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90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没有回应。

  寒酥小心翼翼地捧着封岌捂在她眼睛上的手,将它挪开。她在他怀里抬起眼睛望向他,却惊愕发现封岌脸色苍白。

  寒酥大惊,立刻颤颤伸手,将手心贴在封岌的额头。热度烫了寒酥的手心。

  他发烧了!

  寒酥一下子坐直身,心头狂跳。他什么都没说,可必是很不舒服了才会说想要歇一会儿。

  封岌亦未睡沉,他未睁眼,开口:“无碍,我小睡片刻。”

  他仍旧用温和沉稳的语气,可寒酥听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寒酥说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他面不改色地将匕首刺进胸膛,紧接着又从容地安慰她、下令交代长舟事宜,就像没事人一样。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是那么深的伤,怎么可能没事!再如何无所不能的人,他也是人啊!

  寒酥又掉了眼泪,她仍旧没有发出声音,泪水无声坠落。她时不时查看一下封岌的伤口,又时不时试一试封岌的额温。

  他说他想小睡片刻,寒酥不敢吵扰了他,但是又担心他睡着了不好。到后来,她明显感觉到封岌睡沉了。她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寒风从门缝窗缝溜进来,带来一阵阵寒气。

  寒酥走到窗口,仔细去听外面的响动。她在心里盼着长舟早些回来,她一个人待在封岌身边只觉得自己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他,束手无策的滋味让她太难受了。

  寒酥突然反应过来,她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来盖在封岌的身上,又小心翼翼去抱着他,企图给他些许温暖,让他不要冷。

  又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屋内唯一的那根蜡烛也将要烧尽,寒酥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难道是长舟回来了?

  寒酥急急忙忙起身,冲出门外去找长舟求救。

  可是她站在门口,生生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来者——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冷着一张脸,手握腰间佩刀。

  寒酥怀疑这些人不是封岌的手下。

  是什么人想杀封岌?宫中人吗?会不会是幕后主谋因派杀手刺杀不成,又有后手,直接带人围堵而来?

  寒酥觉得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将军刚刚听长舟禀话得知禁军赶往善堂时,为何令长舟将老夫人立刻转移走?

  为首的头领扫了一眼院中的尸体,冷声询问:“赫延王可在?”

  他这样一发问,寒酥立刻笃定他们不是封岌的人。封岌的部下只会尊称他“将军”,从不唤他赫延王!

  怎么办?

  将军昏睡着,长舟也还没回来。

  怎么办?

  寒酥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染着泪的眸光晃动,可是茫然很快在她眼里消失,换上决然。

  她要拖延时间等长舟回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这是杀手留下的刀。

  寒酥望着一步步靠近的禁军,慢慢举起手中的刀。

  她的神明病了伤了,纵使她什么都阻止不了,她也要站在他身前。

  所谓勇气,不是能做多了不起的事情。而是明知不可为时,豁出一切的逆行。

  长刀沉甸甸,寒酥艰难紧握高抬。

  她手腕酸痛快要握不住的时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来,覆上她的手背,抚慰般轻握一下。熟悉的温度让寒酥微怔,急忙回头望去。

  封岌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苍白已消。

  封岌拿走了寒酥手中的刀,望着庭院里的禁军,沉声:“刘统领何事?”

  刘鸿波怔了怔,目光在封岌和寒酥之间游移了一下,而后道:“属下奉圣令前来接赫延王。”

  封岌不急不缓道:“替我问圣上安康,夜深路遥,不打扰圣上安歇,明早参见圣上。”

  “这……”刘鸿波迟疑起来。

  封岌沉声再道:“不送。”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刘鸿波迟疑了片刻,咬了下牙,颔首道:“好!”

  他挥了挥手,带着属下转身离去。整齐划一的步履叩响寂静的山中夜色。

  封岌将手中的刀随意放在一旁,伸手握住寒酥的细腰,单手将侧对着他的寒酥转过身面朝他。

  他垂眼看他,深邃的眸底温和柔意。他说:“不是与你说过了?没什么可怕的。”

  他在,她不需要为任何事害怕。

  寒酥抬手,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又急急忙忙伸手去摸封岌的额温。还有一点余热,倒也的确退烧了。

  他好像没事了。可一想到他发烧前的从容不迫,寒酥一时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她惶惶望着他,眼底担忧藏不住。

  封岌撑在后腰的手掌微用力一送,就将寒酥单薄的身子摁进怀里。他手掌从寒酥的后腰慢慢上移,抚过她笔直纤细的脊背,轻捏了一下她的后颈,最后抚上她的后脑,轻轻地摸一摸,将人送到怀里,让她额头抵在他胸膛。

  寒酥眉心抵在他胸口,她垂着眼,眼泪掉下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泪落在他的衣摆上。

  “寒酥,你哭的时候没有必要忍着不出声。”封岌拉住寒酥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引着她帮着她让她来抱住他的腰身。

  寒酥闭上眼睛,环在封岌腰后的手轻轻交握。

  寒风呼啸呜咽,藏着寒酥小声的啜涕。

  封岌垂眼看寒酥,她在他怀里小声地哭,看上去娇小柔弱。可是他眼前浮现寒酥费力举着重刀站在门口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封岌低下头,将一个很浅很浅的吻落在寒酥的头顶。

  寒酥哭了一会儿,将憋在心里的惧哭尽,很快收了泪调整了情绪。她别开脸擦去眼泪,又是清冷沉着的表情。她轻轻去拉封岌的衣襟,去瞧他的伤口。

  她蹙眉抬眸,望着他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已经暗中派人围了这里,直接射箭就是。”

