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小酌
长公主不知大皇子的纠结,侧过头又看了一眼顾昭,顾昭则是鼓励的回望着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皇兄,我想看。”长公主最终还是点了头,眼神罕见的透着些许雀跃之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李翾心情不错的掀了掀唇角,“那便留下罢,大皇子正要展示他近来精进的骑射。”
听了他的话,原本目不斜视的顾昭不动声色看了李泓衡一眼。
先前并没有听说大皇子擅骑射,想来他这般说是为了讨好天子。既是他敢说出来,许是私下里苦练过了罢?
李泓衡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原本以为李泓翊在武学上平平,有他比着总不会显得自己太差,可父皇并没有提老二的名字。
李泓衡顿时觉得手中的弓重逾千斤,想要显摆的心思也歇了大半。
因是临时选的地方,视野自是不如靶场,且不知父皇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在的位置正对着太阳,他要逆光射箭,格外刺眼。
他目测了距离,发现所设的“靶子”至少有百步远。他只能庆幸,父皇没真的让他射下某片树叶,“仁慈”的让人挂上了拳头大小的苹果。
羽林卫布置妥当后,快步来向天子复命。
“开始罢。”李翾淡淡的道。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李泓衡身上,他暗自深吸一口气,道:“儿臣献丑了。”
说完,他左手持弓,搭好了箭,右手扣弦。
在摆好了姿势后,他左臂下沉,预备瞄准“猎物”。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糊弄外行绰绰有余,只是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不知是太热还是心中紧张。
顾昭在京中几乎没出过门,但在幼时也曾看过自己爹爹射过箭。
虽说爹爹只是个商人,可他射箭的准头却极好,只是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大皇子的动作在顾昭看来是花里花哨,不如爹爹的干脆利落。
她在心中暗暗比较着,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她在盯着大皇子看。
李翾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在李泓衡瞄准后,气氛也不由凝滞起来,大家都在猜测大皇子能否射中。
当第一箭射出后,全场的目光都随着离弦的箭而去。
长公主更是紧张的抓住了顾昭的手,等着看那箭钉入红色的果子。
只见箭头擦着苹果过去,掉在了草地上。
第一箭并未射中。
李泓衡暗叫不妙,忙去看自己父皇的脸色。好在天子神色淡淡的,倒没有冷脸。
他定了定神,忙再抽了支箭。
好在这一次比上一次有进步,把苹果浅浅扎了个坑。
李泓衡顿时添了些信心,抬手弯弓搭箭,第三次、第四次的失败后,第五次终于将箭射入。虽是没入不深,好歹没掉下来。
以此时此刻的条件来看,自己能做到这样已是极为不易。
正当他沾沾自喜要向自己父皇展示时,却听天子道:“再来。”
李泓衡不由暗暗叫苦,他已经尽了全力,可父皇看起来并不满意。
因为急于在父皇面前表现,李泓衡每一次都用尽全身力气,手臂早就酸疼不已。可天子开口他又不敢不从,在抽箭时一个不小心,反而将自己虎口处划出一道血痕。
李翾皱起了眉,冷声道:“这就是你连日来的成果?”
长公主心地善良,见李泓衡受伤,很快递出了手上的帕子。
顾昭见状,欲言又止的望着她。长公主情急之下忘了,那是顾昭递给她擦汗的。她还没来得及用,李泓衡就伤了自个儿。
若此时要回来,就太刻意了。
顾昭忍了忍,左右帕子上没有标记,最终还是没开口。
“父皇,儿臣学艺不精,请父皇责罚。”李泓衡拿着帕子也不敢擦,忙去天子跟前请罪。
李翾淡淡的道:“将弓箭拿来。”
李泓衡连忙双手奉上,不留神将帕子也一并递了上去。
他后悔不迭,方才顾昭的小动作落入他眼中,这帕子分明就是顾昭的。不该随手给了父皇,眼下他是万不敢去要的。
李翾也没将帕子从弓上拨开,瞬息之间他已完成了持弓搭箭的动作,甚至还没见他瞄准,长箭破空而出。
这一支箭的力道光是外行听声音便感觉远胜于大皇子前面的总和,顾昭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走,没看到天?????子将帕子取了下来。
天子的这一箭的箭镞刚好朝着大皇子射中的箭羽一路劈下去,不仅大皇子那支箭一分为二,连苹果也在瞬间炸开。
羽林卫早就见识过,并不觉得惊讶,天子从未有一日放下过习武。
李泓衡和李泓翊则是看呆了片刻,他们父皇还是头一次在他们面前近乎不留情面的展示实力。
不仅是他俩,顾昭和长公主也看直了眼睛。
天子的一箭堪称酣畅淋漓,顾昭想到关于天子的种种传言,难怪天子能取得那场改变先帝心意的大捷。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天子骁勇的一面。
李翾随手将弓箭递给了羽林卫,语气有些严厉道:“下个月朕会再考你,标准就照着这一箭来。”
原来这还并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李泓衡忙紧了皮肉,虽是手上疼得厉害,却不敢叫出声,只能恭声应是。
所有人里只有长公主毫无思想负担,她也忘了怕李翾,眸中亮晶晶,充满了崇拜。“皇兄,您太厉害了!”
