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小酌
似是感应到有人走近,顾昭疲倦的睁开眼,勉强打点起精神辨认眼前的人。
“九叔?”她晌午只假寐了片刻,压根没睡,来的路上到底马车颠簸睡不着,早就困极。故此说话的声音比平日更软,像是在撒娇。“您才回来呀。”
天子按捺下心头涌起的一丝异样情绪,淡淡的道:“外头冷,台阶上硬,困了怎么不去睡?”
“就是要在外面才凉快一点呀。”顾昭此时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只凭着本能在回答。“在屋子里有床,会睡着。”
“我要等九叔回来。”
“他让你先歇下,你为何不听话?”他看着顾昭,居高临下的问。
顾昭还处于近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意识的道:“可九叔百忙中还赶回来陪我过节,我当然要等他呀。”
圆月的清辉柔和洒向人间,也温柔落在她的周身。
小姑娘是比月色更美的存在。
李翾连日来的心烦瞬间被抚平。
顾昭被扶起来后,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踉跄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路都在打滑。
“别动。”一道冷清的男声响起,顾昭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直到李翾抱起她时,才闻到一丝幽微的混合着果香的酒气。
“昭昭喝醉了?”天子不由皱起了眉。
还不等怀霜上前请罪,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昭先迷迷糊糊的道:“好喝,酸酸的,甜甜的。”
她莹白的小脸儿染上绯色,长而卷翘如鸦羽般的睫毛、秀挺的鼻梁、柔软的红唇、如天鹅般纤长好看的脖颈……天子喉结动了下,蓦地移开了视线。
顾昭朦胧中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保护着,是娘亲么?不对,这怀抱更坚实,是爹爹么?
她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却也只能看到一截冒出短短胡茬的下巴。
小姑娘起了些调皮的心思,她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那胡茬。
两人小心又好奇的去看天子的脸色,并无被冒犯的不悦。
“扎。”小姑娘嘟囔了一句,自己放下了手。
还没人敢如此在天子面前放肆。
可天子微微蹙眉,腾出一只手来将她乱动的胳膊放回去。
到房中的路很短,天子将顾昭方才床上,转身要走。
“等,等等。”方才看起来已经睡着的小姑娘,突然出声,吃力的在身前乱摸。
怀霜回过神来,大着胆子越过天子,走到了床边把顾昭身前的荷包摘下来,放在她手中。
“这个,这个帮我给九叔。”小姑娘将荷包举到眼前,眯起眼睛确认了好一会儿。
她又困又有点醉,认不清人,胡乱递了出去。
不等怀霜接过来转交,天子自己拿在手中。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块油纸包着的月饼。
“九爷,这是姑娘亲手做的。因午饭前已经分完了,姑娘手里也只留了这块。”怀霜小声解释道。
这已经不是一块完整的月饼,被压碎成了几瓣。
“她还没吃?”天子看着掌心那块品相极差的月饼,突然问。
怀霜点头。
“取杯温水来。”李翾垂下眼,敛去眸中翻涌起的某种情绪。
张卓英已经递了上来。
天子在顾昭床边坐下,示意怀霜扶起她。
他接过茶杯,手指在杯壁试过水温,才送到顾昭唇边。
小姑娘柔软的唇瓣贴在细白瓷的杯沿,小口小口的喝着。
李翾莫名也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喝完了水,顾昭舒服的眯起了眼。
李翾拿起被放在旁边高几上的月饼,挑了个品相好的小块,亲自喂给了她。
怀霜和张卓英已经看傻眼了。
顾昭嘴里塞着一块月饼,像仓鼠似的,脸颊跟着动了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
“甜的。”小姑娘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吃多了夜里积食。”虽然知道她此刻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李翾移开目光后还是解释了句。
“照顾好姑娘。”天子见顾昭躺好,淡淡的瞥了张卓英一眼,走了出去。
