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83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寒酥,我不是赫延王之前也是个普通人。”

  寒酥看向他,不知怎么接这话。

  封岌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很快又接了一句:“即使是现在,也是个普通人。”

  寒酥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因为她完全不这么认为,他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他可太不普通了,是整个大荆仰望的存在。

  封岌弯下腰去脱寒酥的鞋袜。寒酥皎皙的一双小脚落在封岌掌中,他深看了一眼,才舍得将她的脚放进铜盆里。

  寒酥心口怦怦跳着,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连声音也微抖:“我、我自己来……”

  她反应了好久才明白封岌要给她洗脚。让封岌给她洗脚,她会觉得折寿。

  寒酥轻轻挣扎,带起盆里的一点水花,水花溅在封岌的脸上。封岌略偏过脸,水珠沿着他冷硬的面颊十分缓慢地往下淌滑。

  寒酥眼睁睁看着那滴洗脚水沿着封岌的脸颊往下淌,她吓得不敢再乱动。

  封岌将寒酥的裙和裤往上挽抬,露出小半截小腿,免得被水打湿。然后伸手捧一些水拂泼在寒酥的脚踝。

  一双皎足静踩不动,也会因为水面的晃动,而潋滟出五彩斑斓的光影。封岌伸手进水,指腹自上至下轻抚过她的足背,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紧张并在一起的脚趾。寒酥人长得清瘦,一双皎足也清瘦,可脚趾却有着恰到好处的一点点圆润。

  封岌的眼前突然浮现过往她足背上被他洒上一点白雪的画面。他将寒酥的脚轻抬,让她不再踩着盆底,而是踩在他掌中,反复拂泼着温热的水在她足上。

  寒酥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锦被,整个身子都跟着发僵。以前也曾被他这样握着足亲昵,甚至做过更亲近的事情。可这次与之前完全不一样。被亵玩与被服侍洗脚,天差地别。

  温热的洗脚水确实让她身体不再那么冰寒。她努力克制,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她盯着封岌,尽量用寻常的语气询问:“将军之前是不是只给老夫人洗过脚?”

  却不想,封岌反驳:“我没给母亲洗过脚。那是父亲的事情。”

  寒酥懵懵地,喃声:“他们感情真好。”

  “我们感情也会很好。”封岌握着寒酥的脚踝,抬起她的足,将她湿漉漉的足底贴在他的脸上。

  他望着寒酥,深沉的目光里带着灼灼的确信,和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纵容宠爱。

  寒酥怔怔迎上他的目光,眸光交汇交融,她不会觉得封岌只是将她的脚贴在他脸上,而是在告诉她他可以去踩他的脸。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荒唐。寒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别这样……”寒酥声音低低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乱了。

  封岌没逼她。他将她的脚放进水中,然后去抬她另一只脚握在掌中泼洗着。

  寒酥望着封岌的侧脸,看着从她足底沾过去的洗脚水一滴一滴缓缓往下淌,渡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沉沉坠落下去。

  寒酥回过神来,赶忙往前挪了挪,手指蜷着捏住自己的袖口,然后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水痕,小心翼翼又仔细地将他脸颊上的水痕都擦净。

  她近距离地望着封岌的侧脸,他却并没有再转过来,认真给她洗脚,又十分自然地接受她给他擦脸。

  好似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封岌给寒酥洗完脚,将她的一双皎足放在盆边踩着,要去拿棉巾。他人还没起身,寒酥踩在盆边的脚朝一侧滑过去,咣当一声声响,铜盆差一点被她踩翻,盆底连续几下磕着地面发出响动,里面的洗脚水泼出来一小半。寒酥掀放在膝上的裙子也掉下来,裙尾沾了水。

  寒酥吓了一跳,赶忙规规矩矩地将双足踩在盆边,这才踩稳了。

  封岌含笑望过来,望着寒酥的眼睛,问:“你慌什么?”