李翾侧过脸,微微勾了唇角。
顾昭猝不及防的跟他对上了视线,想要移开时,却想着天子是在看长公主,她特意转开脸反而像此地无银。
天子心情愉悦的看着小姑娘瓷白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绯色,这才收回视线。
半个时辰已到。
李翾带着张卓英回了福宁殿,顾昭陪着长公主回永寿宫。
今日的见闻对于长公主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她叽叽喳喳的拉着顾昭说话,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
顾昭含笑听着她的讲述,虽是出了些偏差,太后娘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她的帕子没能拿回来——
顾昭还留意在周围找了一圈,许是掉到草丛里,只要不是给大皇子拿走就好。
等到他们走后,李泓衡才有些垂头丧气的要去自己母妃宫中,李泓翊也心有戚戚焉的回了皇子所准备挑灯夜读。
***
景和宫。
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早就传到了德妃耳中,她不敢过去,只得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
听说大皇子到了,她忙亲自迎了出去。
“衡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看到儿子手上的伤,她心疼极了。“可是你父皇责罚你了?”
李泓衡闻言,讪讪的摇了摇头。
倒还不如是父皇责罚所伤,自己没留意伤了手,还不够丢人的。
德妃一叠声的叫人去传太医,李泓衡忙道:“只是些皮肉伤,涂些药膏就好。”
见自己母妃不肯,他又道:“若让父皇知道我为了这点伤传太医,怕是更看不上儿子了。”
在德妃不解的目光中,大皇子将实情都说了。
“那也该找块帕子包一包。”德妃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只是做娘亲的心疼儿子。她不免又抱怨:“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李泓衡听她念叨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忍耐了片刻,道:“若我到了父皇的年纪,自然也会比现在强。父皇十几年的功力岂是我几年内能赶上的?”
德妃正亲自替他清理伤口上药,闻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恨恨的道:“就你这些理由最多!”
原本以为在三个皇子中,自己儿子于武学上有优势,勉强能称上肖似天子。可如今看来,还是差得太远。
“母妃,方才我见到了福安姑姑身边新来的伴读。”李泓衡安静了片刻,复又开口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德妃倒是知道长公主一行跟天子他们遇上,只是有些话她到底不便跟儿子说。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知子莫若母,虽是这么问,德妃看他脸上的神情已经猜到了几分。
李泓衡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随口说一句罢了。”
今日在她面前跌了面子,只怕她还以为自己在皇子中是最不中用的。
更要紧的事,母妃定然不许他跟顾昭接近。正妃的人选自然要父皇决定,侧妃的人选母妃又要定她娘家的人,他怕是只能决定侍妾人选。
可长公主伴读做皇子侍妾,总归不好听,只怕皇祖母也不会点头。
李泓衡思绪不由飘远。
若他成了太子就不一样了,可以给她个良媛当当。等他以后登基,她要是争气能生下皇子,自己念在早年情谊上,也可给她给妃位。
等到德妃替他包扎好,李泓衡拒绝了留下吃饭,说是要回去看兵法了。
德妃有种“日头从西边升起”的荒谬感,可李泓衡确实坚持回了皇子所。
“这会儿知道着急,早做什么去了?”德妃靠在软塌上休息时,又不免跟身边人抱怨。“当众丢了人。”
春杏忙劝解道:“娘娘,殿下能得皇上指点,说明皇上心里还是看重咱们殿下的。听说二皇子都只在一旁看着,都没有机会上前呢!”
德妃脸色缓和了些,道:“若衡儿经此一事知道上进也就罢了。”
二皇子于武艺上平平,不如大皇子;五皇子身子骨不好,自是更不被她放在眼中。
她的儿子还是储君最有力的人选。
***
秋深了,天一日比一日凉,太后寿辰也快到了。
哪怕周太后向来低调,寿宴是要办的。去年五十岁的整寿已经大办,今年她特意强调,简单些就好。
永寿宫。
今日是宫妃们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众人俱是早早赶了过来。
听说长公主身边新来的伴读生得绝色,先前未曾得见,她们都好奇想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