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姀锡
没曾想,两个版本出入竟如此之大。
为此,顾青山不得不得出唯一一个结论便是:男女之大不同!
看着对面情绪依然愤愤的安阳郡主。
顾青山不觉莞尔。
半晌,扫了眼安阳桌前的那杯未动过的茶,顿了顿,顾青山故而抬手将安阳未动的茶倒掉,重新添了茶,这一次亲自递到了她的跟前。
口感舌燥的安阳高冷的瞥了顾青山一眼,半晌,将茶杯接了过来,咕噜咕噜一口饮完了,喝完后,复又朝着顾青山翻了个白眼。
顾青山:“……”
最终,顾青山忍着耐心,将他这个版本一字不落的解释了一番,安阳却不屑一顾,到底,脸色平缓了下来。
顾青山见状,想了想,忽而冲着安阳道:“关于冷落你这几年一事,我会想办法补偿于你。”
顾青山忽而一本正经的说着。
安阳愣了一下,继而继续不屑一顾道:“怎么补偿?”
顾青山居然认真想了一下,道:“我想一下。”
说完,瞥向安阳,淡淡道:“现下可以随我回府了么?”
顾青山仿佛松了一口气,郑重问着。
不想,气虽消,安阳依然有些傲慢,只斜眼扫了对方一眼,淡淡翻眼刁难道:“想要我回顾家可以,除非……给我个八抬大轿!”
安阳毫不讲理的说着。
哼,当年怎么给她抬过去的,如今得再来一次。
不然,三年的“下堂妇”,依然消不了这口气。
大抵是盘桓许久,此时的顾青山已然淡了耐心。
安阳此话一落候,只见他拧着眉看向安阳久久未语,半晌,眉头一挑,语气清冷道:“你是认真的?”
安阳点头。
顾青山看了她一眼,最终抿着唇,缓缓起了身,而后淡着脸直接甩手走人了。
安阳看到对方果决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了一下。
也是,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
她能期待对方迁就于她?
或许是方才顾青山的耐心解释给了她一种错觉,一种他似乎打算好好跟她过的错觉,这才导致安阳竟有片刻的……恍惚。
如今,梦陡然清醒了过来。
安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政治婚姻就该有政治婚姻该有的样子。
这般想着,安阳缓缓起了身,往贵妃榻上躺了去,忽而觉得有些累了,正当她要闭目歇息之际,这时,忽听到门外动静再次响起,安阳嗖地一下睁开双眼,缓缓起身朝着身后看去。
竟见方才的顾青山竟去而复返,只背着手一路缓缓走到了贵妃榻边,居高临下般定定的扫了她一眼,片刻后,忽而将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了过来,只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轿子?
用纸折的,小小一枚,菱角大小,然而一眼看去,分明是轿子的形状。
安阳看着对方手心里的小纸轿,愣了一下,满面错愕,片刻后,抬眼看向小纸轿的主人,眼神呆呆的,仿佛在说:你逗我呢?
而顾青山则冷冷地回看着她,表情好像再说:是你先逗我的!
作者有话说:
安阳:“本郡主刚刚在偏殿赞扬你的话,你可听到了?”
顾青山:“……”
半晌,顾青山斜眼看了她一眼:“赞美我什么?技术?”
安阳:“……”
第14章
“跟上!”
话说顾青山将那枚纸轿子递到安阳手中后,看了她一眼,便将衣袖一挥,随即转身直接背着手大步朝着屋外踏了去。
一路走到门口时,这才略停了下脚步,微微偏头,冲着屋内之人催促着。
那“独、裁霸道”的样子,颇有种少年将军的凌厉威风之气。
好似砸向她脑门上的是一座金山,而不是一顶破烂纸轿子?
话一落,便干净利落踏步而去。
屋子里的安阳闻言,一时咬了咬牙。
哼,一只破纸轿子,就想将她给打发呢?她要的是八抬大轿,八个人抬的那种,关键是他将这只破纸轿子砸成了一座金山的架势,这让安阳十分不爽!
气得安阳差点儿将手心里的那只纸轿子捏作了一团,变作废纸。
不过,看对方那“牛气冲天”的架势,安阳深深觉得对方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她若不从,他怕是真会抛她而去,她毫不怀疑,这会是他顾青山这种习惯发号施令之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于是,安阳冷哼了一声,最终决定暂不与“小人”计较,这才哼哼歪歪,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话说郡主府距帅府不算太远,不过隔了两条街道,却分属两端,乘坐马车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
马车上,安安静静的,同那日从安伯侯府回郡主府一般,悄无声息,不过气氛已然有着明显的不同。
许是见事已了,又许是见安阳最终“懂事”般,乖乖跟了来,顾青山上马车后情绪明显松弛下来不少,便继续翻看他的兵书,他一手执兵书,背脊挺得笔挺,整个人岿然不动似一座山,看了片刻后,忽而脱了靴子盘腿坐在软榻上,手肘抵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盯着兵书,马车里只时不时听到兵书翻页的声音。
安阳本欲挺直了身姿,继续维持她“高高在上”的郡主仪态,不过见那顾青山都脱了鞋上了软榻,绷了片刻后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顿时将脚上的玉面绣花鞋一蹬,也跟着上了软榻,随即朝着背后软枕上一躺。
扫了对面之人,见他姿势岿然不动,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举动。
安阳目光一睨,片刻后,只复又将握在手心里的那只小纸轿继续摆弄了出来,细细把玩研究着。
方才略看了一眼,只一眼看出了是个轿子的形状,这会儿拿到眼前细细研究,才发现竟是用她书房里上好的宣纸折叠而成,宣纸薄如蚕丝,坚洁如玉,可谓千金难求,乃整个大俞最名贵的宣纸,竟被折成了这么个小玩意儿,简直暴殄天物。
又见这小轿子栩栩如生,如同一枚金元宝大小,躺在手心里稳稳当当、屹立不倒,倒是好生有趣。
再细细看去,竟还有个小轿顶,还有抬杆,原是用四根搓圆了的纸条交错搭建在一起,搭成了个方形的“井”字,然后将方形的带顶的方盒小轿子卡入了“井”字中间的那个“口”里头,便形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轿子。
倒是有些手艺?
