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姀锡
羞耻混合着呜咽。
哭喊声一片。
第45章
话说天气一日赛过一日的炎热, 转眼,已到了酷暑之际。
外头日渐炎热,头上日日像是顶着个火炉,偌大的庭院静悄悄的, 就连练武场也难得空无一人, 一脚踩在地面, 直烫脚得厉害, 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丝风声, 只偶尔听到枝头知了阵阵鸣叫, 平白惹人烦闷。
无恙居的正房窗子大开, 临窗的贵妃榻上, 一道倩影侧躺着, 已酣睡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日头都要倾斜了, 还丝毫不见任何动静。
蕉月和绿云二人每隔一刻钟或半个时辰便悄悄踮起脚尖, 凑到窗口朝里瞄上两眼,或是进去添些冰块。
窗上挂着薄莎, 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帘, 只见郡主静悄悄的躺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 竟还都是原先那个姿势,一动也没动过一下,可见睡得有多昏沉。
要知道, 她们郡主往日里睡觉可不大老实了。
蕉月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添了冰块, 犹豫着要不要将郡主唤醒, 一时趴在贵妃榻前,却见郡主脸枕着玉枕,脸红菲潋滟,一片春色,然而美艳的容颜上却透着股子淡淡的倦色,蕉月不由有些心疼不忍。
出来时,绿云问道:“郡主还未醒?这白日里睡这么多,夜里如何能够睡得着?”
绿云有些忧愁,道:“近来郡主颇为嗜睡,要不要改日寻个太医过来给郡主摸摸脉?”
绿云忧心忡忡的说着。
若不是郡主前几日小日子才来了,定以为是——
蕉月却冷哼一声,道:“夜里哪有郡主安然入睡的机会?”
蕉月略有些不满道:“大人……大人未免也过于放纵了些,郡主身娇体弱,又不是寻常伺候人的妾室或者通房,哪能被这般日日折腾?”
原来自打……自打来了将军府,自打大人衙门里头的事务日渐上手后,便不如最开始那般忙碌,他松快了,没想到,倒是苦了她们郡主了。
这才知道,原来白日里看着不苟言笑,端得一派清冷威严的少将军,夜里竟也是个放浪形骸,不知魇足的。
起先,稍有放纵之时,嬷嬷便会在屋子外头提示警告一二,后来,大人许是已琢磨出了嬷嬷的深意和提醒,便也稍稍克制,本以为到这里便算了,所有人都悄然松了一口气,却不想——
总有嬷嬷留意不到的时刻,嬷嬷总不能夜夜整夜整夜的守在门外罢,于是,大人便开始日渐刁钻了,不完全拘在临睡前那一阵片刻的贪欢,而是等到所有人都入睡了后,有时在深夜,有时在早起之时,更甚者,有一回竟还在深更半夜。
那晚,蕉月和绿云都趴在次间睡着了,生生被动静惊醒,二人面面相觑。
然而,这时辰,去请嬷嬷总是不适宜罢?
为了那档子事儿,大人莫不是将早已酣睡过去的郡主给直接挖了出来,弄醒了不成?
可见,手段是有多刁钻了得!
日日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当然,也不是夜夜如此,横竖隔三岔五的,也算不得清闲。
要知道,大人是习武之人,如今看着虽文雅清贵,然而据悉,府里那几百府兵竟无一是他的对手,连那浑身横肉,二百斤的副队,都敌不过大人几招,这样精悍有力之人若将浑身精力全部都使在她们主子身上,如何承受得了。
难怪,每承欢一回,她们郡主歇三日都缓不过来。
“以前,大人尚未回京之时,郡主受外头那些闲言碎语的非议,遭人欺负,总想着巴巴盼着大人能早日回来才好,却不想,如今大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旁人不敢再唧唧歪歪,却不想欺负咱们郡主的竟成了大人自己个了,你说,这什么世道啊?”
绿云幽幽感慨着。
偏生还是敢怒不敢言的那种欺负。
两个小侍女一时愁坏了脸。
就在这档口,姜明月又跟只螃蟹似的,吭哧吭哧来了,人还在门口不见人影了,那粗犷的小嗓门便已经传出来了声音,嗷嗷喊道:“郡主,郡主,你该不会还没起罢,太阳都要下山了,你个懒婆娘。”
话说姜明月手举着两串冰糖葫芦,一边跳着,一边摇摇摆摆而来。
蕉月绿云见了,赶紧一人前去制止她的大嗓门,一人立马凑到窗子口去查看,生怕郡主被她给吵醒了,却不想,往窗口一凑时,却见郡主已经姗姗醒来了,正倚在贵妃榻的软枕上,懒懒的撑了个懒腰,见蕉月在窗子口探头探脑,不由捶了捶发酸的臂膀,闻声道:“可是明月来了?”
午后的安阳,声音软软懒懒的,透着股子慵懒放松的味道,还夹着一丝淡淡的沙哑,极为妩媚好听。
蕉月立马道:“可是姜小娘子将您给吵醒了?”又忙道:“郡主可饿了渴了,奴婢这便去传些小食来?”
