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75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三个人的书房静悄悄的。

  长长的书案上摊开画卷,羿弘阔正弯腰作画。在长书案正对面摆着的那一座屏风之上,悬挂着几幅古画做参考。寒酥时不时将羿弘阔需要的画卷挂上去,又将不需要的画作抱下来。

  寒酥立在一旁,帮师父调和了颜料,偏过头来望向师父笔下的山河。那是她所熟悉的笔触和画法,熟悉到像喝水吃饭一样信手拈来。可就是这样近乎本能的技法,她却再也不能作画。

  寒酥将视线从画作移开。她抬头,隔着屏风望向封岌。封岌的身影朦胧地映在屏风上。

  分明有自己宽敞的书房,他偏偏要来这里读书。

  似有所感,封岌也在同时从书页间抬眼,隔着屏风与寒酥相望。屏风上挂着些古画,两个人的影子只能从古画间的缝隙去窥。

  “雪意,这边没什么事情要你做了。你回去吧。也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带你妹妹回去吧。”羿弘阔道。

  “好。”寒酥收回神,点头说好。她将几支师父要用到的画笔依次摆好,又去整理古画,整理完再走。

  悬挂在屏风上的古画,有几幅已经不需要了。寒酥走过去,将它们依次取下来。收取最后一幅画时,她立在屏风一侧,将画卷一端抱在怀里,慢慢卷收。手一滑,画卷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卷到一半的长画卷滚展,另一端逐渐延展到封岌面前。

  古画珍贵又脆弱,寒酥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她也不敢直接将摊开的画卷拿起来,怕弄坏了脆弱的纸张,而是急急忙忙蹲下来,从画卷这一端开始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收。她一边卷着画卷一边蹲行往前,直至挪到封岌面前。

  就在画卷最后一截将要卷收时,封岌手中的书册突然掉落,落在画卷这一端,打得画卷一端的绸带轻轻晃动。寒酥垂眸欲要卷画,被这突如其来掉落在眼前的书卷吓了一跳。

  她蹲在他面前,抬头望向他,撞进封岌漆色的眼底。

  这一刻,寒酥确定封岌是故意让手里的书“不小心”掉下来的。

  寒酥伸手帮忙捡书,封岌也在同时弯腰去拾书。两个人的手相碰。确切地说,是封岌握住了寒酥握着书卷的手。

  寒酥微微将眼睛睁大了些,带着嗔意地看他。她手腕轻转,想要将手抽离,可封岌不仅不放手,反而俯身而靠。隔着她的面纱,去吻她。

  “雪意,对那些古画当心些。”羿弘阔提醒的声音传来。

第60章

  师父隔着一道屏风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彻在耳畔,寒酥突然用力推开封岌,握在她手里的那卷书也重新跌落。

  寒酥顾不得那卷书,急忙将那幅画卷好,起身送到师父身后的书架上,然后如常地转身打算离去,经过封岌身边时,看也不看他一眼。

  封岌突然开口:“帮我捡起来。”

  寒酥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她转眸望向封岌,封岌却并没有在看她。他半垂着眼,正在慢条斯理地拢袖口。

  知他看不见,寒酥还是瞪了他一眼,才蹲下来捡那册书。她疏离恭敬地开口:“将军,您的书。”

  “多谢。”封岌用同样疏离客套的语气,好似真的只是对一个晚辈说话。

  可是在他伸手去接书时,指腹悄悄在寒酥的手臂上轻轻捻了一下。他很快收手,不给寒酥拒绝的机会。他也不看寒酥一眼,悠闲地翻着书页,找到之前看的那一页,继续浏览下去。

  寒酥轻咬了一下唇,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转身往外走。她迈过门槛,垂眼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又抬手用指尖儿隔着面纱轻轻压了一下自己的唇,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

  寒笙早已跟师从初学完了一支笛曲,她乖乖坐在那里,时不时面朝门口的方向侧耳,仔细去聆听。直到听见姐姐的脚步声,她惶惶的面容才霎时雪霁,甜甜笑起来。

  “姐姐!”寒笙直接从椅子上跳下去,朝门外跑去。

  “慢一点。”师从初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要去扶寒笙,可还没有碰到她,她已经准确无误地跨过了门槛。

  “姐姐怎么才过来接我?”寒笙朝姐姐伸出手。

  寒酥牵了她的手,柔声跟她解释:“刚才来过见你在吹笛子,就去帮师父整理画册了。走吧,我们回家。”

  “嗯!”

  师从初从屋内出来,瞥一眼寒笙脸上的笑靥,将寒笙今日晚上要用的药递过来。

  寒笙每天晚上睡前给都要眼睛敷药,虽然下人也能做得很好,可寒酥还是将这事自己揽了下来,亲自给妹妹敷眼睛。等妹妹躺下了,她才回房。

  回到房间,寒酥在书案后坐下,摊了纸、蘸了墨,可她握着笔久久不能落字。

  她急着交上谢云苓要的赞词。八百两,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都能买一处宅子的大价钱,她可不得好好来写这份赞词?

