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家小桥
“我喜欢。”冯嘉幼觉得挺新鲜的,央着他再多喊两声,谢揽却死活不开口了,被逼得急了,扔下碗饭都不吃了又说去议事厅。
冯嘉幼见他红了耳朵尖,愈发追着他笑,只给他笑得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手中还没来得及挂上的腰牌都给扔飞出去。
……
沈邱一整天都在关注着谢揽的动态。
知道他上午在大理寺待着,中午和冯嘉幼回了冯府,下午又陪着冯嘉幼出门去了几件铺子采买字画。
沈邱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冷静下来,吩咐暗卫们今夜做事。
……
下午出门是谢揽提议的,目的就是为了做给沈邱看,催促沈邱赶紧行动。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自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当他们晚上回府里时,婚房基本已经恢复原样。
新婚换床不妥,仅修理一下。
冯嘉幼昨夜一宿没睡,上午只补了一会儿觉,下午又被谢揽拽出门,早早乏了,梳洗之后便上了床。
瞧见谢揽一直站在窗边抬头望月,像是在估算时间,又想起他昨夜累及挨着枕头立马睡着的模样,实在不忍心他继续趴在案台上睡。
冯嘉幼撑着手坐起来,实在懒得动:“谢郎,我不想起身了,你出去告诉珊瑚,让她去找张睡榻搬进来。就说这床刚补过,怕不结实,万一塌了。”
“不用了。”关于这事儿谢揽昨夜就已经寻思好,他脱去外袍走进来内室。
弯腰先将桌子上的蜡烛熄灭。
趁着洒进房间里来的朦胧月色,望着他坐在床边脱靴子的背影,冯嘉幼的困乏一扫而空,无声的向床铺里侧挪了挪,空出位置给他。
想说话,心口砰砰跳了跳,又咽下了。
谢揽躺下之前,还学她昨夜的模样将幔帐放了下来,
一时间月色也被隔绝在外,床铺这一方世界内黑黢黢的。
冯嘉幼懂得了,他的打算仅仅是同床休息而已。
她也重新躺下,床铺够大,只要不是刻意靠近,两人挨不着。
她稳了稳纷乱的心神,本想伸手去拉被子,胸前忽然一重,是谢揽将被子拉了上来,边沿恰好挨着她的下巴。
听见谢揽说:“快睡吧,我守着你。”
头一次有男人睡在身边,冯嘉幼哪里睡得着,真做点儿什么或许还没这样尴尬。
她想喊谢揽将幔帐撩开,不透风,闷得她脸红发烧。
可偏又觉得这样的感觉从未体验过,难以言喻。
她还想和谢揽聊点什么,探究一下他的心情。
但仔细听他呼吸清浅均匀,像是又睡着了。
宛如一盆凉水浇下来,先前的暗流涌动仿佛只是在做梦。
冯嘉幼侧过身,面朝谢揽。
她几经怀疑,又再一次确定,不管身畔这颗小树苗现在有多歪,将来肯定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就凭他这份坐怀不乱的定力。
其实谢揽的定力全靠死撑。
他无数次想伸出手将幔帐给撩开,也不知这破幔帐是什么做的,几乎比大漠正午的烈阳还恐怖,热燥的令他窒息。
没事儿学着当什么好丈夫,纯粹将自己往火堆里送。
他一不是太监二不是和尚,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凡冯嘉幼此时有一点靠近他的举动,肯定忍不住。
想什么来什么,冯嘉幼还真朝他伸出手,不知是想做什么。
谢揽忍不住开口:“你莫要乱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床如今很不结实,真会塌的。半夜里再喊家仆过来修,你不嫌丢人啊?”
突兀的声音将冯嘉幼吓了一跳:“原来你装的。”
谢揽:“我说真的。”
冷静下来的冯嘉幼已是游刃有余,凑去他耳边,意有所指:“所以你是怕床不结实?”
气息吐在他耳朵上,谢揽汗毛竖了起来。
又听她声音沙哑,笑得暧昧:“也不是非得在床上不可呀。”
谢揽要疯了:“我真没见过比你还不知羞的女人。”
“我是说睡觉,你想什么呢?”冯嘉幼揶揄他,“看来谢郎平日里可不只是读些圣贤书。”
谢揽突被她激出了点儿脾气,心道你这小女子莫要太猖狂,当心我让你知道我平日里到底都读什么书,叫你哭着求饶!