话刚一落,那头姜明月的大嗓门竟已入了正房,道:“我的天呐,郡主,你当真睡到这会子才起?你简直让我大跌眼镜了,简直比我原先住在村子里的那个懒汉婆娘还要懒上几分,哼,也是无忧哥哥纵着你,你看满京上下,哪家的婆娘能够睡到这时辰才起的,这若搁我以前住的村子,一早便被家里的汉子用扁担给揍起来了,可见你嫁了我无忧哥哥,过上了哪样的神仙日子!”
姜明月又是取笑,又是轻蔑,又是羡慕的说着。
身后的绿云立马越过了她,直径过来伺候安阳洗漱,闻言,不由忍不住反驳道:“你错了,姜娘子,咱们郡主可不是在将军府才过上这般神仙日子的,咱们郡主原先在宫里时,过的便是这般神仙日子。”
说罢,立马轻手轻脚的过来搀安阳起来。
安阳一抬眼,便见姜明月瘪了瘪嘴,道:“呵,你这屋子里的侍女,嘴一个比一个刁,你瞧瞧,我才说了几句,她们一个个便有一箩筐话等着我了。”
姜明月几步走到安阳跟前,将其中一串冰糖葫芦朝着安阳跟前一递,道:“喏,给你尝尝,可好吃了,今儿个吉婶出府了,给我捎的。”
话一落,见刚睡醒的安阳脸色潋滟,那张脸,粉粉媚媚娇娇的,一张脸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连她日日见了,日日都能被惊艳到了,一时不由有些憋闷感慨道:哎,生了这样一张绝美的皮囊,甭提无忧哥哥、日日纵着,便是她,也不忍大声斥责,懒便懒呗,谁叫她美,除了惯了,还能如何,打骂?哪个下得去手?
正好,这时,蕉月将午后小食取了来,一盅燕窝,一盅枸杞鸡汤,并几碟点心果子。
安阳将燕窝分给给姜明月一半,又尝了口冰糖葫芦,一时,酸得她半边牙都要掉了下来,瞬间眼泪汪汪,瞌睡彻底醒了。
姜明月见安阳酸得整个小脸皱成一团,瞬间得逞似的,乐得拍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酸罢,你上当了,这不是吉婶买的,这是厨房的胖大姐买的,我就说她那个贪嘴的怎么还能留得下两串冰糖葫芦落到我的手里,定是酸掉牙了,哈哈,我算到了罢,我不吃了,都给你,都给你。”
姜明月一脸幸灾乐祸的将另外一串一股脑扔给了安阳。
却不来料,下一刻,安阳皱巴的小脸瞬间嗖地一收,随即,便又张嘴,继续咬了第二颗,眉眼轻松,面带满足,然后,跟看弱智似的淡淡瞥了姜明月一眼,若无其事的嚼着。
姜明月顿时一脸狐疑的瞅着她,道:“不……不酸么?”
说罢,犹犹豫豫的看着安阳,见她小口小口嚼着,神色满足,吃得津津有味,只跟着滋滋冒口水,顿时,将扔过去的那一串立马重新拿了回,踟蹰良久,张嘴咬了一颗,再用力一咬,瞬间酸得姜明月“嘿忒”一声,一把将嘴里的冰糖葫芦一吐,一时,捂着半边脸从凳子上一把跳了起来,嘴里嗷嗷喊道:“老娘的牙,可酸死老娘了!”
与此同时,对面极力绷着小脸的安阳瞬间也跟着将嘴里两颗冰糖葫芦轻轻吐了出来,随即,又酸又涩,却又一脸得意的看向姜明月,整个小脸,比京剧变脸还快,仿佛在说:哼,跟我斗,你还嫩着些。
姜明月见安阳如此模样,瞬间瞠目结舌,只见她呆了呆,半晌,反应了过来,安阳竟故意以身犯险,诱她入敌,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时咬牙看着安阳,半晌,一脸恨恨又无奈道:“你……算你狠!”
安阳抬起下巴,一脸优雅道:“承让。”
两人这番幼稚举动,一时看得屋子里的侍女们齐齐无语凝咽,连忙举着燕窝伺候这二人漱口。
酸得牙齿快要掉光的两人,纷纷将半盅燕窝干光了,见姜明月还要食用鸡汤,安阳眉眼一抬道:“差不多得了,你可别在继续吃下去了,这两个月来好不容易才捂白了些,且先歇歇嘴,等再瘦上几分,一准让你变成小仙女。”
安阳循循善诱般说着。
原来,这俩月闲来无事的安阳一时兴起,在捯饬改造姜明月,小黑妞在安阳千金万银下,好不容易褪了些色,没有原先那么黑了,小黑妞如今成了小胖妞,安阳这几日在拘她的吃食,觉得这小姑娘虽略黑略胖,但其实底子不差,光是调了下肤色,人已是大变,便日日给她吹风醒脑的吹捧灌输,保证将她活脱脱打造成妙龄少女一枚。
姜明月拘了一阵日子,这几日又渐渐有了回炉之势。
“可是我……我饿嘛……”
姜明月捂了捂肚子,一脸委屈说着。
谁不想变成小仙女。
若是在往常,爱谁谁,可如今在这将军府,在安阳美貌暴击下,衬托得她跟只大山鸡似的,每每令她自行惭愧。
她这样的往郡主跟前一凑,甭说无忧哥哥不选她,就连她自己个看着也闹心。
何况,郡主不止美她一人,就连她院里的侍女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府里的那个府兵们一个个都将她当作兄弟,见了她还不如见了郡主跟前的侍女们激动。
姜明月耐着性子被郡主捯饬了俩月,美白还好,只需不晒太阳,每日准时到无恙居这头来敷脸便是,可是,可是饿肚子她可熬不住,她这会儿是掐着点留着肚子来这讨食的。
“德性!”
