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昕梨
她把刘钰正在搜山的事告诉了若芯,想着若芯如果愿意回刘家,那就是皆大欢喜,她也不用担心牵连她主家了,如果她不愿意,就趁明天浴佛节的时候把她送下山去。
若芯当然不想回去,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来杀她的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觉得秋荷虽说招人厌,却没那么恶毒的心思想要她的命,即使是害怕她写信告状,也不可能才一晚上就找人过来杀她,她至少得找她爹商量一下才会动手,那还能是谁呢,若芯不能不往王家人身上想。
“我不跟他回去,妈妈,你能不能帮帮我。”
徐妈妈叹了口气道:“咱娘儿俩命里有缘,你救过我老婆子一回,我不帮你谁帮你。”
“我都想好了,明天就是浴佛节,我这就写信让我们家太太到山上来礼佛,主持已经去跟刘将军交涉了,明日好些东京的贵人来礼佛,定然不会再封山了,我拿帷帽来,同我们主子说一声,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这样你就能混在陆家人里头下山去了。”
若芯心里说不出的感激,眼里忍不住留下一行泪来,徐妈妈见状,忙把她搂在怀里,又叹气着说道:“可若芯,你若是回你娘家,那刘将军还是会找到你的呀,你…”
若芯突然打断她的话,断然说道:“我不回去。”
她想不出有什么回刘府的理由,阿元大了,离了她也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她生不了孩子,即使回去了也不能再给阿元添手足,至于那个因为孩子才娶了她的男人…
若芯看向徐妈妈,恳求道:“妈妈,你能不能收留我两天。”
徐妈妈:“傻丫头,什么能不能的,别说两天了,我巴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呢,这样吧,你先跟我回陆家,先安顿下来再说后边的事。”
徐妈妈安排的很妥当,她看好了下山的时辰,让小慧能把若芯和阿莫二人从山神庙里接出来,藏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又趁人多,偷偷把若芯和阿莫混在了陆家人的队伍里,最后把她们送进了陆家的马车。
刘钰没找到若芯,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不能阻断了东京贵人们前来清明山礼佛的路,只能拉廷尉府的人出来,以巡查治安为由,查看这山脚下的车马人流。
可他到底是管军士的武将出身,对于怎么巡查治安,怎么应对贵人们的怨声纠缠,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没半天就被弄的焦头烂额。
“将军,宁国公家的贵人闹起来了,说凭什么要查她们的马车。”
“工部侍郎杨大人的家眷,要小的通融一下,想先从这里过去,小的不敢不报。”
……
刘钰看向廷尉府的陆大人。
陆询一脸无奈的冲他摊了摊手:“来之前毫无准备,又没有这巡查山脚的经验,这会子手忙脚乱再正常不过了,我说刘将军,钰二爷,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们廷尉府的人整日里都闲的慌,这才突然把我们拉出来溜的吧。”
他看着来往乱成一锅粥的车马人流,也对刘钰抱怨道:“你巡查哪里不好,非要来这里,你瞧瞧这些祖宗贵人们,哪一个是我惹的起的,我这廷尉府的破差事原就是吃力不讨好,咱就说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不干这差事了倒好,你让太子殿下上哪找人补上来。”
刘钰认命般闭了闭眼,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他一直在清明山山下, 看着这些东京城的贵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走,一直到了傍晚时分, 山脚下才渐渐归于平静, 却没能等来他想要的消息。
刘钰失魂落魄的回了刘府, 看着钟毓馆里哪儿哪儿都有若芯的影子,心里有如被刀剜着的难受。
阿元听说他爹爹回来了, 登登登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拉住刘钰的手晃了晃:“爹爹,我阿娘不见了。”
童言无忌,一语成谶,刘钰不由看向孩子。
“谁同你说的?”
即便整个人失了精神, 他还是敏锐的听出了孩子话里的一丝不对,他还没有明确告诉过府里人若芯找不到了,怎么反而孩子都知道他娘亲不见了。
他此刻像个茫然无措的溺水人, 即便看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都会奋不顾身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阿元只管哭闹着:“爹爹, 我要我阿娘。”
刘钰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 严肃的问:“阿元, 谁同你说的你娘不见了?”
