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49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说完,从头上拔下个簪子,递给莲心,莲心忙将簪子塞到常胜手里,又唬道:“常六爷想清楚了,我们姑娘可记仇,别二爷那儿没讨着好,倒把自己搭姑娘手里。”

  常胜捧着簪子,只觉烫手,知道若芯姑娘想叫他瞒下那私下里传信的事,可他怎么敢,敢在二爷跟前耍滑头,他脑子反应快,一头磕下去,为难道:“姑娘,姑娘还不如现发落我的好,那二爷是什么人,我不想活了,才敢在他跟前闹鬼,之前有坏规矩的,被二爷打的一个月没下来床,奴才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撞上这差事,夹在姑娘和二爷中间,横竖都做不了人,姑娘可怜我,若非得选,姑娘心善,我甘愿被姑娘发落。”

  那常胜想的清楚,若芯能发落他什么,左不过在刘钰跟前嚼扯几句,吹两句枕边风罢了,可他早听人说过,这姑娘心软,这些日子处下来,更是不怕她。

  若芯没想到常胜这么惧怕刘钰,见他嚷起来,忙往楼上撇了撇,喝道:“你想清楚了再嚷嚷,你只往轻了回两句,你爷回头忘了这事,就揭过去了。”

  她原想凭着她在刘钰跟前体面,唬住这小厮帮她,没想到刘钰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哪是她能对付的,这会子慌的,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要挟他了。

  常胜叹道:“哎哟,我说姑娘,姑娘你可别存这样的心思了,奴才,奴才跟了爷多少年了,主子什么性儿,奴才还有不知道的,这事若换了旁人,小的跟爷含糊两句,许没两天就揭过去了,可姑娘你,你是爷心头上的人啊,这事不可能说揭过就揭过的,我求求姑娘了,我给姑娘磕头,求姑娘可怜我。”

  若芯听罢,身子又开始发凉,她挣扎道:“你,你也晓得我是你爷心里头的人,既如此,却还是不肯么?”

  常胜又哭求:“姑娘,姑娘,奴才实在不敢啊,求求姑娘可怜我。”

  说着竟咚咚咚的磕起头来,只没磕实。

  若芯气道:“你别磕了,那你告诉我,东京来的人都说什么了?”

  常胜不语。

  二人对峙间,楼上传来声音。

  “若芯。”

  刘钰睡醒了在唤她,若芯只得叫常胜出去:“你先下去。”

  常胜见终于肯放他,连滚带爬的就要跑出去,刚到门口,却窜了回来,跪到若芯身边小声道:“姑娘,除了那络子还有信,还有晴姑娘跟他相公,还有小齐太医,还有紫嫣。”

  他说的极快,说完便如脱笼的兔子,又窜了出去,若芯好些没听清,却不得细问,起身上了楼。

  刘钰已在床上坐起来,见若芯一脸茫然的走上来,问道:“你怎么了,一大早的这是什么模样儿,是嫌爷昨儿晚上折腾你了。”

  若芯对他挤出一丝笑:“没。”

  去箱笼处,拿了刘钰的家常衣裳给他穿。

  刘钰却道:“怎么穿这身,一会儿还得见客呢,换来换去的多麻烦,这流水的酒只怕要吃到初七去了,昨儿殿下传信儿来,嘱咐我在扬州办事,办完了才能打点着回东京去。”

  若芯听罢,又拿着那家常衣裳往箱笼处走,去换刘钰见客的衣裳来。

  刘钰见她不对,拉住她问:“你到底怎么了?想孩子了?”

  若芯摇摇头,思索着问他:“爷吃完早饭就要出门了么?”

  “怎么,有事?”

  她又摇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身边就莲心一个,同那丫头也没什么话说,想出门走走,二爷必不许的,所以,所以想叫爷多陪陪我。”

  她说的艰难,刘钰却愣住了:“哟,奇了,这话竟从你嘴里说了出来,在东京时,你整日里伺候那些药材,要不就抱着本破书又看又写的,比爷还忙,怎么出门在外倒缠上爷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若芯低头不语。

  刘钰为难道:“我也想陪你, 恨不得日日陪着你,可你瞧,眼下这么多事,不办又不成, 要不, 爷让人送你去康府, 你走走亲戚串串门,同那些个奶奶姑娘们聊天解闷。”