安阳见姜明月一脸不争气,顿时毒舌点评。
姜明月鼓着脸,嘟嘴央求道:“就……就一碗,半碗总行了罢。”
安阳道:“那晚膳减半。”
姜明月立马蔫了,道:“那……那我夜里该饿得打滚了。”
一时蔫儿吧唧,犹豫着是保鸡汤,还是保晚膳,琢磨来琢磨去,眼珠子一转,忽而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安阳道:“横竖这一大锅鸡汤也用不完,明儿个便是七夕夜了,如今天色将晚,可怜七夕节了,无忧哥哥还要埋头处理公务,实在是太可怜了,郡主,要不,咱们今儿个将这锅鸡汤给无忧哥哥送去,顺道去衙门,去街上逛逛如何?”
姜明月想一出是一出的,兴冲冲的说着。
不提那狗东西还好,一提安阳一想起就来气。
第46章
她从来没有想到堂堂京城第一公子顾无忧竟是此等贪得无厌之人。
看着不苟言笑, 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回京这些年,多在男人堆里活动,除了一个乐未央, 好似鲜少与女子有过任何交集, 本以为是个清心寡欲的, 却不料——
她的腰……差点儿断成两截了。
其实顾青山公务繁忙, 他那破衙门里头琐事不断,他镇日忙碌, 并非日日贪欢, 实则是, 他前几日好不容易清闲了两日下来, 却不料正好赶上她小日子来了四五日, 小日子刚一走,他又忙了四五日, 如此一来, 两人生生错开了,以至于有个小十日不曾同房过了。
自团聚这几个月来, 安阳同顾青山的婚后生活其实还算是十分简单, 顾家人口凋零, 偌大的将军府, 左右才不过老太君,一个顾青山祖孙二人,再加上一个姜明月, 四口人的家里, 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倒也乐得清闲。
加上老太君性情寡淡, 日日在祠堂礼佛, 而顾青山公务繁忙,其实,安阳在顾家的生活与在郡主府的生活差别并不大,以至于,本以为难以适应的婚后生活,过着过着,倒也离奇般渐渐适应了。
唯一有些无法适应的是——
许是练武之人,生生被逼得弃武从文,以至于那厮憋了通身力气无处排解,故而顾青山那人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在床榻之上的风姿,丝毫不逊于他在练武场上的雄风,于是,练武场上苦了他那些下属们,而床榻之上,也让安阳吃了不少苦头。
主要是,男人贪得无厌,而那顾青山孔武有力,偏又十足……持久,一次下来,她每每累得头晕目眩,娇嗔嘤嘤,甚至有好几回中途无力承受,生生昏厥了过去,可他却不过才刚刚起了个头而已,两人的体力悬殊过大,床事渐渐不大……和谐,一个欲求不满,一个……嫌弃满满,日子一久,安阳渐渐体力不支,无力承受,镇日阴阳怪气,白眼乱翻,恨不得日日躲着他走。
经历了约莫一个月的“痛苦”周旋后,最终,觉得并非长久之计,于是二人齐齐反思,最终一人各打五十大板,各自退了一步,他们慢慢摸索,虽不曾商议明言,却也渐渐在房事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便是每三日同房一回,每回两次。
安阳虽依旧觉得……苦累,却也堪堪能够承受,却无半分喘息的机会。
而如今,这十日的岔开,竟难得让安阳休养生息,有片刻的松快窃喜,她暗自祈祷,这样的日子来得更长久一些,却未料,昨日顾青山下午便早早回来,安阳当时心中便立马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她所有的窃喜转成了……瞠目结舌。
这十日的落下,待这厮清闲下来后,竟好似要一夜之间全部给一口气补回来似的,这才知道,万事万物还是要遵循个细水长流,平流缓进,循序渐进,切不可过于荒废,也不可过于索求。
横竖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于是,窃喜了十日的安阳,一朝被打回原地,以更惨烈的姿态拥抱了昨晚,后果就是白日里她昏睡了一整日,如今冷不丁一听到那厮那名字,就恨不得咬牙冒火。
“哼,这可是紫黛姐姐亲手下厨熬了一整个下午熬给本郡主用的,没那劳什子不相干人的份!”
“他辛苦公务关我什么事儿,本郡主又不惦念着他那一年四十两银子的俸禄?”
安阳撇撇嘴,淡淡讥讽着。
毫不掩饰,直接明晃晃的拒了姜明月这想得美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