张卓英忙收起月饼,快步跟了上去。
长锦宫。
李翾坐在软榻上,眼前摆着碎成小块的月饼。
他不爱?????吃甜食,平日里宫中御厨绞尽脑汁做出来的月饼至多也只能让他尝一口就放下,这块已经没了形状,馅料也寻常的月饼,被他看了很久。
旋即,天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甜腻的香味在他舌尖化开。
就当张卓英特意端来了解腻的热茶时,却见也仅有那一块被动过。
天子向来自律,不重口腹之欲。他还猜着天子会不会为顾姑娘破例,毕竟是姑娘亲手所做又巴巴从远处带来……
“明日一早,送顾昭回别庄。”李翾按了按眉心,淡淡的道。
张卓英愣了下。
他本以为天子喜欢顾昭,会把她多留在身边一段时日。
“告诉许怀青,让他安排顾昭回家的事。”天子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道:“安阳侯快回京了,别让人察觉出来。”
张卓英回过神来,忙恭声应下。
天子回到书案前,面无表情的继续批折子。
本就是个意外,一切也该回归正轨。
作者有话说:
微调了下自律老(划掉)男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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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顾昭在后半夜醒来时,感觉隐隐有些头疼,也格外口渴。
她睁开眼,望见陌生的天青色帐顶,不由心中一紧,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姑娘,您醒了。”怀霜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手中还端着温水,目露关切的望着她。“喝点温水?”
顾昭这才找回真实感,她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将怀霜送来的温水喝完,顾昭觉得舒服多了,口干舌燥之感得到了缓解。
“什么时辰了?”她抬手揉了揉额角,问道。
怀霜接过了杯子,温声道:“寅时初刻,姑娘可还头疼?”
听到“头疼”二字,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她突然抬起头,目露焦急之色:“昨晚我怎么睡过去了?九叔回来了吗?”
“姑娘晚上尝了些果酒,那酒后劲儿大,这才没撑住罢,奴婢扶着您回来了。九爷回来后听说您睡下了,就没过来。”怀霜解释完,又不动声色的道:“姑娘,您都不记得了么?”
顾昭努力搜寻着记忆,她记得自己在等九叔,后来太困干脆坐在台阶上。在怀霜给她拿来锦垫放在台阶上前,她还有些印象,后来就很模糊了。
可她隐约记得,是有人把她抱了回来,是在做梦吗?
“记不清了。”顾昭喃喃道。
怀霜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半个时辰前,张大总管亲自来过,叮嘱她不要对姑娘提起昨夜的事,说明日一早就送姑娘回别庄。
除此之外,大总管还暗示姑娘即将会被送回家。
怀霜是知道内情的,前两日柯公子留下的人给姑娘看过,说姑娘脑内的血块已经散了大半,有可能要恢复记忆了。
客观上来说,姑娘确实该离开。
更何况天子向来冷静克制,理智得近乎淡漠。他不重口腹之欲,不贪女色,这世上没什么人和事能扰乱他的心。
哪怕姑娘这般令人心动的绝色,天子亦不会有丝毫改变。
“姑娘,再用些醒酒汤吧。”怀霜很快收回了心思,想到顾昭因醉酒睡得不算安稳,还吹了冷风,提前备好了放在食盒中保温。
顾昭本是轻轻应了声,忽然问道:“怀霜姐姐,我的荷包在哪里?”
“姑娘,那块月饼已经碎掉没办法吃了。”怀霜有些歉然的道:“是奴婢不好,忘了提前给您摘下来。”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乱放。”顾昭忙摇头道。
在她没睡着时还记得把荷包放到一边别压碎,后来睡着也就忘了摆弄。
罢了,原本就卖相和味道都算不上出挑,九叔只怕都看不上——这下她也不用犹豫要不要送了。
她接过甜白瓷的汤碗,拿着汤匙小口小口的将暖烘烘的汤喝完。
“姑娘,再睡会儿罢。”怀霜收好了完,服侍顾昭漱了口,帮她掖好被子,先没说明早立刻就走的事情。
顾昭舒舒服服的陷在被子里,点点头。
她自己贪杯,辜负了九叔的好意,等明日见了九叔一定要好好认错。
下次她再做些别的当做赔礼罢!
长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