  他依稀记得, 若芯同康府的几个女眷聊得不错。

  若芯却白他一眼:“亏爷想的出来, 丢镯子的事惹得他们府上不痛快,多少人恨我的,我还去那儿招人烦。”

  刘钰笑了笑:“那你说,怎么办, 我办事总不能带上你吧。”

  若芯做思索状,同他说:“我跟二爷讨常胜吧,让他带我出去转转, 我只在马车上隔着帘子往外看看就回。”

  刘钰瞪她:“不行, 你可真敢说, 竟想使唤爷的人, 眼前好多事等着他去办, 给你使了,爷少了只手,外头的事还不耽误到明年。”

  若芯听完,顿时变了脸, 将那家常衣裳往桌上一扔, 使性子不说话。

  刘钰上前搂住她, 哄道:“是不是昨儿那扬州瘦马惹了你, 你不喜欢爷招了她们来,你昨儿晚上说的话,爷可还记着呢,酸的很。”

  若芯脸色又是一变,依旧不理他。

  见她不语,刘钰心里愈发得意,他想,若芯心里是有他的,不然也不会从昨天撞见他喝花酒起,就使性子使到现在,又想起前天这女人掐他时的样子,她终于不总在他面前端着了,也会同他撒娇耍横,使气撒泼,这才是女子面对心爱男子该有的样子,此时见她这般用心叫他留下,倒不好泼她冷水,便就应了她:“难得你扮狐狸精,爷陪着你,如何?”

  若芯一脸吃惊的抬头瞧他,没想到他真的应了。

  刘钰逗她:“想叫爷怎么陪你,要不咱们再去床上睡一会。”

  说完就要去抱她。

  若芯推开他,恼的夹了他一眼。

  待二人用完早饭,若芯才慢吞吞的说:“要不去园子里逛逛吧,那里景色不错,昨儿只略略的转了转。”

  刘钰却看着她直想笑,这女的刚还说要小厮带她去外头逛,这会子又说要去逛园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藏着小心思,可他心里头发暖,不愿说破了她,只点点头,带她去了园子。

  二人到了园门口,有园子的管事迎上来:“禀二爷,三爷在怡红院宴客呢,不过太太已经嘱咐过了,如今府里住上了人,让下人们伺候主子宴客的时候小心些。”

  刘钰:“知道了,你们都仔细着。”

  管事的告退下去。

  若芯问:“怡红院就是昨儿我在山上往下看时,那个宴客的院子么?”

  “是。”

  “为什么把宴客的院子设在后园子里,引那些瘦马进来,岂不惊了后院的女眷。”

  “原是为了景色别致修的,后园子里有接客的门可以通行,不过后院。”

  若芯点头:“确实别有风味,钳在林子里,雅致的很,还能供家里姑娘们吟诗插花,是谁让修的,不会是二爷你吧。”

  刘钰瞪了她一眼,这夸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他没理她,径自往前走了,若芯笑了笑,忙跟上他。

  二人又转到昨日的假山处,远远便听见客院里在弹唱,那声音袅袅娜娜,摄人心魄。

  刘钰刚要牵着若芯继续走,见她听得入神,便笑她:“哟,还听上了,好听么,要不爷带你进院子里听去,顺便再看看她们跳舞。”

  行首们弹唱歌舞的本事,内宅里的女子大多没见过,寻常大家女孩自是鄙夷不屑,像若芯这样医家出来的,虽知这些女子不堪,可笑贫不笑娼,她对昨儿撞上行首们的事,却不觉得难为情,此时见刘钰又逗她,气道:“你想去你自去就是了,拉上我作甚。”

  适才说起跳舞,刘钰便又想起昨天的事来,问若芯:“昨儿那瘦马直说你会舞,你到底会不会?”

  若芯心里转了转,她想,刘钰既喜欢那个会舞的扬州瘦马,那会舞必能取悦了他。

  她没脱口而答,刘钰脸上的笑就漫开了:“没想到,你竟真的会,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在宫里,伺候昭华公主时,教习嬷嬷教的,只教了一个,让公主跳给未来驸马瞧,宸妃娘娘让我照应着公主一起学。”

  “你有这本事,早不说,爷还看那些会舞的歌姬做什么,只看你就行了,给爷舞一段来。”

  若芯并未拒绝,转着眼珠子对刘钰说:“我许多年没舞过,舞的不好,二爷也想看么?”