  可是……

  寒酥拧眉。

  让她现在写一份赞词给别人,她洋洋洒洒挥笔立就。夸封岌……却突然不知从何下笔。

  许久之后,寒酥自知没有思绪,干脆今夜暂时不写,而是从书箱里取了青古书斋的书来抄写。

  不过她刚抄录了没两句,姨母派身边人请她过去说话。也没什么要紧事,左一件右一件小事堆积起来,足够两个人聊到很晚。聊到打哈欠时,寒酥才离去。

  回到寝屋,寒酥打算再抄两页书再睡,却见书案上放了一个锦盒。这个盒子太眼熟。寒酥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衔山阁的东西。

  封岌来过了。

  寒酥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寒酥突然就想起来封岌说的三件事。

  这钱,她是还不回去了。寒酥犹豫了一会儿,将梳妆台下面的抽屉腾空了一个,把这些银票收进去。

  她答应了封岌不会再拒绝他送来的东西,可是不是自己挣的钱花着不踏实。寒酥不打算动这些钱。她用手背将抽屉推关,转身走到书桌旁,又抄录了两页书才睡下。

  第二天,寒酥带着妹妹去衔山阁施针。将妹妹送到师从初手里,她便去了书房,替师父将今日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羿弘阔家中有事耽搁了,今日比前几日要晚出门半个时辰。

  寒酥将师父要用的东西都弄好,还没等来师父,她在书案后坐下,随意翻了翻画卷。昨天晚上抄书抄得有些晚,她打了个哈欠。清晨静悄悄的,书房里只她一个,她趴在桌上打算小眯一会儿。

  原打算闭目小眯一会儿,却没想到她真的睡着了。连封岌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隔着一张长长的书案,封岌立在这一边,垂目望着寒酥。她睡得正酣,浑然不觉他的到来。

  封岌知道寒酥夜里一直少眠,这才导致她白天有时候会犯困。而她为什么夜里少眠,他也一清二楚。

  封岌拿起一支架子上的画笔,如孩童乱画一样在寒酥的手背上画一朵小红花。

  他本想画红梅。不懂画技的他,最后只能在寒酥的手背上留下一个由五段不规整半圆组成的小红花。

  手背上的凉意让寒酥慢慢转醒,羿弘阔踏进来的脚步声让她一下子惊醒。她睁开眼睛望见封岌,再听见门口师父向封岌说话的声音,寒酥所有的困倦瞬间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人直接噌地一声站起来。

  封岌转过身向羿弘阔颔首,便朝一侧走开。

  羿弘阔知道今日来迟了,快步朝书案走去,目光扫向书案上准备好的纸笔。他刚要将目光收回来,突然看见了寒酥手背上的小红花。

  他盯着那朵小红花很久。

  寒酥后知后觉地低头,懵了一下。

  封岌立在一旁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他握着茶盏慢悠悠地说:“听说她是你的学生,可这画工似乎离羿老有段距离。”

  他略抬下巴,示意寒酥的手背。

  羿弘阔这才回过神来,他亮着一双眼睛盯着寒酥,颇有几分小心翼翼意味地询问:“你画的?”

  不说是自己画的,难道要说是封岌画的吗?

  寒酥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很好!非常好!”羿弘阔开怀地笑起来。他才不管寒酥画出的东西什么样子,只要她还肯重新拿起画笔,他就觉得高兴。

  寒酥望着师父满脸笑容的样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她垂眸望着手背上的那朵小红花,突然很希望这真的是她自己画的。

  封岌看了寒酥一眼,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转身去他那张藤椅里坐下翻阅一本书籍。

  没过多久,羿家来了人请羿弘阔回家。羿弘阔皱了皱眉,不得不放下画笔,匆匆离去。

  寒酥将师父送到门口,她立在檐下目送师父远去。她转过身来,望向封岌。他懒散靠着藤椅,道:“你妹妹的眼睛能治好,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您在我手背上乱画,就是想让我师父以为是我画的?”

  封岌抬眼望向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寒酥走到桌旁,用茶水将帕子沾湿,去蹭手背上的小红花。一时蹭不去,她眉头皱紧。

  封岌望着她蹙眉蹭手的样子,道:“生气了?我让你画回来。”

  寒酥闷声:“也在您手背上画朵小红花?”

  “那倒不必。可以画些狼头白虎之类,往这里画。”封岌长指探进衣襟,将衣领扯松,露出麦色的胸膛。

  寒酥惊愕而望,嗔声:“您注意些!”

  她环顾而望,又后知后觉这里是衔山阁,并不会有闲杂人等。

  “过来。”封岌朝寒酥伸手。

  寒酥走过去,被封岌握住了手腕。他将人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他拿过寒酥手里的湿帕子,仔细帮她擦净手背。

  “试试吧。”封岌沉声,“不能当一辈子胆小鬼。”

  她的手背被擦净了,封岌将她的手放开。他环过她的腰身,将人圈在怀里,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人不该困在过去里。”

  他认真说话时的口吻总能给人一种力量。

  寒酥安静地与他对视良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收回目光,伸手去整理封岌刚刚扯开的衣襟。

  封岌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寒酥说:“天寒。”

  封岌略抬眉,心里那股不高兴便没了。

  “我得走了。”寒酥轻推封岌,“我和山芙约好了。”

  “祁山芙。”封岌重复这个名字时,不仅多加了个姓氏,还故意咬重了“祁”字。

  寒酥蹙眉瞪他:“只约了她。”

  封岌这才松开寒酥。

  寒酥往外走的时候还在琢磨着封岌的反应。其实她有一点不理解——她几次议亲甚至还和他的义子议亲过,可让他生气的只有祁朔。

  寒酥和祁山芙在瓷器店见面。

  “寒姐姐,我原本还担心你不愿意赴约。”祁山芙如实说。

  寒酥问:“山芙,我们两家的交情在你眼里这么脆弱吗?”

  “当然不是!”祁山芙睁大了眼睛,急急反驳。

  寒酥弯唇,捏一捏她的脸颊。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寒酥和祁山芙走到门口朝外望去。

  寒酥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将谢云苓重重推倒在地,然后发了疯一般冲开人群。寒酥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快步朝谢云苓奔去。

  谢云苓在寒酥眼里自动带着一层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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