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59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那继续去整理。”封岌仍然未抬头。

  寒酥立在门口没有走。她略迟疑,才说:“我该回去了。”

  一阵沉默之后,封岌翻书的细微声音成了回应。

  寒酥不得不再次开口:“将军,天黑了。”

  封岌好似没有听见。寒酥立在门口,没有依言去书房。

  又过了好一会儿,封岌终于将手里的那卷书重重放在桌上。他随意抬手扯了扯衣领,横卧的锁骨露出一些。屋子里闷躁,他身体里也是。他这才抬眼,将目光落在寒酥身上。

  明明身体闷躁不适,心里也不大舒服。可是看见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封岌心里一顿,生出一丝别样的不忍。

  “那些玉器把压岁钱全花了?”封岌问。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吗?寒酥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封岌微眯了眼,盯着她也不言语。

  在他颇有压力的注视下,寒酥不得不主动开口解释。她温声,语气不卑不亢:“礼尚往来。”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礼尚往来本就是人与人相交的基础准则。那些他假借压岁钱送过来的接济,换成礼物还回去,她才能心安。

  封岌冷笑了一声:“冬扇夏炉?”

  寒酥哑然。

  她换成东西送还给他是心安了,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于他而言确实无用。

  寒酥琢磨了一下,辩解:“礼物不在用处,而在心意。”

  “心意?”封岌听着好笑,“东西你自己挑的?”

  寒酥再次哑然。

  东西确实不是她自己挑的。前几日因为四夫人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东西是她吩咐蒲英去采买的,原话——“挑贵的,把盒子里的银票全花光。”

  寒酥轻轻蹙了眉。她有一点不理解封岌因为贺礼的事情这样生气。她抬眼望过去,主动道:“将军若不喜欢,下次会更用心给将军挑礼物。”

  “下次?”封岌自然听出她的搪塞之意。

  寒酥心知肚明自己确实搪塞。听封岌这语气,知自己搪塞不过,她放柔了语气:“将军若让我重新补上一份新岁贺礼有一点难,或者……我给将军补一份糕点?”

  补新礼物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她现在一身债务。除了做糕点,她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东西能送过来了。

  封岌沉默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寒酥敏锐地觉察出周围那种威压之感似有所减。她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望他一眼,刚要开口这就要回朝枝阁,封岌问:“你姨母今日身上穿的衣服是你做的?”

  “是。”寒酥点头。她有一点惊讶,封岌连这个都知道。

  “做的不错。”封岌夸赞。

  寒酥起先还不明白封岌为何突然夸起她的针线活。不过只是一息,她便明白了——他想让她给他做衣裳?

  寒酥有一点为难。

  做针线活是很费时间的一件事,给姨母做那件衣服就耗时许久。而且给他做衣裳,也有些不方便。

  封岌直截了当:“我要寝衣。”

  寝衣,这就更不方便了。

  不过寒酥没有拒绝。她轻轻点头先说一声好,然后再道:“改日让云帆给我送一件将军的旧衣量尺寸。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她还是千方百计立刻就想走。

  封岌盯着她,沉声:“过来量。”

  寒酥无法,只好先去跟云帆要了布尺。她手里握着不迟,一步步朝封岌走过去,走到他身边,见他仍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寒酥轻叹了一声。她稍微放柔一点语气,声音也低。

  “将军别生气了。”她说。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封岌口中这样说着,脸色却稍霁。

  “没能更用心给将军挑礼物是我的错失。可将军给的压岁钱实在太多,超过了压岁钱的范畴,寒酥实在受不起。”寒酥诚恳地解释。

  她等了等,没等到封岌的回应,只好再软声开口:“将军起来了,要量尺寸了。”

  封岌看了一眼她微蹙的眉心,才站起身。

  寒酥立刻走到他面前,拉长了布尺给他量前肩宽、臂长。拢在她手里的布尺不断被放长。她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将军的手臂可真长。原先她也常给父亲做衣服,对父亲的尺码熟记于心。

  封岌的尺寸要大上许多。

  寒酥绕到封岌的身后,去量他的后肩宽。她举着手去量,布尺贴在他的后肩,屋内光线不甚明亮,她有些看不见布尺上的数字,不得不踮起脚来。

  封岌突然转过身来。垫着脚的寒酥一个站不稳,脚步趔趄了一下,纵封岌去握她的小臂来扶,她也结结实实跌进封岌怀里,和他贴了个结实。这么一贴,她立刻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反应。

  寒酥脸上一红,立刻向后退了半步,手里握着的那团布尺掉落,在足边散乱开。她心里有一点乱,几乎是在瞬间心里忍不住在想——将军是不是一直在克制半月欢的药效?