  刘钰不想今儿竟有这样的惊喜,抬手搂住她,高兴的在她额间亲了亲:“你只管舞,好不好看,爷都看。”

  若芯调皮一笑:“爷想看我舞不难,可有个条件。”

  刘钰神色一滞,不满道:“什么条件?想叫爷放过你那丫头和她男人?”

  若芯:“还有,这事揭过去不再提了,二爷也不许再派人查问了来发难我。”

  刘钰眉头微皱,这女人怎么可能让他痛快,中间不出些事故都不像她。

  恼道:“爷想看人舞,有的是色艺双绝的赶着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不常练的,倒把自己当盘子菜。”

  若芯脸色一暗,赌气道:“二爷既瞧不上我,那算了。”

  说完从他怀里挣出来,就要走。

  刘钰拉住她,恨道:“死丫头,勾上爷的火来,又跟这儿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眼神恳切:“那你答应吗?”

  “你是不是从早上起就开始算计爷了。”

  “什么算计,说的这样难听,二爷是好算计的么,你不算计我就是了。”

  刘钰气道:“促狭鬼,一会儿跳的不好,爷再跟你算账。”

  若芯笑起来:“二爷说话算话,以后不许再提了。”

  “爷说话向来算话,可你得舞的叫我高兴,你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二人说完,刘钰便将若芯带到园子里的另一处小院,这个小院是同怡红院对称着修起来的,分列在假山两侧,没题字,因暂时用不上,也就没摆设布置,只寻常打扫得干净。

  他又差人去怡红院借来些跳舞的衣裳给若芯挑拣,一并让请来一个会弹离人怨的姑娘,不成想,来的是个男乐师。

  那男乐师恭敬对着刘钰一拜:“二爷有礼。”

  刘钰见来人是个男的,面上不悦:“不是让会弹唱的姑娘来么?”

  乐师道:“姑娘们没有会弹离人怨的,那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曲子,会的人极少,小人因是从东京来的,被一位宫里出来的乐师教过,故而会弹,满扬州也就只有小人会弹了。”

  刘钰道:“那有劳了。”

  刘钰本想叫他隔着屏风弹奏,可那屋子里陈设简单,并没有屏风。

  思索间,若芯已换了衣裳出来了,那大红舞裙衬得她飘然,脸上却带了面纱。

  刘钰拉过她问:“你戴面纱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瞧过你。”

  “嬷嬷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戴面纱舞不出来。”

  不想那男乐师抢白道:“二爷有所不知,那离人怨就是要戴着面纱舞才好看。”

  若芯不妨堂屋里来了个男人,转头去看,只见那人高高瘦瘦,玉树而立,又生的眉清目秀,言语间顾盼生辉,她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男人,有些像女人。

  刘钰推她:“去舞吧。”

  若芯走到客室正中,充那乐师盈盈一福,那乐师亦举手拜了拜,乐起,她翩然而舞,动作虽不说行云流水,却也飘逸灵动。

  那乐师自负才华斐然,弹的曲子天上有地下无,可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首离人怨,寻常虽用不到,可私下里,却是一抚上琴,便出了这曲,常憾于自我欣赏,没想到今儿竟派了用场,还是同眼前这位东京来的翩翩小姐。尽管若芯舞的并不十分好,可意境使然,竟令他忆起第一次学这曲子时见人舞的一般,只觉若芯越舞越妙。

  他是扬州城里难得的曲艺人,记忆里的场景呈现至此,越发觉得这琴这舞,高山流水足矣,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往外溢。

  刘钰虽不通舞乐弹唱,可也赏过不少,一眼便瞧出若芯随那曲子舞的吃力,可跳舞之人是他心里人,这会子看她,怎不觉美到了天上。

  他身子慢慢后倾,眼睛一刻也挪不开的看若芯费力舞着,心里没来由的想,怎就没早日接了她们母子到身边来,这样好的日子,必得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才不枉来这世间一遭,心里头一片春意盎然。

  若芯轻舒长袖,衣诀翩翩的转了起来,她愈转愈快,忽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将自己甩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客室的椅子上,只听当的一声,唬了刘钰一跳,须臾间又一声响,竟是那乐师的琴弦断了。

  那乐师立刻跳起来,几步上去,扶住若芯,一脸担忧道:“姑娘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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