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21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冬尽总能见春,不是吗?

  待妹妹不哭了,寒酥唤蒲英端来温水,给妹妹擦了脸,又哄妹妹睡下,她才起身回房。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今日被封岌得知时的尴尬,她拉过椅子在书案后坐下,研了磨、摊开纸。

  她听李叔指点,去南乔街寻赚钱的方法。南乔街时常举办一些诗词文章的命题小比试,那些文人学子踊跃参与,梦想一书成名。如今也成了寒酥的梦想,她盼着自己的诗词也能赚些小钱。

  她紧了紧手上的纱布,提笔欲写,望着摊开的白纸,脑中却空白一片。不多时,空白纸上浮现了封岌的身影,浮现了帐中两个人的亲昵。

  时至今日,寒酥都不能接受彼时那个讨好献媚的自己。

  封岌从未让她做什么,可正因为他的从不逼迫,她不得不踩着脸面主动百般献好,反倒让她更加不齿与难堪。

  当时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她最初就怀着逃走的打算,知道那些不要脸之举都是暂时。

  不能再陷在过去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尤其事情阴错阳差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她应该尽早搬走。搬走之后的日子将会更不好过。为了妹妹,她也该坚强起来,与其伤感过去,不如多想些赚钱的法子。

  寒酥深吸一口气,轻揉微疼的手,凝神落字。

  夜深时,阒无人声。

  寒酥放下笔,纤指一下下蜷动纾去手心的疼痛。冬夜的寒风从窗缝吹进来,逼进丝丝缕缕的寒气,寒酥微缩了下肩,有一些冷。

  寒酥起身,从暖壶里倒一杯温水来饮。她双手捧着瓷杯,让杯中水的热度隔着瓷杯慢慢渡进她的手心。

  她一边想着刚刚写的词可还有再修改之处,一边捧着瓷杯绕过屏风,打算歇下。

  人已经绕过了屏风,她垂着眼望着杯中晃动的水面走神,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奇怪感觉,在她刚刚写词时就有所觉,她以为是今日被封岌撞破的尴尬导致……

  可是……

  寒酥慢慢抬起头,望向床榻的方向。

  封岌板正坐在她的床边,正望着她。

  寒酥懵住——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寒酥并不知道,她在窗下写了多久的词,封岌就隔着这道屏风望了她多久。桌上灯火不仅将她挺拔的影子映在窗上,也落在屏风上。

  寒酥怔怔望着封岌,下意识地向后退,直到后背轻碰到屏风上。

  “您、您是怎么……什、什么……”她话不成话,调不成调。

  封岌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看着他逐渐走近,寒酥握着瓷杯的手不由轻颤。

  封岌瞥一眼她的手,沉声:“不是说不怕我,只是羞?”

  他已逼近。

  寒酥握着瓷杯的手抖得更狠,里面未来得及饮的水溅出来一些,溅落在她的胸口。

  寒酥忍着慌乱,将手中的瓷杯递放在一旁的高足桌上。距离稍差那么一点,杯底落过去一半,又从桌面掉落下来,清脆一声响,瓷杯在她足边碎裂开。

  封岌再朝她迈出一步,紧贴着她,将寒酥挤在身后的春日百花屏。他的力度靠过来,将寒酥压在屏风上。屏风被压得微晃,其上的花叶也跟着簌颤。

  寒酥下意识伸手,将手搭在封岌的胸口轻推。他胸膛硬石般硌得慌,她那点软绵绵的退却力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封岌不喜她轻推的举动,他一只手握住寒酥的双腕,举摁到她头顶的屏风之上,另一只手挪进她后腰和屏风的罅隙,将她娇柔的身体再度往他怀里摁,本就密切紧挨,如此寒酥几乎嵌进他身体里。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寒酥罩住。灯火映出他们压在屏风上连在一起的影子。

  外面忽然有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兜兰带着哈欠的问询:“表姑娘您还没睡吗?我听着有什么东西摔了?要不要紧?”