  封岌并不因为被她知晓而有任何尴尬。他望着她,道:“继续。”

  寒酥蹲下来,去捡地面上散乱开的布尺。她站起身,硬着头皮去量封岌的腰围。她也不敢让封岌抬臂,而是捏着布尺穿过封岌的手臂和腰侧之间,隔着衣料,她的手臂于他手臂和腰身之间磨挤而过,在他后腰递了布尺,再扯动细细的布尺绕过封岌的腰身,在他前腰相贴,量了尺寸。

  她贴着布尺的手指慢慢松放一些,让布尺自然向下滑去,去量他的臀围。寒酥皱着眉,将视线从不该看的地方挪开。同时她也将布尺朝一侧挪了挪,布尺两端本该在身前相贴看尺寸,她为了避免尴尬,悄悄将布尺轻挪到身体一侧记尺寸。

  封岌垂眼看她蹲下去量他的腿长。

  从他的角度,看见寒酥长长眼睫投下的罥影,罥影似乎卧在一捧洇红里——她脸红了。

  看着她脸红,封岌神奇地气消了。

  寒酥站起身,也不抬眼,低声:“量好了。”

  “记住了?”封岌问。

  寒酥点头。

  “回去吧。”封岌道。

  寒酥对于封岌突然让她回去有一点意外。不过天色已经全黑,她再留在他这里确实说不过去,她正盼着快些回去。得了他这话,福身的动作都匆忙了些。

  她快步往外走,一直到走出衔山阁,才驻足回望。

  她突然忍不住去想,他体内的半月欢真的不要紧吗?她以为他会让她……

  一队府里的侍女经过,寒酥也不再驻足,立刻转身离开。她又忍不住去想——他有没有听见姨母的话?或许听见了也不在意呢。

  寒酥走了之后,封岌又去冲了个凉水澡。

  ——之前寒酥在书房里整理羿弘阔画卷时,他已经冲过一次凉水澡。

  冬日寒凉,带着寒意的凉水冲在身上,也不能解去封岌心里的闷躁。他站在水流中,任由冰凉的寒水沿着他宽阔的胸膛慢慢往下淌去。

  封岌觉得有些好笑。

  他遭过不少暗害,吃用向来谨慎。多少年没有让他人暗算得逞,没想到竟会在寒酥那里吃了加料的东西,还是自己吃的。

  这半月欢的药效,白日里还好,他甚至觉察不出什么。可每每见到了寒酥,那体内沉睡的半月欢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起来。尤其是和寒酥单独相处时,药效更是搅闹得厉害,让他险些克制不住。

  可他偏偏忍不住,想和她单独相处。

  封岌舀起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水流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流淌而下,眼睫也被打湿。

  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封岌重重叹了口气。

  分明原先在帐中时,也能饶有趣味看着她笨拙献好,甚至要求她裸身跳舞。如今竟是在有药效作祟的情况下,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不忍看她眉心轻蹙有一丝一毫犯难的模样。

  寒酥回到朝枝阁,一眼看见姨母身边的侍女等在那儿。她突然被封岌叫过去,三夫人放心不下吩咐了侍女过来等消息。

  “将军让我整理羿弘阔老先生的画卷,因我是他的学生。”寒酥回答。

  她这样回答是实话,却也不尽是实话。不过却是个能说得过去的原因。

  寒酥立在门口看着姨母身边的侍女回去禀话的背影,突然想起在花园时,姨母对她说的话——“别总怕他,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长辈。”

  是啊,在姨母眼中她是赫延王的晚辈。差了一倍,谁也不会想到她与赫延王会有什么牵扯。

  寒酥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点发闷。

  临睡前,她在正字册上又画上重重一笔。

  第二日,寒酥去了吟艺楼。

  前两日她新写了词打算给沅娘送过去。原本只需要让翠微跑一趟就成,可她有心想跟沅娘学一学笛子,然后教笙笙。

  可是寒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还没见到沅娘,先看见了汪文康。

  狭窄的楼梯间,她刚踩上第三级楼梯,汪文康立在楼梯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寒酥心口一紧,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她戴着帷帽,兴许他认不出她呢?

  “又见面了,寒家娘子。”汪文康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寒酥不由皱眉。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她戴着帷帽也能将她认出。寒酥抬手将帷帽里的面纱扯开,再抬手掀了帷帽的白纱,抬眼望向他,也是让他看向自己被毁的右脸。

  汪文康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

  他望着寒酥脸上的疤痕,大笑着说:“真漂亮啊。这疤痕落在寒家娘子的脸上也好看得紧。”

  他又瞬间收了笑,尖了嗓音:“寒酥,你不会以为毁容了,我就会放过你和那孩子吧?”

  他对她,从最初的觊觎,到如今也已经结了仇。寒酥损了他的颜面,又伤了他的人。

  汪文康盯着寒酥,大摇大摆地往下走,也是朝她走过去。

  今日也不知是谁做东,吟艺楼里有很多达官显贵皇亲国戚。

  寒酥握着白纱的手微紧。

  二楼雅间的一扇窗户突然被推开,封岌的声音传出来。

  “寒酥。”封岌沉声,“上来。”

  汪文康惊讶回望。

  寒酥心中一松,快步往楼上走,经过汪文康身边,走进封岌所在的雅间。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语气不悦:“你是又如何招惹了别的男子?”

  语气里的责备之意让寒酥瞬间红了眼睛。

  寒酥缓了一口气,才垂下眼睛,如实说:“他就是路上追捕我的人。”

  封岌微怔,抬眼看了寒酥一眼,继而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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