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 第31章

作者:乔家小桥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你也不咒我……”

  冯嘉幼茶不曾喝上,话也尚未说完,却见谢揽入内,弯腰将她手中茶盏打翻!

  冯嘉幼意识到危险,当即起身躲去他身后。

  近来她在家中的吃食都会以银针试探,许久不曾出来,对程令纾这杯茶少了戒备。

  程令纾不明所以:“谢司直这是何意?”

  “程小姐知不知道船上死了人,血都快要流尽了?”谢揽看向她的目光伴有三分森冷,“尸体应该就在底仓。”

  程令纾难以置信,当即起身走出茶室,下去底仓。

  谢揽带着冯嘉幼一起跟下去,等打开底仓的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冯嘉幼瞳孔紧缩,只见舱内叠了几具尸体。她有些反胃,还是将每具尸体都粗看一眼。

  此处不是他们丧命之地,应是在别处被杀,今日挪到船上来的。

  而且瞧他们的穿着,应是拱卫京师重地的京畿营铁卫。

  谢临溪是最后下来的,不忍看,却又盯着其中一具尸体:“这人我有印象,城门外他曾盘问过我,似乎还是个小首领。”

  “你确定?”谢揽生出不妙的预感。

  “不会错,我记得他鼻翼上的这颗痣。”谢临溪忧心忡忡与他交换一个眼神。

  谢揽心中有了数,恐怕是假冒自己将义兄骗来京城的人出手了。

  只是猜不出那人不直接戳穿他们,搞东搞西的是想要干什么。

  也好,一直躲在暗处按兵不动反而可怕。

  谢揽趁冯嘉幼不注意时给谢临溪使了个眼色,示意静观其变。

  谢临溪回了个“明白”的眼色。

  程令纾楞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是谁将巡城铁卫杀了,扔来她的游船上,为什么?”

  “程令纾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冯嘉幼上前推她,“快让船靠岸。”

  程令纾被她推醒,忙上去喊人办事。

  游船尚未驶离太久,很快靠岸。几人尚不及下船,便瞧见前方有几队京畿铁卫呈扇形迅速朝他们靠拢。

  先行官手中牵着三条威风凛凛的黑犬,似乎是循着味道一路追过来的。

  等这几队铁卫抵达岸边,将游船包围,一名年轻的戎装男子排众而出:“怎么会是你的船?

  冯嘉幼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小,竟然出动了京畿铁卫营的副统领齐瞻文。

  且还带着这么多铁卫。

  “我今日在此游船宴客。”程令纾与他交情匪浅,上前一步,“正要派人去寻你,你们铁卫营有几人惨遭杀害,被凶徒扔上了我的船。”

  齐瞻文并未流露出惊讶,只看向甲板上的谢临溪,戒备道:“是不是你杀的?”

  程令纾先恼:“你干什么,他是我朋友。”

  “程小姐慎言!”齐瞻文提醒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程令纾确实不知,从未问过他的身份:“萍水相逢,何论出身,我只知他心地良善,绝不会是奸邪小人。

  “我抓到了你说的那个探子!”齐瞻文又往前走几步,压低声音道,“探子供述,他可能是黑水城十八寨里的紧要人物,甚至可能是那位少寨主,我不敢信,先派一队人跟踪他,结果全死在你船上了,你怎么说!”

  程令纾震惊,猛地转头望向谢临溪。

  冯嘉幼同样诧异,以往只从沈时行口中听说十八寨,没想到今日竟然牵扯上了。

  她忙去看谢揽的表情,见他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谢揽不站出来为谢临溪作证,应是和程令纾一样不清楚他的来历,两人从前见面次数应也不多。

  冯嘉幼又扭头看一眼船舱底部位置,若真是,那如此滥杀无辜心狠手辣之人,并不值得结交,

  谢临溪叹口气,对程令纾摇头:“我不是。”

  程令纾立刻对齐瞻文道:“我几年前便认识他,武功一直平平,哪会是十八寨的贼寇,更不可能是那位少寨主,你久居京城,根本不知道那人有多狂。”

  齐瞻文不理,喝道:“来人,先将他拿下!”

  程令纾:“齐瞻文!”

  谢揽反而无动于衷,齐瞻文不是裴砚昭,听说是个讲理之人。

  义兄本就是冤枉,不怕被他查。

  真有不妥他再闯京畿营劫狱。

  冯嘉幼趁人不察,从后面踢了程令纾一脚。

  程令纾怒而转头,却看到冯嘉幼站在谢揽身后不停用食指点他的后脑勺。

  程令纾自小与她斗气,吃过多少亏,立刻领悟她的意思:“齐副统领!你不能抓人,我刚才已经向大理寺报案了!”