  寒酥大惊,生怕被人发现封岌半夜在她这里。就算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可姨母要怎么自处?日后笙笙的名声呢?

  听不见回应,兜兰再次好奇问:“表姑娘?”

  寒酥被压在屏风上喘不过气,她努力缓一口气,尽量用寻常的声音开口:“没事,摔了个杯子。我这就要睡了,明日再收拾就好。”

  “好。”兜兰又打了个哈欠,拖拉着脚步慢慢走远。

  佯装寻常的一句话说完,寒酥仿佛用尽了力气,胸口起伏地无声轻喘,连带着蹭涌上下碰着封岌的胸膛。

  微疼的难受让寒酥逐渐皱了眉,待兜兰的脚步声远了,她清澄的眸中浮现几许求饶的哀意:“将军……”

  “将军?”封岌低笑,视线落在寒酥被水打湿的前襟,衣下软意轮廓若隐若现。他俯视睥她,沉声:“还以为你要改口称公爹,或者阿父?”

  寒酥摇了摇头,再摇头。

  她后腰紧锢的力道一松,封岌抬手去擦溅落到她胸前衣襟上的水。动作并不怜香惜玉反复蹭擦,浸在她衣服上的水慢慢染湿了他的手。

  “将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赫延王……”寒酥红着眼睛再一次摇头。

  那些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往,似乎根本逃不掉。

  她永远都是那个不知廉耻主动给他当玩物的东西。

  寒酥的眼泪掉下来,掉在封岌正在用力擦拭的手背。他盯着她,看着眼泪如何在她眼中慢慢凝聚再沉重坠落。

  寒酥仍旧在低声重复:“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赫延王……”

  如果她知道……

  封岌思索了一下,竟点了下头。

  除了疆场之上手下败将临死前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确实很多年没有人会称他名讳。

  “所以?”他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和约呈厮混到一起的?”

  厮混这词属实不好听。寒酥苍白的脸色瞬间更无血色。辩解都成了无用之事,她连摇头也不再愿意。她将脸偏到一旁,望向高足桌上将灭的微弱烛火。

  “你离开我才多久?”封岌又问,“我准你他嫁,是准你嫁给我儿子的?”

  他捏住寒酥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与他对视。封岌克制的声线里已经尽量压着怒意。

  寒酥不准自己再哭,努力盛着眼里的泪不让它掉落。她没有资格和他逞傲气,她抬头仰望着封岌,只能解释:“先前不知三郎与将军的关系。如今已和姨母说过要拒这门亲事。明日我会亲自与三郎解释,祝他另觅良缘。”

  她声音微弱地再辨一句:“我没有那般不要脸面……”

  话一出口,她又咬唇后悔。她更不要脸面的事情也做过,今日又有何资格提及脸面。

  封岌盯着她眼泪欲落不落的样子好半晌,握着她双手的手慢慢松开。寒酥被迫举于头顶的手放下来,封岌看见她皓白的手腕被她握住了一道红印子。

  她身上总是很娇嫩,他仍记得第一次握在她腰身时,他带着薄茧的手将她纤细的腰侧磨出一大片红痕。是以,在对待她时,封岌总是不得不尽量收收力气。

  他向后退了半步,给她喘息之地。寒酥身子微软,要伸手扶着玉石屏风。袖子从她腕上滑落,让她发红的皓腕更明显。

  封岌盯着她的手腕。

  那口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封岌也说不清是散去了,还是更堵了。

  高足桌上的微弱烛火终于烧尽,最后那点亮光彻底消散,屋子里陷进一片黑暗。

  寒酥却悄悄舒出一口气。

  ——黑暗更能遮去她的狼狈与不堪。

  下一刻,她敏锐地觉察到了封岌的再次靠近。当她被封岌抱起时,意外的同时她的身子不由紧绷,连伸手去攀他的肩扶稳身子也不敢。

第18章

  寒酥被放到了床上。她心惊胆战地望向封岌。屋内黑漆漆,他高大的身影融于夜色,又比夜色更深。

  封岌的身躯带着威压笼罩下来。他离得那样近,几乎贴着她耳畔。指腹轻捏着寒酥的耳垂。

  浅浅的麻意自耳垂传开,连带着心头也本能地开始犯痒。黑夜遮了寒酥泛红的耳朵尖。

  寒酥心房急奏,她窘迫又迫切地低低喊他:“将军!”

