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 第26章

作者:乔家小桥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此人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从面相上来看,似乎是北戎人?

  程令纾的父亲镇守西北,她刚在威远道待了三年,那里地处几方交界,时常能见到外族人,多少能分辨一二。

  大魏与北戎并不交好,若真是北戎人,潜入京城想做什么?

  程令纾留了心,仔细观察他,发现他似乎正在盯梢,目标是前方一名牵着马匹、作书生装扮的男子。

  一副极为畏惧,却又必须紧盯的模样。

  程令纾立刻下楼去找巡城军,管他是不是北戎人,鬼鬼祟祟的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走出茶馆,却发现那人不见了,莫非是发现了她?

  程令纾拢起眉,朝着前方被跟踪的书生走去,想作个提醒。

  那书生恰好停了下来,询问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请问这位小哥,大理寺怎么走?”

  听到这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程令纾脚步顿住,愣在灯火之下。

  *

  玄影司内,沈时行也在拿着请帖,同时偷瞄裴砚昭手中的画像。

  “你确定这是谢揽的画像?”裴砚昭始终不愿意相信,但这画像里的人的确是大理寺的谢揽。

  约摸是他十二三岁时,除了眉宇间颇为张扬,五官差别不大,应是同一个人。

  凌涛抱拳:“这是书院里曾经教导过谢司直的先生所绘。”

  裴砚昭沉眸不语,怎么会?不可能。

  他急了,沈时行见时机成熟,立刻凑过来道:“大哥,我早说你去蜀中调查他是没用的,有胆子来冒充京官,肯定万事俱备,能让你随便抓到纰漏?你听我说,办法只有一个……”

  裴砚昭紧盯着画像,不等他说完:“好,我想办法送你去大理寺。”

  *

  不只裴砚昭急了,谢揽也在着急。

  他紧张。

  可能比他真成亲前夕还要紧张。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松烟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面前满满当当的点心上,琅琊酥糖、状元糖、芙蓉糕、酥油鲍螺、糖蒸酥酪……“少主您真不吃?”

  见谢揽摆手,他开始大快朵颐。

  冯嘉幼问松烟谢揽喜欢吃什么,松烟说甜食。

  没撒谎,他家少主小时候最喜欢吃甜食,但老爷不准他吃。

  也不准少主养柔弱的小动物,送了只秃鹫给他。

  少主虽然平时经常和老爷对着干,恼起来还会动手,但老爷从小给他立的几个硬规矩却极少违反。

  在松烟看来,天高皇帝远,还守着老爷那些旧规矩做什么。

  往后是和少夫人在京城过日子,少夫人的规矩才是规矩。

  “少主,中原人常说既来之则安之,您着急也没用啊。”

  “这没办法则安之。”谢揽这几日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懂了那天冯嘉幼为何会生气。

  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两人之间是有默契的,成婚之后,不过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日常相处还和现在差不多。

  瞧冯嘉幼的态度,她不是这样打算的,她想来真的。

  这哪里行。

  成婚只是权宜之计,往后会让她背个寡妇名声,谢揽都纠结了许久。

  必须赶紧想办法。

  “不如我明晚装醉?”谢揽抱着手臂坐在窗台上。

  “您信我,您骗不过冯小姐的。”松烟含糊着说。

  “有了。”谢揽跳下窗户,将心一横,“明天拜完天地,你去挡在洞房门口,就说收到家书,我爹死了,我要守丧。”

  松烟一口松饼险些将自己噎死,脑海中浮现出老爷提刀夜奔三千里来砍少主的场面:“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现在是谢举人,他父母早亡。”

  谢揽面如死灰。

  瞧他一副上刑场的模样,松烟真觉着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起身走到自己包袱前,抖开,散出十几个药瓶:“小的有种药,是从师父那讨来的,兴许能帮您。”

  他师父正是姚姑姑,谢揽走过去:“什么药?”

  刚问完,他示意松烟先别开口。

  不一会儿响起敲门声:“谢司直,您有位也姓谢的同乡登门拜访,此刻正在花厅。”

第18章

  婚礼.

  姓谢的同乡?

  “来人可报全名?”谢揽问着, 又示意松烟将包袱里的瓶瓶罐罐收好,稍后再说。

  门外仆人道:“他自称谢临溪。”

  谢揽一双眼睛逐渐清亮,原本的焦灼不安转被喜悦取代。

  临溪,正是他义兄的字。

  “少……少爷, 您慢点!”松烟看着他疾步跑出门, 宛如野马脱缰, 想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

  背井离乡待在京城的两个多月,实在是将他给憋坏了。

  不过瞧他还记着门外有人, 没有直接从敞开的窗户跳出去, 说明还是清醒的。

  ……

  正在前院忙活的冯嘉幼听闻府上来了一位谢揽的蜀中同乡,好奇得紧。

  她先前问过谢揽, 蜀中有没有邀请的人,路途遥远, 须得提前送帖子,他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自称从前曲高和寡, 与同窗格格不入。