  她指向谢揽:“这位是大理寺的谢司直。”

  恩公与谢揽乃是好友,比落在铁卫手里强,“十八寨在大魏檄文里一直是贼寇,管他是不是少寨主,只要是贼就归大理寺管!”

  齐瞻文连带着岸上众铁卫齐刷刷的望向谢揽。

  谢揽:“……”

  什么意思,这是打算让他自己查自己了?

第20章

  夜审.

  流程似曾相识, 谢揽微微偏头,眼尾余光瞥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冯嘉幼。

  而齐瞻文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谢揽,印象中,程令纾的圈子里没有这等气度不凡的贵公子:“你真是大理寺那位谢司直?”

  谢揽唯有上前一步:“下官见过齐副统领。”

  他这一躬身行礼, 齐瞻文忽又觉着此人先前那股不容忽视的气度消失了:“我说谢司直, 你昨日才刚成婚, 今日就出来办案了?还穿成这样?”

  怕不是想晋升想疯了,“之前和玄影司抢, 如今又来和我们京畿营抢, 怎么哪儿都有你?”

  一个初来京城不久的七品官,竟然无孔不入, 阴魂不散,如何办到的啊?

  谢揽皮笑肉不笑, 感叹道:“赶巧了,下官与内子闲来无事出门游湖, 恰好遇到程小姐报案。”

  内子?齐瞻文外头看向他身后, 原来是冯嘉幼。

  程令纾道:“齐副统领问完了吗?”

  齐瞻文没辙, 示意手下别抓人了, 上船敛尸。

  天子脚下最讲规矩, 但凡有一点违规,言官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拿笔杆子戳死你。

  玄影司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最不怕言官, 尤其裴砚昭那个杀千刀的亲自出马,都没能抢过大理寺, 他较什么劲儿。

  “齐统领, 若这疑犯当真来头不小……”一直低调的冯嘉幼此时竟从谢揽身后站出来, “因是偶遇, 我夫君势单力薄,恐怕还得求您借点人手,帮忙将疑犯送往大理寺。”

  想得美!齐瞻文当没听见,莫说他一贯不喜欢冯嘉幼,抢他的功劳还要他送上门,这不是欺负人吗?

  程令纾说:“齐副统领古道热肠,定会相助。”

  “……”齐瞻文指着身后一名武官,“你带一队人押送疑犯去往大理寺。”

  武官抱拳出列:“属下遵命!”

  谢临溪被带上镣铐铁卫押走,谢揽和他说不上话,只朝他微微点头。

  谢临溪瞧着放心得很,并没什么惧意。

  两人一直是极有默契的,也见惯了风浪,故而都很坦然。

  等谢揽一行人离开,齐瞻文跳上甲板:“令纾,你怎么会和冯嘉幼一唱一和,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程令纾不理睬他,远眺前方一行人中谢临溪的背影,目露担忧之色。

  齐瞻文再次提醒:“我晓得你喜爱广结好友,但此人或许是贼寇首领,你小心引火烧身,害到你们程家。”

  程令纾:“你放心,谢临溪绝对不会是少寨主。”

  齐瞻文心中不是滋味:“世事哪有绝对,若真是呢?”

  程令纾想说是又如何?

  她待在威远道三年,从来没听当地百姓说过那位少寨主一句不是。

  北戎若不是被他压着打,西北早就乱了。

  再说西域通商之路重开,最获利的就是西北的平民百姓。

  且他恩仇分明,颇具侠义之心。

  听闻他曾在漠上问一户人家讨过一碗水,后来这户人家被马匪杀害,他得知后单枪匹马连追几百里,将那伙近百人的匪帮全部斩于刀下,还提了首领的头颅回来祭奠。

  谢临溪若真是他,程令纾只会更倾慕,那可是威远道不少女孩儿心中的神明。

  但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毕竟十八寨所做的那些利民之事,在朝廷眼中全是狼子野心。

  “不会的。”程令纾摇摇头,“那位少寨主是出了名的‘莽、狠,凶’,谢临溪若要伪装,不可能伪装的如此彻底,一点痕迹都不留,你指认冯嘉幼那位便宜夫君是少寨主,我可能都会怀疑一下。”

  方才谢揽闯进来打翻冯嘉幼手中茶盏,将冯嘉幼紧张护在身后的模样,程令纾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总觉得那杯茶若真有毒,下一瞬她的小命就没了。

  *

  回去大理寺的路上,京畿铁卫在前,谢揽与冯嘉幼坐在马车上慢行跟在后。

  冯嘉幼问了他许多问题。

  “所以你也只是与谢临溪一同被封进村子里,经历过疫病,病好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了?”

  谢揽不敢看她的眼睛:“两三年前还见过一次,他来蜀中探望我。我不知他的身份,正如程小姐所言,交友不论出身。”

  冯嘉幼在心中整理:“你前脚来京城,他后脚找上门,还真是消息灵通,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