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家小桥
薛绽旋即望向下方武道场:“谢夫人请自重。”
“这话该我说,薛御史请自重。”
冯嘉幼曾在宴席上与薛绽争辩过两次。
第一次他年纪尚小,说不过她,恼的直接抓起一个橘柑砸她,砸中她的额头,将她给砸哭了。
第二次是在少年时,被她气的脸红,一整晚生闷气不说话。
而现在的薛绽已是喜怒不形于色。
“那日客栈失火,巡城犬发疯,怕不是薛御史的杰作。”冯嘉幼放下了纱帽,“毕竟,薛御史最能精准控制着你二人恰好途径此地。”
薛绽微微蹙眉:“谢夫人慎言,这顶帽子并不小。”
冯嘉幼只管道:“因你心中并不想接受齐副统领的拉拢,又碍着令尊不能明说。便借此事弹劾齐瞻文,顺道,那只狼犬还能给你机会去弹劾徐公公的义子徐铳。”
薛绽:“谢夫人……”
冯嘉幼不给他机会说话:“至于遇到我则是个偶然,你故意取出一锭远超出木簪价值的银子,请齐副统领为我解围,让他误会你对我有心。”
之后齐瞻文为拉拢他,开始搞起小动作,“你放长线钓大鱼,若我夫君当真心动,接受以我来换官位,你就能以我夫君的作为,弹劾齐瞻文以卖官来夺人妻女。”
薛绽拱手沉声:“在下为谢夫人解围之时,绝对没有谢夫人以为的这种想法,实乃出自真心。”
他垂首,冯嘉幼瞧不见他的眼神:“那就是为我解围之后,齐瞻文自己跳了出来说了些什么,你顺势而为了?”
薛绽沉默半响:“谢夫人还是像少年时一样喜欢咄咄逼人。”
“究竟谁逼着谁?我奉劝薛御史一句,立刻去齐副统领面前收起你那暧昧不明的态度,不要以为我冯嘉幼如今无所依仗便任由你们编排。在你想尽办法弹劾齐瞻文之前,我会先想尽办法将你收买巡城官给狼犬下|药的证据递到大都督和徐公公面前去,看谁速度更快。”
冯嘉幼凉凉笑道,“薛御史不想同流合污的气节我十分欣赏,但你敢将脏水泼到我们夫妇头上来,我定要你好看!”
第32章
(二更)此去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
薛绽被她这一番犀利言辞逼迫的又几近脸红:“实情并不如谢夫人所言。”
冯嘉幼:“哦?那实情是怎样, 薛御史敢说么?”
薛绽往下方道场看去,视线准确地锁定在谢揽身上。
全场仅有谢揽一个文官,再加上近来围绕在他身上的传闻,无论道场内外, 他都是绝对的焦点。
然而谢揽自从下去道场, 就抱着苗刀在角落靠墙站着。
屈起左腿, 脚踩在墙壁上支撑身体,垂着头, 睡着了似的。
总之, 从他身上看不到分毫紧张的模样。
仿佛这样的场面他是司空见惯了的。
“薛御史。”冯嘉幼喊他。
薛绽回神道:“在下并没有给齐副统领任何暗示,他做事与我无关, 我对此不负任何责任。同时我也承认,我的确想要看看以谢司直的人品, 能否配得上你。”
冯嘉幼语气不善:“他配不配得上,与薛御史有何干系。”
“因为……”
因为我心悦你这句话, 薛绽没有说出口。
从前没说, 现在更不能说。
冯嘉幼半天听不到下文, 转身离去。
薛绽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的身影。
曾经, 冯嘉幼是他最讨厌的人, 一度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过深刻的阴影。
正是因为如此,从小到大薛绽都在能力范围内一直默默关注着她。
关注的多了, 薛绽发现她赢自己那两次并非侥幸。
她的智慧难能可贵。
冯嘉幼及笄之年, 薛绽曾和父亲提过想要娶她为妻之事。
可惜父亲认为冯嘉幼如今已是孤女,对他的仕途并无多大帮助, 劝他打消念头。
薛绽当时就说“娶妻当娶贤”, 冯嘉幼必定是位极佳的贤内助, 远比强强联姻带给他的更多。
父亲却坚定的认为他是色令智昏。
再加上京中又传出冯嘉幼与沈时行相恋的消息, 沈时行称得上是玄影司这片污泥中开出的一朵莲花,品貌皆是一等,与冯嘉幼倒真般配,薛绽便劝着自己放弃了。
岂料几年过去,两人竟然没成,冯嘉幼转头嫁给了一个初来京城的蜀中小举人。
这令薛绽难以接受。
以他对冯嘉幼的了解,绝对与流言无关。
所以薛绽很想知道这谢揽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他一直注视的谢揽,直到谢揽上场。
“薛公子?”
