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家小桥
风尘仆仆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谢揽整个人都快虚脱了,速度终于慢了一些,去往城主府。
“少主您回来了?”
“少主您怎么一副中原人的打扮?”
谢揽顾不得理会他们,抵达城主府后,将快要跑死的千里马扔给手下:“仔细养着。”
他甚至都没走正门,直接跃上城主府。
刚落地,倏地有冷箭自左后方袭来。
谢揽躲也不躲,伸手抓住,转身瞪着朝他放箭的冷峻男人:“爹!”
谢朝宁听见他回来了,特意出来堵他:“你这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的跑去京城,闯出多大的祸!最后让你义兄来替你收拾!如今到处都是你接受诏安的消息,我丢脸丢的门都不敢出!”
手一使劲儿,谢揽捏断手里的短箭:“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来十八寨之前,有没有滥杀过无辜?”
谢朝宁面容冷肃:“你这什么态度?刚回来就想和我动手?”
谢揽:“回答我!”
谢朝宁见他神色与平时不同,眼下也是一片鸦青,是着急赶回来的,于是说道:“我从前是军人,打仗时死在我手底下的兵卒哪个不无辜?”
谢揽扔掉手里的箭:“你不要和我狡辩,我指的不是这个。”
谢朝宁越看他越不对劲:“你是怎么了?”
“你记不清的话,我可以提醒你。”谢揽走到他面前来,“就从你还在滇南都司当校尉说起,当年滇南都司内有个正四品的指挥俭事,叫做裴倬正。”
谢朝宁蹙眉:“他是我直属上司。”
谢揽又逼近一步:“这裴倬正还有一个身份你知道不知道。”
谢朝宁不语。
谢揽道:“他还是千秋同盟会的盟主。”
“看来你去了京城没白去,连千秋同盟会都查出来了?”一时间,谢朝宁的气散了不少,“你这脑袋可算是没白长着好看了。”
谢揽凝眸:“你不会也是?”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谢朝宁淡淡道,“我不过是裴倬正手底下一个低等校尉,他瞧不上我,从来没拉拢过我进同盟会。”
谢揽继续问:“当年大魏战败,滇中粮仓暴露,滇南都司上下被彻查,裴倬正因为京中有势力,原本逃过一劫,你也逃了过去?”
谢朝宁点头:“后来御史台弹劾裴倬正曾丢失腰牌,他被判问斩,手底下的我们全都跟着遭殃,被判流放。”
果然和冯嘉幼猜的一样,谢揽道,“弹劾裴倬正的御史姓陆,是位寒门出身无权无势的状元郎,但他娶的是将门女,他夫人的兄长,正是如今大魏的兵马大都督齐封。”
谢揽生怕自己说不清楚,与他产生误会,“但在当年,齐封还在辽东都司任职,籍籍无名,微不足道。而你因为怀恨在心,流放之前,跑去杀了陆御史一家人,有没有这回事!”
随着他的质问,谢朝宁的神色越来越紧:“谁告诉你这些的。”
“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
谢朝宁不回答,还绕过他走去栏杆前,眺望城中。
谢揽看他这幅模样,心里已经凉了大半,追上来质问:“你不是自认失职之罪,从来不恨大魏朝廷?弹劾本是御史的职责,不杀御史,与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一样。何况裴倬正身边有个想要利用同盟会的奸邪小人,滇中粮仓案,很可能就是那块腰牌导致的。”
谢朝宁还是不吭声。
谢揽剩下的一半心也要凉透:“就算你一时激愤,杀陆御史也就罢了,你竟杀了他随行十几口人?”
许久谢朝宁才道:“不是我杀的,与我无关。”
谢揽冷笑:“不是你也定与你有关,你瞧你这幅心虚的模样。”
谢朝宁指着他:“不管与我有没有关,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谢揽理也不理,直接翻过栏杆跳去院中。
“你才刚回来又去哪里!”
“你不肯说实话,我自然要去问别人。”谢揽要去找谢临溪,骗了他那么多年,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他又提醒,“爹,我劝你最好待在城里哪里也不要去,出城万一被人杀了,我不是很想管你。”
谢朝宁被他气习惯了,倒很镇定:“你要去问谁?谁清楚此事?”
谢揽道:“怎么,你打算再去斩草除根?”
谢朝宁:“我说了与我无关。”
谢揽了解他,知道他有事瞒着,只管走。
“你不说你去做什么,你看你今天走不走得了。”
“你真以为拦得住我?”
