雅间出来。她故意将脚步放慢,一边走一边语气轻松地与祁山芙说话。不让盯着的人起疑。
盯梢的男子背转过身去听她俩两个姑娘家的闲谈挠了挠脸,待寒酥和祁山芙走到楼上去,他立刻猫着腰跟了上,瞧见她们两个进了一间房,他又从楼梯下去,立在楼梯下面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沅娘与另外五个衣着亮丽的吟艺楼的人说说笑笑地往楼上去。
他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楼上的人下来,也不见汪文康上来。他无聊地蹲在角落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楼上看。
汪文康正在和京中几个纨绔子弟喝酒,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而加进茶水里的药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又过了一会儿,寒酥和沅娘等人从楼上下来,盯梢的人立刻站起身,躲进旁边的一间房,从开着的门缝朝外望去。
“你这妹妹好有趣,咱们说说好话呢,她居然能睡着。”沅娘道。
寒酥接话:“许是又贪玩玩得野了。让她睡吧,咱们先去楼下庆祝,一会儿再上来找她。”
男子眯着眼睛从手挽手经过的几个女郎身上扫过。寒酥、沅娘、翠微,还有刚刚与沅娘一同上来的五个伎人。不多不少。男子放下心来。这样也好,闲杂人等自己下楼去了,也免得他再想法子将旁人调走。
他走出去继续一边时不时望一眼楼上的方向,一边等汪文康上来。一直都没旁人再上楼。
他又等了近三刻钟,见汪文康醉醺醺地走来。他立刻摆出一张谄媚的笑脸,迎上去搀扶。
“人呢?”汪文康打了个酒嗝。
“爷,一切都安排得稳稳当当。您就放心咧!”
“好小子!”汪文康赞扬地指了指他,容光焕发地往楼上去。
盯梢仆人将他扶到门口,帮他推开房门,哈药道:“人已经昏死过去了,爷您就尽情享用吧!”
汪文康迈进门槛,大摇大摆地朝床榻走去。美人裸着背背对着他,睡得正香。
汪文康嘿嘿一笑,将不工整的衣衫一扯,整个人扑上去。
他就喜欢年纪小的!
先尝了这个,再等封岌走了把那个小瞎眼弄到手!
翠微飞快地赶着车,朝着祁家去。马车里,寒酥不停地对祁山芙说:“别睡,再坚持坚持!”
祁山芙穿着伎人的衣衫,用力晃了晃脑袋尽量保持清醒。可她实在是太困了,整个人的重要都倚靠在寒酥的肩上。
寒酥将祁山芙抱在怀里,眉头紧皱。
这次躲过去了,下次呢?
她没有时间了,不能再拖下去。自皇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出来,汪家越来越嚣张。在祁山芙枕在她怀里睡着时,寒酥眸光几次浮动变幻,开始酝酿一个凶险的计划。
计划若成,一箭双标。
若不成呢?若不成,她和身边很多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要畏惧吗?
不,她只能反反复复地计划,将失败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马车终于赶到了祁家,翠微跳下马车敲门喊人。祁朔知道妹妹出门是去见寒酥,听见慌乱的敲门声,诧异地迎上去。
寒酥正扶祁山芙下车。
“怎么了?”祁朔变了脸色。
“先将人抱进去,请个大夫来!”
祁朔也不多问,立马将昏迷的妹妹抱下来,快步送进去。
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院中,焦急地望着这边,问:“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寒酥有些歉意:“是我欠考量,将山芙约到人蛇混杂的地方……”
祁朔望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家丁立刻去请大夫。
“先把人抱回房间去。”祁夫人心疼地望着女儿。
等将祁山芙放下来,等待大夫过来的时候,寒酥这才将今日在吟艺楼发生的事情讲给祁朔母子听。
最后,她再次歉意道:“以后不会再约山芙去人多吵闹的地方了。”
虽是祁山芙约了她,可地点是她定的。若今日祁山芙真的出了事,寒酥就是拿命还也还不清!
“好了好了,你别急。这不是没事吗?”祁夫人拍拍寒酥的手背,“哪有怪你的道理?向来只该怪歹人太坏,而不是责怪被害者不小心!”