薛绽闻言望过去,那带着帷帽朝他走过来的正是贺府的小姐贺唯珺。
辅政三大臣之一贺阁老的孙女,也是他如今有意求娶的女人。
贺唯珺笑道:“瞧你目不转睛的,我喊了你两遍才听见,你也对那位文转武的谢司直很好奇?”
薛绽不是太想说话,只点点头。
贺唯珺问:“他手里拿的是东瀛刀么?”
薛绽道:“苗刀,东瀛刀没有这么长,战场上此刀专克东瀛刀,以及北地骑兵。”
贺唯珺惊讶:“你瞧他拔刀的姿势,怎么也像个东瀛倭人?”
薛绽:“那是因为东瀛刀源于唐横刀……”
……
薛绽这份关注,谢揽感觉不到,因为盯着他看的人实在太多了。
从前在西北他有面具,现在还真是颇为别扭。
只能告诉自己,这些人看的都是义兄。
“谢司直。”凌涛走到他面前来,“你真确定你要用苗刀?”
苗刀主要用来冲锋陷阵,根本不适合单挑。
谢揽都准备动手了,又被他逼停,亮了下自己的右手:“凌百户,我右手受过伤。”
凌涛一拍额头,他忘记了,谢揽正是因为右手有伤写不好字才止步举人。
而苗刀是双手刀,他的左手也能使力。
“那行。”凌涛示意比试开始。
谢揽对面那武官抱了下拳:“谢司直,得罪了。”
“得罪了。”谢揽稍作估算,即使以左手作为主力,赢他也不需要几招。
今日最难的就是,每场他都必须赢得艰难。
他得变着法的先输给对方几招,被对方压着打,以表示自己初学武功对战不敌。
随后他再负隅顽抗,抓出地方弱点,艰难反败为胜。
这些全是冯嘉幼特别交代的,要他贡献出一场精彩的演出。
唯有如此,众人才能接受他只集训几个月,就能在这道场中屹立不倒。
……
果然,围观的人包括沈时行在内,各个的心情都如同过山车一般。
眼见着谢揽要输了,诶,对手竟然暴露出那么大的破绽,被他抓住了机会。
“也就一般,哪有那些教头吹的厉害,全靠侥幸。”
下一场,眼看着谢揽又要输了,诶,对手竟又露出破绽,谢揽又抓了机会。
“有点东西,应变能力不错。”
再一场,对方那体格跳上场地之后,地面都要跟着震一震。谢揽一直在躲。体格悬殊之下,几乎没有破绽,眼见谢揽真要输,对方竟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绊了一跤,摔了出去。
“厉害!”
“这个使力点儿找得真准!”
之后的五六七八场,逐渐没人再质疑谢揽会输,只等着看他怎样反攻。
他在实力上虽有不济,但他实在太善于抓弱点,每个弱点都抓的出乎众人意料。
“这就是文人的打法吧!精彩,实在精彩!”
冯嘉幼已经听不见之前嘲讽她的那几个姑娘说话了,她甚至都想将自己的帷帽给摘下来,让别人瞧瞧她此时此刻得意的笑容。
对,她现在尾巴就是翘上天了。
众人夸的每一句话,都夸在她心坎上。
而且冯嘉幼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谢揽真正动手,听来的和看来的终究有差别。
男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游刃有余时,那份从容不迫,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她朝薛绽看了一眼,心道他想知道谢揽的深浅,也不知看明白没有。
冯嘉幼又看向他身边的贺唯珺,将帷帽轻纱给撩起来了。
……
“这是最后一个了。”凌涛划掉名册上除了谢揽外的最后一个名字,整个人已经快要傻掉。
“裴千户……”谢揽想起裴砚昭现在已经是四品的镇抚,“裴镇抚不来?”
他刚问完,就听见裴砚昭道:“你想与我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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