谢朝宁从腰间抽出早准备好的蛇皮鞭子,站在高楼上甩的啪一声:“你这混账东西敢走试试,信不信我抽死你!”
谢揽当然信,从小到大每次理亏说不过他就把他抽的皮开肉绽,仿佛这样才有做父亲的尊严。
他转身扬起苗刀刀鞘指向高楼:“这些年你怎么抽得到我,自己心里没数?”
“你有种上来!”
“我没种,你下来。”
四周的守卫看着听着,几乎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习以为常了,只是今次似乎闹的更厉害。
第34章
坚守的信念.
“你不下来是吗?那我走了。”
谢揽收回指向高楼的刀鞘, 再度转身。
其实他很想谢朝宁像从前一样,恼火的跳下来挥鞭子狠狠抽他。
说明心中坦荡。
现在他却只是口中严厉着吓唬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这世上谢揽最了解的人就是谢朝宁,知道他有些慌, 不想他去问真相, 但又心虚着没脸面真正出手阻拦。
“谢小山!”谢朝宁喊他。
谢揽放缓了脚步, 微微偏头。
谢朝宁也放缓了声音:“你必须相信我,陆御史一家人的确不是我杀的。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 谢揽彻底失去耐性:“别和我解释, 我相信你没用。别人已经杀上门报仇了,你去和他解释, 能让他相信才行。”
“谁?齐大都督?”谢朝宁说完便否认掉,“不会是他, 究竟是谁?”
“是二叔说的,你觉得以二叔的谨慎, 手里若是没有你害死陆御史的证据, 会随意冤枉你?”
谢揽暂时不能将谢临溪供出来, 他对谢朝宁充满了怀疑, 真怕谢朝宁跑去斩草除根。
谢揽现如今的心情糟糕透顶, 谢临溪处心积虑欺骗了他的情谊,他原本该恨得厉害。
可他偏偏还要想着怎样去代父赎罪。
“你二叔?他在查陆御史?”谢朝宁怔然, 随后眼眸闪过一抹恐慌。
“你自己小心点。”谢揽撂下句话走人。
他可以不提谢临溪, 但必须将二叔供出来,因为二叔防不胜防。
谢朝宁没再拦着。
谢揽也没真的走, 而是回去自己房间。
他又不是铁打的, 不眠不休几日从京城跑回来, 全靠一口气撑着, 需要养一养精神再去找谢临溪。
再说他离开了大半年,房间每天都有人通风打扫,和以前没有区别。
谢揽却莫名不太习惯,总觉着哪里和从前不一样。
他也不是没试过一走好几个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别扭的感觉。
直到奴仆放好了水,他坐在浴桶里抖开长发才明白过来。
因为没有冯嘉幼。
这个从小都没换过的房间,已经成了他的过去。
他如今是个有家室的人,除了自己媳妇儿身边,哪里都只是过客。
也不知她在家中过的如何,会不会因为太过忧虑而茶饭不思。
她这人一贯心思重,想得多,他那会儿走的太急了,应该擦干她的眼泪,多安抚她几句再离开。
他也不该亲她的额头,直接吻她的嘴唇才对。
或者干脆抱起她回房,和她做完真夫妻,安她的心。
反正根本不差那点儿时间。
谢揽此时催促自己尽快闭目养神,修整好,赶紧办完事情回京城。迟一天,她便有可能会瘦一圈。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静下来了,满脑子都在延续刚才的想法。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她用殷红双唇呼唤他谢郎时的模样。
还有她唇边惑人的笑,以及她藏在薄纱寝衣之下曼妙的胴体。
他下滑,将脑袋浸入水中,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这明明是从黑水河里舀出来的凉水,怎么如同沸腾滚水,几乎要将他煮熟。
怎么回事,从前她整天扭着腰肢在他身边晃悠,除了夜晚那两次撩拨,他从来不会如此。
现在她远在天边,甚至连太阳都还不曾完全落山,他不过是在脑海里想了想罢了,身体为何会起反应?
谢揽想不通,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猛地从水中重新钻出来,他如醉酒般微红的眼睛里努力写满了克制,却又难以克制。
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抓住浴桶边沿,下唇被他咬出了血,混着从下巴滴落的水,落在了水面上,烧得这水又烫了几分。
上一篇:我确实都给他们抛过手绢
下一篇:禁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