  冯嘉幼起身去往花厅, 她比谢揽来得早, 不好直接见男客, 便绕去后厅隔着一处镂空往厅内望过去。

  这谢临溪规矩坐着, 略有些拘谨。以一根简单的桃木枝束发,穿着朴素的淡青色书生长袍, 容貌不俗, 只不过一路风尘仆仆,无精打采, 难掩疲态。

  谢揽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花厅, 一声“义兄”出口之前, 察觉到冯嘉幼躲在后厅, 遂将步伐放稳,喊道:“临溪兄。”

  谢临溪忙起身,躬身拱手:“谢司直。”

  谢揽正要与他接着客套,又察觉到冯嘉幼离开了,看来她只是好奇过来瞅一眼。

  谢临溪见他一直朝自己背后看,也转头,低声道:“适才莫不是冯小姐?”

  “嗯。”谢揽提起来头就开始痛,招呼他坐下,笑道,“你怎么会来?”

  “我原本想去大理寺问你住在何处,问路时遇到一位熟人,告诉我你如今身在冯府。”

  谢临溪淡淡笑容里藏着几分揶揄,“委实令我错愕,过来瞧见张灯结彩,又真见到你,才信了。正在心中揣测,这冯小姐须得是何等品貌,短短时日,竟能套住你这匹北地的狼。”

  谢揽正要解释,他摆手,“莫与我说流言。”

  “是我二叔。”谢揽的事情谢临溪一清二楚,没必要瞒着,三言两语和盘托出,“是不是难以置信,你一直仰慕我二叔,还曾与我赞叹过当年的冯探花,结果竟是同一人。”

  “这……”谢临溪果真露出震惊之色,“我去到黑水城时你二叔不在,正遗憾与他不得相见。”

  “早晚会见到,他如今人在京城。” 谢揽拍他肩膀,“我刚才想问的是你怎么会来京城?祖母呢?”

  他义兄的祖母得了糊涂病,本就是去北地找姚姑姑医治的。说起来也并非亲祖母,只是养育义兄长大的老仆人。

  义兄与她感情甚笃,抛下她上京,莫不是……

  但见他并无伤悲之色,谢揽才敢放心问。

  谢临溪却皱眉:“不是你喊我来的?”

  谢揽怔愣:“我何时喊你来了?”

  “你不曾写信给我?”谢临溪诧异,“信上写着‘义兄,速来京城助我’,我以为你遇到了难题,便将祖母先嘱托给姚姑姑,赶紧上京来了。”

  谢揽霍地起身:“信在何处?”

  谢临溪茫然:“扔了,只那几个字,我留着做什么?”

  谢揽问:“你确定是我的字迹?”

  谢临溪道:“信上有你的令签,我不放心,还请姚姑姑帮忙瞧,她也说是,你的字体寻常人谁模仿得了?”

  “究竟是谁在搞鬼,竟敢冒充我!”谢揽目光冷厉,第一个想到二叔,又排除掉。

  二叔知悉此事全貌是最有嫌疑的,但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冯嘉幼如今有性命之忧,谢揽贴身保护,谢临溪来京,他还得分心再保护一个。

  “坏了!”谢临溪面色一紧,“我原本正想告诉你,适才那为熟人还告诉我,似乎有个北戎的探子一路跟着我,该不是他们故意设计引我来找你?”

  “他们没这个本事。”谢揽想也不想的否定,“定是你在威远道通行时,亮了我给你的令牌,被他们瞧见,疑心是我又不敢动手试探,才一路跟着。”

  那群废物吃一堑永远也不知长一智,能让他们一路跟来京城,会是他本人?

  “你先住下,探子会在冯府周围,我找机会杀了便是,没什么要紧的。”谢揽想不通的是还有谁知道他在京城,又引义兄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能留在这。”谢临溪起身要走,“你在北地常戴面具,不能排除是有哪方势力想知道你的真实容貌,太危险了,我出门还得假装去那熟人府上,再多转几处,以免暴露你。”

  “不行。”谢揽戴面具又不是为了保密,是怕戈壁上的太阳太烈将他晒得像涂了胭脂,遭人耻笑,“如今情况不明,我不能离开冯小姐,你遇险我赶不及。”

  谢临溪不这样认为:“我从北地一路来此都平安无事,对方的目标肯定是你。没达到目的之前,不会对我怎么样。和你挨得近,我反而会有危险。至于那个北戎探子,京城地界内,更不敢做什么,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不是谢揽瞧不起他的武功,的确是不太行。

  “我不是遇到熟人了?”谢临溪表示自己有帮手,“几年前我曾救过她,她是威远侯府的二小姐,你且放心吧。”

  说到威远侯,谢揽是知道的,程大将军镇守西北,是距离他们十八寨最近的大魏军。

  挺有本事一人,想来女儿也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