顾青山竟还会这些?
安阳本以为他顾青山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武夫,后又觉得是个一心扑在圣贤书上的书呆子,却不想,竟都不像!
也是,顾青山这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无论骑射、剑法箭术都乃一绝,尤其他的马球打得精彩绝伦,当年被人称作京城第一公子也算是名副其实,后弃武从文后,竟也妙语连珠、出口成章,不过,在安阳的印象中,他当年风姿飒爽、意气风发,好似与如今沉稳寡言的性子相去甚远!
三年时间,倒是变化极大。
莫非在西南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么?
安阳腹诽片刻,扫了对面之人一眼,顿了顿,又重新将视线拉回到了手中。
再看时,这才发现轿子没有帘子窗子,差评。
顿了顿,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现象,那便是手中这个轿子竟是四抬的,竟少了四抬,她安阳郡主的轿子可是八抬起步的,啧,差评,差评,差评。
安阳不由满脸嫌弃!
她的八抬大轿换成了小纸轿子便也罢了,竟还从八抬降级成了四抬,早知道就不该跟过来的!
可见对方糊弄人心的手段了得!
安阳杀气腾腾的目光复又频频而起。
对面顾青山耳力目力惊人,自然察觉到了,不知她又生何故,却也临危不乱,视线依然稳稳投掷在了兵书上,不过眼尾却不慎落到了不远处……那只被玉丝裹住的……玉足上,目光顿了片刻。
安阳此时脱了鞋,脚上搭着薄毯,不过薄毯跷开了一角,里头玉丝滑落,露出了一小截白玉似的肌理。
正是小腿的位置。
小小的一截,骨头细腻匀称,白如雪,仿佛吹弹可破。
光是目光,都好似感受到了那抹细腻柔软的触感。
这时,不知是警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还是如何,骤然只见那只玉足朝着里头微微一缩,瞬间,那抹细腻便被薄毯覆盖了。
顾青山微微调整了下鼻吸,只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将目光定在了兵书上。
片刻后,装作不经意的抬眼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只见对面的人正在摆弄着手中的那只纸轿子,方才之举,似乎并非……旁的缘故。
顾青山嘴角略扬了扬,然而下一刻,嘴角又骤然一抿。
只见安阳似乎对那只轿子颇有些嫌弃不满,竟用手指朝着那轿顶往下戳了下,瞬间,啪嗒一下,整顶轿子便从那个“井”字形的“口”字中一把滑溜了下来,直接坠落到了她腿上的薄毯上,然后又顺着薄毯一路轱辘轱辘滚落了下来,笔直滚落到了顾青山脚边。
顾青山扫了脚边那顶翻倒在地的小轿子,嘴角一抿。
安阳似也愣了一下,立马猛地抬头朝着对面顾青山看去,下一刻,似有种犯错后的小尴尬,却也不过一瞬间罢了,很快只将唇一咬,然后飞快将滚落到顾青山脚边的那个小轿子一把薅了过去,往后将小盒子朝着“井”字里一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丁点表演痕迹。
小轿子便这般粗鲁的修复好了。
完工后,对方抓着那顶小轿子朝着袖笼里一藏,而后身子一翻,朝着软枕上侧躺了去,用后背对着他。
仿佛顷刻间睡着了,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顾青山:“……”
顾青山朝着那一动不动的曼妙背影看了一眼,片刻,又看了一眼,随即眉头一挑,脑海中只浮现了二字:美、幼。
美是美,幼稚也是真幼稚!
安阳郡主名动天下的美名他早有耳闻,也还算认可,不过瑶姬神女竟是这般幼稚的,放眼天下,怕唯有他一人得知罢!
顾青山淡淡腹诽着。
然而片刻后,不知为何,她方才无意识的动作一帧帧悄然在脑海中浮现了起来,下一刻,忽见顾青山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脸色微变,只见他忽而忍不住握住拳头置于唇下,低低咳嗽了一声。
声音微哑低沉。
随即,抬手将腿上的衣袍一扯,然后抿着唇换了个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