  封岌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抗拒。

  寂静的稠夜,封岌的声音在寒酥耳畔响起。他问:“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紧接着,寒酥感觉到耳朵上一凉。

  封岌坐在床边,指腹捻抚着寒酥的耳垂,声音低沉:“寒酥,我若想要你,早就要了。”

  寒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慢慢抿了唇,什么也没说。

  ——她该说的都说了。没有必要反复辩解与表态。

  两个人一个躺在床榻上,一个坐在床边,周围一片暗色,人也陷进沉默。

  封岌走后,寒酥仍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许久之后,寒酥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耳垂,摸到硬硬的珠子。

  寒酥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轻嘶一声响,她点燃了灯火。火光撕亮黑夜,灯光慢慢在灯罩里晕出一圈圈发白的光,也照出她单薄伶仃的身影。

  寒酥在梳妆台前坐下,望向铜镜。

  她云鬓散乱,面颊是易碎的冷白,眉眼也清冷中带着浅浅的愁哀。红珊瑚耳坠仍旧在轻晃,时不时轻触她颀长的雪颈。

  她抬手,发白的指尖轻碰仍颤的红玛瑙耳坠。灯光下,红玛瑙耳坠滴血的红几乎洇染上她的指腹。

  “他……”寒酥的唇轻启,余音又消于冗长的夜色里。

  他过来只是给她戴上这对耳坠?

  封岌回到衔山阁,坐在他那张极低的木板床上,视线落在屋中东南角的窗下。那里的箱笼中装着他今日亲自为沈约呈挑选的几件聘礼。

  他端坐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竟会气成这样。他不知道除了身边人的战亡,他还会因为旁的事情动怒。

  因为她要说亲的人是他的义子,所以他才会这般动怒。若她要嫁旁人,他必然不会如此——应该是吧?

  封岌冷静思量,却并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出于责任,他会庇佑她,可也仅此而已。他决不允许自己为儿女情长这样的小事费心伤身。

  只要她和沈约呈断个干净,日后便不再管她如何。

  封岌闭上眼睛,狠下心肠。

  这一夜,寒酥辗转反侧不能眠。一早天光未亮,她便起身,忍着手上的疼痛,于窗下抄书。待外面有了侍女走动的声音,她将翠微喊进来,将昨夜写的诗词交给她,让她今日送去南乔街。

  翠微看一眼寒酥耳朵上佩戴的红玛瑙耳垂,有些惊奇。寒酥守孝,身上一直素白,今日怎么突然戴上了这么一对红耳坠?翠微正疑惑着,就见寒酥略偏过头,将耳坠摘下。

  翠微很快就来不及琢磨寒酥为什么突然戴了一对红耳坠,反倒是被寒酥略偏过脸的姿态看痴了眼。府里都说表姑娘端庄秀雅有大家风范,可她贴身伺候见多了寒酥云鬓微偏神姿慵懒的模样。她觉得表姑娘不那么端庄时,更是美得让人心驰。

  寒酥照常一早去给姨母请安。也打算今日将那桩错误的亲事彻底解决掉。

  她一夜没睡好,三夫人也辗转一宿。昨天傍晚她还盼着经过这一晚寒酥能想通改变主意,可没想到过了这一晚,反倒是她动摇了。

上一篇:公府长媳

下一篇:青山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