阿元被他爹的样子给吓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是月姨说的。”
说的是在钟毓馆里住着的月影。
刘钰大喝一声:“把她叫来。”
月影虽说也是刘钰的妾,可她一直以来却没有多恨若芯,她曾经设计陷害过若芯, 可那事过后, 若芯没同她计较过, 也没与她为难过, 只不理会她,不跟她来往罢了。
她更多的是憎恨小阿元。
阿元年纪小不懂事,听他叔叔说这女人是来给自己生小弟弟的,就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顺眼,三不五时的就要去刘钰面前提这个事。
刘钰自然向着他儿子,每回都会找秋桐紫嫣等人去训诫她,叫她别在小少爷面前现眼。
日积月累的,她就对阿元生出了厌恶憎恨之心。
若芯走了,月影难免又有了争宠的念头,想趁着若芯不在,王芙蓉还没娶进来之时,赶快怀上一个像阿元一样的孩子,好在府里站稳了脚。
却不想这都半月过去了,刘钰一次也没回来过。这姑娘不禁感叹自己命途不济,又想她在刘钰心里的印象越来越差,都是拜这位任性的小少爷所赐,便是愈发的憎恨阿元。
那日午时,她没午睡,隔着窗子就看见小阿元一个人蹲在树底下,对着院子里不知是谁养的一条小白狗说:“肉团儿,我想我阿娘了。”
被叫做肉团儿的小狗正在隔着树荫晒太阳,突然被阿元挡住了光,小白狗就不高兴的挪了挪地儿。
“肉团儿,你知不知道我阿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肉团儿,我想听我阿娘唱歌了。”
……
孩子看上去很可怜,还时不时的抬手给自己抹眼睛,像是忍着不哭出来似的。
即便这样,月影还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瞧了眼趴在窗子上打瞌睡的庭娘和小丫头们,悄悄走到阿元身边,对孩子说:“你阿娘不见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将她积攒了那么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冲一个孩子发泄了出来。
阿元听了她说的,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月影见状匆忙躲回了她屋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
这边月影一从外头走进来,刘钰就站起来走过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这姑娘也不是没想过跟阿元说了那话之后会被二爷责罚,可她真就是这一年多以来被阿元欺负的太狠了,不抓住机会说一回,实在觉着对不住自个。
她还以为刘钰会骂她:为什么跟小少爷嚼舌根,为什么到小少爷跟前儿晃,为什么惹小少爷哭。
可刘钰却没说这些,他盯死了她问:“你怎么知道若芯不见了?谁告诉你的?”
月影原本备好了要跟刘钰求饶辩解的话,此时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了,她愣了愣才说:“没,没人告诉我。”
想了想又说:“是我跟小少爷说错了话,二爷息怒,我错了。”
刘钰什么样的人没审过,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撒谎,他顾不得孩子在屋里,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问:“到底是谁跟你说的?为什么说若芯不见了?”
