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家小桥
冯嘉幼道了声谢,观察他的脸色,能看出气色恢复了不少:“昨天我夫君将你打晕……”
骆清流忙道:“我这条命都是大哥救的,随便打,绝对不敢有半句怨言。”
谢揽调侃似的瞥他一眼:“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此时人群又是一声呼喝。
冯嘉幼根本看不到校场中央的场景,问道:“里面在比武?”
“对。”骆清流想要岔开和谢揽的话题,热络的指向左侧高台,上面坐着隋敬棠、曹崧,以及韩沉,“大哥没回去之前,一直在练兵,之后曹崧出言讥讽,让自己的一个护卫下场了,正在和镇国公手底下的一个将领较量。”
冯嘉幼朝高台望过去,只见隋敬棠身后站着几名武将,曹崧背后则是十二监的高手。
她奇怪的是韩沉身边也有三个人,一名中年女子和两名年轻女子,穿的都是南疆国服饰。
谢揽知道她有疑惑:“是南疆监国送来的,说是伺候他们的国君,毕竟谈判结束之前,韩沉都要留在这里。”
冯嘉幼:“何时来的?”
“今早上才抵达吧。”谢揽指着那位比身边两名年轻女子还更惹人注目的中年女人,无语得很,“听说她是监国身边最受宠信的女官,这三个女人瞧着都挺柔弱,其实全是高手。”
大魏确实是太要脸了,总想彰显自己大国气度,竟然放她们进来。
他们恐怕不太了解韩沉的剑法究竟有多高超,见他轻易被抓,就觉得他是个酒馕饭袋?
韩沉真要决一死战,连谢揽都不敢分心,竟然还给他搞了几个帮手?
他于人群背后看韩沉时,韩沉的视线也穿过人群,锁定在他身上。
谢揽与他对视了几秒,他又移开了目光。
“韩沉他很奇怪。”谢揽摸着下巴,“嘶”了一声。
“嗯?”冯嘉幼附耳过去。
谢揽弯腰低声道:“我昨天晚上出去打水时见到他了,他看我的眼神是那种似笑非笑……总之比起来先前对我吹胡子瞪眼,和善许多。但刚才韩沉看我的眼神……”
他想了半天形容词,“焦虑,似乎有话想和我说,又一直在挣扎。”
冯嘉幼越过人群盯着高台上的韩沉打量,怎么看他都是一副挺威严的气派:“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相信我就好。”谢揽读不懂别人的眼神,但他和韩沉从前一起干过不少大事儿,在官马道荡平过好几个百十来人的马匪窝,动手之时,两人都是以眼神传递信息,他多少能摸到一点。
韩沉刚才给他传递了一种极危险的信号。
冯嘉幼看不懂韩沉,却能够看懂谢揽。
虽然还是双手环抱于胸前,陪着他们几个一起站在人群背后看热闹,但谢揽的神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像一柄锋利的苗刀立在这里,不去主动招惹任何人,周身却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冯嘉幼也绷紧了神经,不自觉的朝他身边靠了靠。
第88章
勇敢又直接.
同时, 冯嘉幼看到沈时行想挤过人群去前排,将他喊回来:“别离我们太远了。”
沈时行悻悻退回来。
冯嘉幼问他:“南疆那位监国你了解多少?”
韩沉既会给谢揽预警,说明是他背后的势力准备做出一些举动。
也就是南疆那位监国大人将有动作。
冯嘉幼对监国知道的不多,那人身为南疆实际的掌权者, 却不是个高调的性格, 关于他的传闻少之又少。
而南疆国也不像大魏, 有内阁六部,有大小朝会, 见帝王的机会比较多。南疆的大臣多半都是各部落首领, 平时各管各的人,有事儿解决不了, 才会上报王都。
“怎么突然问起他?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沈时行此时的心思都在校场中央,随口说, “像南疆和西北这种过于‘特色’的地方,咱们的探子很难混进去, 情报一直很少的。”
说完他又朝人群挤了挤:“兄台, 借过借过。”
冯嘉幼想去拉他, 被谢揽劝阻:“随他去吧, 这个范围没事儿。”
他既说兼顾得到, 冯嘉幼便不管了,又去喊隋瑛。
隋瑛也正踮着脚往校场中央看。
她原本站的位置前方刚好有个缝隙, 令她不必踮脚也能看到, 被沈时行一扒拉,士兵的站位有了变化, 她只能看到一个个的后脑勺。
踮脚踮的整个脚背几乎都立了起来, 隋瑛站不太稳, 于是按住骆清流的手臂借点儿力气。
骆清流原本想远离她几步, 但看她完全是无意识的,心中略微挣扎过后,又往她身边挪了小半步。
她专注的往前看,他不自觉地看向她的侧脸。
隋瑛被冯嘉幼喊了一声,回头去看她,倏地先和骆清流的视线对上。
她很明显的怔了怔。
而骆清流想转头已然是迟了,且此时再避开,更显得心中有鬼,便保持不动,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想看看隋小姐几时才会发现。”
隋瑛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他的手臂当栏杆了:“这么小气?”