  “都是最顶尖的杀手,他们一时的懵怔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否则他们一直警惕着,纵有百步穿杨的准头,也难保有人提防反应。”封岌用指腹捻去寒酥眼角沾的一点泪,“免得架在你肩上的刀一抖,伤了你。”

  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可寒酥还是觉得这一刀不值得,很不值得。

  封岌将沾了一点的泪的指腹放在唇上蹭了一下,道:“走吧。下山去。趁着现在没有雪。”

  可是两个人运气不太好,刚走出山上的土匪窝,往山下走了没多久,又开始下雪。不仅是下雪,灰色的硕大雪花里时不时夹杂着冰雹。

  一时间冰雹砸落的声音清脆连连。

  封岌一手将寒酥护在怀里,一手撑着压在寒酥的头顶,带着她快步往前走,寻到一处山体凹陷处。

  从远处看像一个山洞,两个人走进去才发现像是山上土匪挖出来的。可是挖了一半,也不知道他们原本打算干什么。

  凹陷进去的地方并不大,两个人挤进去堪堪能够避身。封岌让寒酥先进去,他高大的身躯立在外面,几乎为寒酥挡去了所有的寒风。

  寒酥从封岌的颈侧往外望去,双手抱住封岌的腰侧,攥着他的衣角往里拽了又拽。

  “我已经完全贴在你身上了,再拽要把你压扁了。”封岌说。

  寒酥仍踮着脚向外望,生怕那些风雪和冰雹伤了封岌。她问:“您能不能实话与我说,您真的没事了,而不是在逞强?”

  封岌刚欲开口,寒酥又抢先再道:“千万不要再前一刻好好的,下一刻突然就……”

  她抿起唇,尽力也忍泪。

  “我确实没事了。”封岌郑重道,“寒酥,不要怕不要哭。我没有骗过你。刚刚也没有。确实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就会无碍。”

  寒酥微仰头望着他,她用力抿着唇,抿得唇线发白,倔强的模样惹得封岌怜惜。他垂首靠近,去亲她紧绷的唇线。

  明明都很冷的两个人,却是双唇相贴时,霎时有暖流荡过。

  一个本来怀着安慰意味的轻吻,突然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唇齿相贴相吮相磨至不可分你我。外面呼啸的风声藏着凹陷里的深吻。

  许久后,焦灼的深吻突然又变得轻柔缓慢。封岌轻轻亲了一下寒酥的唇角,而后柔吻从寒酥的唇角悄落,辗转落在寒酥如雪的颈部,他小心翼翼地去吻寒酥颈上被刀刃划到的小伤口。她脖子上伤口周围有一点血迹,被封岌缓慢尝进口中。

  她身上就连鲜血,也是甜的。

  寒酥颈部的划伤处因封岌而微疼与微痒纠绊,惹得她身子不由不自然地紧绷。她眼睫轻颤,望向封岌。她看着他俯首垂眸于她身前,看着他经过岁月打磨后仍不失棱角的眉宇。她视线下移,落在封岌微动的喉结。

  当封岌离开她的划伤,刚抬首,寒酥踮起脚尖,将唇舌贴在他的喉结。她又轻扯封岌的衣襟,指尖微颤着抚上他坚硕的胸膛。

  男女之间的感情在寒酥心里向来被放在很低的位置,可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愫,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有些事压抑太久,终要失控。

  寒酥理智知道自己的荒唐无耻,是因为半月欢吗?她算了算,似乎是第十五日到了吧?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感谢半月欢。

  封岌垂眼看她,眼中却浮现一丝诧异。

  不合时宜的冰雹只敲落了片刻,便消失不见。肆虐的寒风也逐渐温柔下来,唯独落雪还在纷纷扬扬,似要洗刷掩盖什么。

第73章

  大雪纷飞。漫漫飞扬的雪花似乎知晓冬日将过春日到来,很快就要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它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乘风最后一舞。将这天地间肆意涂一抹白。

  狭小的山凹处,有着与外面风雪截然不同的温度。

  向来清冷疏离的寒酥突然妩丽主动,蹲下来亲吻他,这让封岌的自制力几近崩溃。他甚至在想——只让她喝一次避子汤应该也不会太伤身吧?

  他几乎快要将自己说服,却又生生被理智拉回来。他不能顺着她的一时冲动。她总是有太多礼数规矩和准则,若未成婚前真的要了她,说不定又要成为她心里介意的一个点。封岌闭上眼睛,咬牙向后侧退了半步。

  点点白雪落在寒酥的面上。她微眯着眼,眼尾有着不属于她平日里的洇红。脸颊上的湿漉让寒酥跌坐在地,她垂眸,眼睫不停地簌着。听说半月欢第十五的效果最浓,她却觉得不似第一次起药效时那么难受。

  封岌弯腰将寒酥扶起身,寒酥脸颊泛红,轻轻偏过脸,并不敢直视封岌。

  封岌却抬起她的脸,想看她此刻的脸庞。寒酥伸出双手去捂自己的脸,却被封岌拉开手。他伸手,帮她擦去落在脸上的点点暖雪。

  他指腹抚过,寒酥的脸颊变得更烧红。

  寒酥在心里埋怨——都怪半月欢,才会让她这样荒唐,不成体统。

  封岌擦去寒酥脸上的雪点污渍,指腹沿着她脸上的疤痕缓慢下移,直到落在她唇角。

  寒酥这才觉得有一点疼,下意识皱眉。

  封岌立刻将落在她唇角的视线上移,望向她的眼睛,他低声问:“疼?”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指腹轻抚她唇角。

  寒酥紧紧抿了下唇,一点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都怪半月欢……”

  这一开口,寒酥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这样娇媚低柔的声音不该是她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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