大夫很快过来,给祁山芙诊治过,知道只是普通的迷药。
“让她睡着,睡足醒了就没事了。”大夫道。
屋内里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劳。”祁朔让小厮给大夫付了诊钱,又亲自送大夫出去。
等他再回来,见母亲和寒酥已经从祁山芙的房间出来。祁山芙睡着,她们两个也不吵着她。寒酥和祁夫人站在屋檐下。寒酥垂着眼,似乎哭过,祁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在安慰她。
祁朔望着寒酥垂眸的模样,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寒酥坐在封岌腿上的情景。视线仿佛蒙了一层雾气,让他看不真切寒酥。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
祁夫人望过来,对祁朔道:“小酥现在就要走。你送送她。”
她腿脚不方便,连送到庭院门口都有些吃力。
祁朔本来该说不急着走,再坐会儿也好。可他张了嘴,眼前仍旧是寒酥坐在封岌腿上两个人亲吻的画面,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侧转过身,送寒酥上马车。
寒酥心里事情多,并没有注意到祁朔的神情不太寻常。她已知晓那日被祁朔撞见,可眼下情景显然顾不上。
直到寒酥的马车驶走,祁朔才抬头,皱眉望向寒酥离去的方向。寒酥马车离去许久,连影子也看不见,祁朔才转身回去。
回到家,母亲担忧地念叨着:“皇贵妃本就受宠如今又有了身孕,汪家越来越嚣张了。你马上就要随军出征,汪文康那个混账东西要是再来找山芙的麻烦……”
寒酥回到赫延王府,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窗下那盆枯了的绿萼梅许久,突然站起身,吩咐下人给她准备食材,她要做些点心。
旁人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翠微却是知道。她很疑惑地望向寒酥,寒酥低声告诉她:“做好了,我一会儿送进宫去。”
翠微趁着旁人不在,犹豫再三,问:“娘子,我们为什么不去求赫延王帮忙?”
寒酥揉着手里的面团,轻轻摇头。
寒酥做好了点心,乘车进宫求见皇贵妃。皇贵妃近日时常召她上妆,今日虽未传召,侍卫也帮她去传话。得到皇贵妃的传召,寒酥跟着引路太监进宫。
明明是暖和的天气,皇贵妃身上却裹着袄,她躺在美人榻上,让从窗口照进来的暖阳照着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手下意识放在腹部,努力去感受腹中胎儿存在的迹象。她前头已经流过三个孩子,这个孩子又要……
“娘娘,寒氏女求见。”宫婢禀话。
“不见。”皇贵妃现在哪有心情上妆?
宫婢道:“她说想给娘娘画正红的牡丹。”
皇贵妃愣了一下,这才传召。
寒酥跟着宫婢进来,向皇贵妃行礼:“给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没什么精神地瞥着她,声音也冰冷:“你来做什么?”
寒酥将手里提着的点心递给宫婢,她提裙跪在皇贵妃面前,道:“娘娘最近身体最是虚寒时,特意给娘娘做了些补身的糕点。”
皇贵妃立刻眯起眼睛来,心道难道寒酥那日看出什么了?
“放肆!”她冷哼了一声,顺手将桌上的茶杯拂去,茶杯在寒酥脚步炸裂开。
寒酥神色不变,从容道:“民女最擅长画颜色鲜艳的牡丹,想给娘娘画更多牡丹。”
“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希望娘娘抓住机会。”寒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皇贵妃,“民女一心想帮娘娘。”
寒酥这话暗示得十分明显,偏又说一半露一半,让皇贵妃并不能完全听懂。
皇贵妃审视地盯着寒酥:“哦?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因为民女得罪了娘娘的兄长。若能在娘娘这里立功一二,亦是求娘娘可怜,能够庇护一二。”寒酥明澈的眸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她垂下眼睛,双手伏地,深深跪拜。
寒酥不确定在她给皇贵妃上妆的时日,皇贵妃有没有调查过她,若调查过,是不是已经知晓她与汪文康的过节?
免得留下隐患,不若她主动对皇贵妃招供。
寒酥在皇贵妃宫中待了很久,才离去。她规规矩矩地跟着引路太监出宫,刚到宫门,赫然看见封岌快马赶来。
为她而来。
宫门打开,寒酥纤薄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封岌拉住马缰,止住了前行。他望着寒酥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深沉眸底情绪复杂,有担忧也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