  “我没慌。”寒酥反驳。

  封岌笑笑没揭穿,他先将寒酥沾了水的裙摆重新掀挽到她膝上,然后起身去拿棉帕。

  寒酥望着封岌的背影,悄悄舒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是心慌,是心乱。可是她不能心乱。她只是在演戏而已,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应该只是演的,为了让他不再找麻烦,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等他出征,一切结束。

  可是……

  有些事有些情如深渊一样惹人深陷。

  寒酥突然拆了云鬓间的玉簪,隔着裙子在腿上扎了一下。微微的刺痛感传来,换来心里的冷静。

  她必须冷静,她绝不允许自己演着演着,变得太入戏。

  封岌已经拿了棉帕回来,他在寒酥面前蹲下来,捧起她湿哒哒的皎足,给她擦去上面的洗脚水。

  寒酥压下心里的五味杂陈,只用温柔的表情望着他,继续扮演眷着他的模样,柔声:“将军也早些沐浴歇下,我回自己房间去。”

  封岌抬眼,诧异看她。

  只这一眼,寒酥立刻明白封岌今晚不会让她回隔壁的房间。寒酥轻轻摇头:“我身上不方……”

  寒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封岌抱了起来,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第67章

  她看着封岌将床上被她踩脏的被褥抱下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上去。他立在床边弯腰,高大的身躯俯下来,整理床铺的手臂带着干净利落的力道。好像这些事情天生不该是由他那双手来做。寒酥看着他做这些,又觉得不合理,又觉得诡异得行云流水。

  虽知道他少时日子并不好,也是从小卒一点点爬上来,很多事情都曾亲力亲为,可如今已经位高至此,再做这些事情被寒酥瞧着便显出几许不和谐。她想去做,可是垂眸望向自己赤着的脚,再瞥向床边的鞋子。

  寒酥只好默默坐在桌上。

  毕竟十几年军旅生涯,封岌很快整理好床铺,他朝寒酥走过来,又将人从桌上抱起来,送到床榻上去。

  寒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抬眸望着他的侧脸。屋内不甚光明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照出一层柔和的光影。寒酥看了一会儿,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喝了。”封岌将姜汤递给寒酥。

  寒酥接过来忍着呛默默喝下去。火辣辣的热感从口中传开,整个身子倒是都暖和起来。

  封岌望着她皱着眉头喝姜汤的样子,直到她喝下最后一口,他问:“不给我留一口?”

  寒酥愣住。她口中还含着最后一口苦辣辣的姜汤。她反应过来这是沈约呈端来给封岌的姜汤,她的那份在隔壁的房间。明明想说她去隔壁把她那碗端过来给他,可口里含着最后一口姜汤没法开口。

  又因他这一句话,她口中含着的这一口姜汤也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封岌瞧着她表情,轻笑了一声。他在寒酥身边坐下,逐渐朝她靠近,他的唇贴过来,在她沾了姜汤的湿唇上轻轻贴了一下,而后退开一点距离,望着她的眼睛,等待。

  他的暗示太明显,寒酥想装不懂都不行。

  她拧了下眉,才凑过去,将口中含着的姜汤喂到封岌口中。汤水连粘着两个人的唇,一片湿泽。

  寒酥在封岌的眼里看见笑意,好像他得逞了一样,寒酥立刻向后退去,又急急用指背去蹭自己的唇。

  封岌摸了摸她的头,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寒酥有一点意外地看向他,又迅速收回视线,乖乖地躺下来。封岌熄了灯,在床外侧躺下,动作自然地在寒酥身后抱住她,将她纤细柔软的身躯摁进怀里嵌着,温暖的手掌侧过她的腰侧,覆在她的前腹。

  寒酥睁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无。

  封岌突然说:“明日到了善堂,你写篇文章吧。”

  他解释:“那些弃婴、老人还有残疾人大多都是因为战火才会如此。”

  “好。”寒酥答应下来。

  她转过身来,面朝着封岌又询问了几句,封岌一一给她解释。话题扯到战火,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肃然。

  后来寒酥在封岌的怀里睡着了。封岌拉过一旁的被子,掖到她肩下。他故意将话题扯到悲壮的战事,正是为了分散寒酥的注意力。她身上不方便,若勾醒了体内的半月欢,她会难受的。