“不逗你了,睡吧。” 冯嘉幼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重新躺好。
被子一拉扯,谢揽知道她背对自己了,刚升起的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是不是说她不知羞,惹了她生气。
谢揽有些讨好地喊:“幼娘。”
黑暗中冯嘉幼眨了眨眼睛。
“你肯定听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谢揽生活的黑水河流域,一个寨子也有一个寨子的规矩,但有个规矩是统一的,“在我长大的地方,从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男女之间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成亲,两看相厌了随时可以分开,但两人只要还是夫妻,就必须忠于彼此……”
失忠的一方会被没收全部家产,还要在脸上刺字,男女双方一视同仁,“我是认为,你我现在根本没有相互喜欢到主动结亲的程度,总感觉自己若是对你做了什么,不是特别忠诚。”
蜀中哪个地方有这样的规矩?
冯嘉幼拧起了眉,这听上去像是完全没有接受中原文化影响的蛮荒之地?
她默不作声,引导他随着情绪继续说下去。
谢揽果然坐起身望着她的背影,几经犹豫:“但我心中是真的已经接纳了你,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一天,我必定只忠诚于你一人。我的刀,我的心,我的命,全都会试着交给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比起来洞房花烛夜他那脑子一热慷慨激扬的承诺,冯嘉幼听得出,他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正是因为如此,冯嘉幼更觉得奇怪。
谢揽这种说话的腔调,透出一股浓郁的原始的热情,不像是读书人会说的话啊。
怎么回事?
再想起他之前提过的,那个出门会被风暴卷走、生存条件十分艰苦的地方,似乎像是黑水城?
冯嘉幼将两者结合起来,脑海中竟浮现出大漠黄沙上谢揽散着乌黑的长发,额上坠着鹰骨饰品,裹一身异族风情的模样。
她渐渐感觉出了不对劲儿。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不对劲儿,但全被冯嘉幼忽视过去了。
因为有预知梦的提示,她眼睛里只有他的未来,忽视了他的现在。
冯嘉幼忽然又想到了谢临溪。
谢揽说他与谢临溪曾经一起染过瘟疫。
“蜀中才子”因毁容避世多年,可谢揽的脸没有任何受损痕迹,谢临溪脸上却可以看出毁过容。
在牢房她对隋瑛撒谎说自己是看上了谢揽的文采,谢临溪叹了口气说她未免太草率。
还说了一句“抱歉”,像是亏欠了她什么。
谢临溪昨日被指认为十八寨的少寨主。
昨晚谢揽穿着夜行衣一脸杀气腾腾的问她要刀。
还有谢揽提起那位少寨主的凶残,那般轻描淡写地说他杀人如麻,杀过的人比她见过的人还多。
从他肯定的语气与挑眉的表情来看,并不是在道听途说,更像是一种自我陈述,
冯嘉幼平时是最擅长去揣摩这些的,可她对着他,好似完全被蒙了眼睛。
如今将这些线索全部整合,她如堕冰窖。
大理寺里关押的谢临溪,的确不是那位纵横西北杀人不眨眼的少寨主。
她枕边之人才是?!
他借用谢临溪的身份潜伏在京城到底有何图谋?
谢临溪又是受了他什么要挟?
冯嘉幼无法再继续思考,因为黑暗中谢揽握住了她的手。
被床幔圈住的旖旎空间此时宛如囚笼。
她的手在颤抖,无法名状的恐惧令她将他甩开,爬起来缩去角落:“你别碰我。”
第25章
寻求同盟.
被她甩开之后, 谢揽那只手僵在半空。
他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也就是她一直撩拨,他血气上涌,解释自己所信奉的忠诚罢了。
亦或是他冒犯了?
可这又不是第一次摸她的手。
“难道是因为我说需要一些时间,你又觉着我心里还是嫌弃你?”除此之外, 谢揽找不出原因, 她为何突然生出这样大的火气。
话音落下半响, 没有听到回应。
“看来我的解释你听不懂。”
任由他说,冯嘉幼环抱着自己, 缩在角落里不动,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自己推敲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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