月影吓的花容失色,脸憋的通红的求饶:“二爷饶命,二爷饶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是,是林湘园秋姨娘的嫂子说的。”
郭大家的替王芙蓉办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月影看在眼里,也想提前巴结巴结这将要嫁进来的二奶奶,便总私下里使劲,想同郭大家的套近乎,她也是这两天同她闲聊时,才听她说:“姨奶奶这回八成是回不来了。”
月影怎不好奇,上赶着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郭大家的也没能说出她是怎么知道的,原是她回王家办事的时候,听王芙蓉身边的管事娘子说的,说的虽不明确,却足够听的人领会出这话里头的意思。
月影也不是个傻的,也领会出了郭大家的话里头的意思,能想到必是王家私下里做了什么,才叫她说出八成回不来的话,她这才脱口就跟阿元说:你娘不见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刘钰早就想找王家人算账了,这会子又冒出个奴才来,可真是昨日仇今日恨又多添了一笔。
他挥手将月影扔在地上,跟紫嫣说:“叫她老子娘进来,把她领出去,若是太太问,就说她冲撞了小少爷,这里容不下她了。”
月影只觉晴天霹雳,没想到竟会被刘钰发落出去。
她不想出去,若芯走了,将要嫁进来的二奶奶又是个好脾气又待见她的,眼见着苦日子就要到头,怎么能这样出去,她起身就往外跑,要去长春馆找康氏做主。
紫嫣看着她着急去找太太的样子,心说,你这是撞枪口上了,找谁都不好使了。
——
刘钰从钟毓馆出来就直奔了林湘园,找王家算账是一回事,家里这些兴风作浪的得先收拾。
好在林湘园里刘钏也在,他没费多少工夫就见到了郭大家的。
林湘园正室明堂
刘钰坐在上手,下手坐着刘钏,落秋就站在刘钏身旁,她脸色泛白,身子微微发抖,被刘钰兴师问罪的气势震慑的不敢抬头。
她没有孩子,原是被王墨染强行叫长辈做主才抬的姨娘,刘钏本就不喜欢她,倘若她嫂子给她惹了什么事,刘钏怕不会把她撵回王家去。
郭大家的见是府里的两位爷要找她问话,早吓的不知如何。
刘钰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顾姨娘去了庄子上就回不来了?”
郭大家的战战兢兢的跪在明堂正中间,打着颤回道:“爷明鉴,奴才怎么会知道顾姨娘的事呢。”
刘钏一开始也不大明白刘钰找他院子里的奴才能问什么,听了郭大家的回话,想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见刘钰此时脸黑如炭,身上隐隐透着杀气,就没敢开口问。
刘钰盯着这奴才看的眼睛,简直要冒出刀子来,又厉声问道:“你到底是王家的奴才,还是刘家的奴才?”
郭大家的:“奴才,奴才跟着二奶奶和姨奶奶陪嫁来的,自然是刘家的奴才。”
刘钰突然拔高声音:“说的好,你若是王家的奴才,那爷管不着,你若是认了你是刘家的奴才,爷就提前告诉你一声,我们刘家最恨吃里扒外的,一旦发现,轻则打死,重的祸连全家。”
闻言,刘钏这才品出刘钰来找这奴才是为了什么,必是因为刘钰要娶的奶奶也是王家姑娘,这奴才原就是王家来的,替王家做了什么对顾姨娘不利的事,这才叫他堂兄找了来。
刘钏心里一恼,转头怒目瞪向落秋,落秋吓的跪了下来,摇头道:“这,这,我不知道。”
又气急败坏的扑向她嫂子,捶打着她大骂:“你这娼妇,你都干了什么呀你?”
刘钰像是忘了这里是刘钏的院子,对身边跟着他来的紫嫣道:“去备板子来。”
他素来手段狠戾,对付外头狡猾的细作都是手到擒来,更别说这些深宅里的仆妇。
郭大家的已被唬的不行了,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刚想着一一招了她干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事。
却不料,王墨染从内室走了出来,端起凛然正气,对刘钰道:“钰二爷好大的威风,这是同我们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刘钏不由看向她:“墨儿,你…”
自从刘钏娶了李如是之后,王墨染便愈发的依赖她娘家,不许旁人说她娘家半个不字,她丝毫不惧怕刘钰威势,对刘钏道:“二爷,她是我们林湘园的奴才,可不是钟毓馆的,即使犯了错,也是由你我来发落,这钰二爷备板子,是想要越俎代庖吗?”
“墨儿,你别再说了…”
刘钏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个奴才同他堂兄交恶。
刘钰暼了王墨染一眼,买/凶/杀/人的事叫他心里憋着气,此时已是十二万分的憎恶王家人,看着王墨染一身的理直气壮,只觉得十分恶心。
他也不管他堂弟会不会翻脸,直接对王墨染说:“二奶奶到底是看不惯我发落你院子里的人?还是心虚,怕这奴才说出什么你们王家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
这话的指向已是很明显,说的就是李如是的孩子被暗害的事。
王墨染果然心虚了,恼羞成怒的指着他:“你…”
刘钰懒的跟她废话,可又不得不顾忌着自己兄弟的体面,转头对刘钏说:“你放心,我不问别的,只问若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