她站稳了,将手收回来,绕去冯嘉幼身边,先小声说,“我发现骆清流这个人好难相处。”
冯嘉幼都看在眼里,没接话。
隋瑛:“对了,你喊我做什么?”
冯嘉幼凑到她耳边交代:“去和你爷爷说,曹公公出身广平候府,是广平候府的家生子,让他提高警惕。”
隋瑛眉梢一蹙,不多问,立刻往高台方向走。
谢揽听见了:“没必要吧,镇国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中有数,估计早已猜到曹崧和广平候府有些关系。”
冯嘉幼顾虑道:“但‘关系’不同,曹崧想报复的‘程度’不同,我担心镇国公没有足够的重视。”
谢揽简单“哦”了一声,他只是随口一问。
冯嘉幼忽地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隐隐写着夸赞。
谢揽莫名其妙:“怎么了?”
“等闲了再告诉你。”冯嘉幼催他保持警惕,不要分心。
谢揽被她吊起了胃口,哪里等得了:“我现在就很闲。”
冯嘉幼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的性格真好。”
她夸什么谢揽一贯都是照单全收,唯独“性格好”三个字他咽不下去,讪讪道:“全天下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觉得。”
冯嘉幼朝骆清流的背影望一眼,“至少你勇敢又直接。”
相处起来虽少了点儿乐趣,还时常把她气的没脾气,但他从来不遮不掩的,对比之下,才知道是处多好的优点。
就凭他二人被骗着捆绑在一起的开端,但凡他稍微别扭一点,以她的性格,他俩都不会有今天。
……
“大小姐。”
高台下的护卫见隋瑛要上去,拦了拦,但也只是虚拦。
隋瑛迈上高台,弯腰在她爷爷耳边说了几句话。
身着戎装的隋敬棠皱眉看她,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消息应该不会错。
隋敬棠:“嗯,我知道了。”
隋瑛下去之前,狠狠瞪了曹崧一眼。
曹崧伸手,身后的侍从奉上茶盏,淡淡道:“隋小姐该不会真误会是我扔她入水的吧,国公爷可要替我和她好好解释。”
隋敬棠冷笑道:“怎么会,她一直误会是文贵妃,自从广平候府败了之后,她以为大仇得报,早将当年落水的事儿抛诸脑后,用不着我多费口舌解释什么。”
曹崧姿态优雅的吹了吹茶汤:“哪还有什么文贵妃,只有冷宫里一个疯女人罢了。”
隋敬棠手指点着圈椅扶手,冷酷道:“照着曹公公的意思,广平候府也不是败了,那是满门都死绝了,即使没死的,也绝了后。”
曹崧端着茶盏的手猛地用力,稍一个控制不住,这茶盏就会碎成齑粉。
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且看你这老匹夫还能嚣张多久,你们隋家一个人都别想活!
隋敬棠对他的愤怒置若罔闻 :“文贵妃听信‘歪门邪道’,随意害人性命,广平候府上下更是劣迹斑斑,老的残害忠良,小的鱼肉百姓,激起民怨无数,还妄图染指军政,万幸苍天有眼,将他们都给收了。”
“没错,苍天有眼。”曹崧几乎是磨着后牙槽说出来的,“抬头三尺见神灵,国公爷杀孽太重,也千万要小心些。”
“曹公公都不怕,老夫怕什么?”隋敬棠伸出自己布满老茧的右手,“慈不掌兵,为守国门,安社稷,庇护子孙,化身修罗又何妨?”
曹崧无视他的警告,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时,校场上再次传来呼喝声,他带来的人又被打败了。
听着士兵们畅快的大笑声,已经快要被隋敬棠气死的曹崧喝道:“梁掌司,你去和聂将军过两招!”
他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男子绕过圈椅,来到他面前。
此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瞧着像一位儒雅的文官,拱手道:“是。”
……
“梁掌司?”冯嘉幼回忆使团名单,“内书堂掌司梁篇?”
内书堂属于十二监里的“国子监”,教宦官读书的地方。
而内书堂的掌司,相当于国子监的祭酒。
看到此人出场,骆清流退回到谢揽两人身边:“这位聂将军输定了。”
隋瑛刚报信回来就听到这句话,不满道:“还没开始打,你怎么就知道输定了?”
骆清流指了下自己:“连我都打不过他,你说呢?”
隋瑛说不出来:“我又没见过你打架,我哪里知道?不然有空咱们切磋下?”
见骆清流不理她,她便凑上前看比试去了。
冯嘉幼踮脚看向梁篇,奇怪道:“内书堂属于十二监的根基,徐督公不把控住,交给曹公公也就罢了,竟还让这文武双全之人当掌司?”
骆清流压低声音:“大嫂问到点子上了,梁掌司其实是我家督公放在曹崧身边的眼线。”
冯嘉幼最喜欢听这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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