  与此同时,沈约呈正在房间里读书。虽然只是来青柳县几日,他也随行带了些书卷,做最后的攻读,希望今朝春闱不负寒窗。

  夜里的寒气逼人,沈约呈朝着微僵的手哈了哈气,惊觉已经这样晚了,他暂时将书卷放下,闭上眼睛休休眼。

  一片黑暗里,寒酥的身影突然就浮现。

  沈约呈想起初遇那一日,初冬时节的落雪要温柔许多。洒落的雪花坠落红尘,冗繁的热闹得到片刻洁白的安静。他立在人来人往的桥上,瞭望初冬的第一场雪,一眼看见人群里的寒酥。

  她一袭白裙,纤薄又清冷的身影彷如和满天满地的皑雪融为一体。纷扬的白雪在她裙摆翩飞,为她匍匐。她从雪中来,她是雪中仙。

  沈约呈在片刻的失神后,慌忙挤过人群,去追她。可是人群喧嚣,嘈杂阵阵。他立在街市岔口四顾徘徊怎么也寻不见她的身影。

  洁白的扬雪只余灰色。

  他失落地回家,小厮让他去前厅。大伯母给她介绍府里新来的表姑娘。

  “你三叔母的外甥女,比你年长一岁。”

  他怔怔望着寒酥,一场暴雪在他眼里瞬间纷扬,整个天地间都在霎时亮堂了起来。

  不知何时,沈约呈唇角攀上一丝笑。可是他睁开眼睛,唇畔的笑便慢慢消失了。他在夜色里呆坐了许久,然后从桌旁那摞书册中间翻出一个小册子,像往常那样,在上面写下想对她说又不能说的话。

  字字句句,皆是少年郎的真心实意。

  翌日一大早,皇后娘娘有些焦急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心腹宫婢挑帘进来,点头禀告已经吩咐下去了。

  皇后焦躁不安地摆了摆手,让宫婢退下。她在椅子里坐下,惶惶望着香炉里直挺挺高升的一缕烟。

  原先有太子这张牌,让她纵使从未得到过圣上偏宠,也自信坐稳皇后之位。可如今太子被废,姓汪的气焰越来越高涨,她每日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

  除掉封岌这件事,变得更加迫切。

  想要取封岌性命实在是太难,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暗中动过手,可封岌身边看上去随从护卫不多,可每次想取他性命都失败。

  不能强取只能智攻。

  人都有弱点,他的母亲就是他的弱点。他的母亲……

  皇后眼中浮现厌恶。封岌的母亲纵使被人人敬重,却偏偏深居浅出,从不离开赫延王府。而那赫延王府简直铜墙铁壁。

  可是她每年正月里都会去一趟善堂,这是最好的时机。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铤而走险。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都已经没了,她再也稳不下去了。

  皇后又坐了一会儿,稳了稳情绪,起身传唤宫人备车鸾。她要去看望太子。太子储君之位被废,可仍未迁出东宫。这对皇后来说,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她会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儿子送上龙椅,不择手段。

  封岌一行人刚到青柳县,善堂的人知道老夫人今日会过来,早已派人在前街遥望等候,待封岌一行人的两辆马车到善堂前,善堂门前已经等了很多人。

  王良骥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他长得虎背熊腰还有一张凶狠的脸。可是此刻他横肉生怖的面庞堆出浓烈笑容来,毕恭毕敬地朝封岌行军礼:“将军!”

  封岌还坐在马车里,他瞥了一眼王良骥的腿,一边下车一边问:“腿伤如何了?”

  “就那样。”王良骥憨憨地笑着。

  他的断腿能接上已经是幸运,跛脚是一辈子的事,好不了,他也不奢求了。

  封岌转身朝后面的马车去。寒酥已经从马车里下来,正候在一旁等老夫人下车。

  穗娘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善堂,目光又在围在门口的人群里扫了一圈。

  王良骥吆喝着门口的人让开路,毕恭毕敬地将封岌一行人请进去。

  寒酥跟在老夫人身边往里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大多是小孩子,还有一些身上有各种伤的男人。

  一个男人身子只剩了半截,从大腿处锯了双腿,他双手撑着往前“走”,他没凑到前面来,只“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往这边望着。

  昨天下午突然变天,今天很冷,可是很多房间的窗户都开着。隐约可见有人在窗内朝外探头探脑。这些……是不能出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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