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晚照
白歌闭上眼睛咬着唇瓣,鼻子发酸,心里止不住的冷。
眼前这个男人就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恶鬼,总能轻易的戳到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将她最痛楚的地方一点点揭开。
“茵茵,你不能离开,不仅如此,我还要你做我的妻子。”
他用指腹将她被咬的殷红的唇瓣拯救出来。
“你我生同衾,死同穴,将来供香火的排位也要摆在一处的。”
白歌听得头皮发麻,她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娶我?”
谢尘望着她的眼睛却似带着些温柔的笑意:“是。”
白歌想起那日去探望戚白玉时,她如疯魔般撕心裂肺的吼叫
“可是我不想做继室,我在戚白玉死后给她的排位磕头,我觉得恶心。”
她看着谢尘的眼中带着讥讽,嘴角忽然牵出一丝冷笑。
“我让你把戚白玉休了娶我,也行吗?”
谢尘看着她含着讥讽的眸子,用手将它遮住,这样的眼神每每总能他心焦。
白歌被他的手遮住眼睛,只能听见他低沉柔和的声音。
“好。”
她愣了一下,伸手把谢尘的手拽下来:“你在说笑?”
谢尘依旧温和的看着她:“我说了,除了离开,我什么都可以应你。”
白歌怔怔的看着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大胆的念头。
在这念头浮上来的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厌恶自己。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变得如此恶毒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心中的念头疯狂涌动, 那种含着恶意和报复的情绪,有种突如此来的刺激感,令她感觉舌根发麻, 兴奋的牙关都跟着颤抖。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谢尘,那向来清透的眸子里带了些紧张。
“我想——”
说了一半,她忽然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挣扎。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 戚国公对自己的威逼, 父亲戚三爷扬下来的一巴掌, 苏姨娘的表面功夫, 还有戚白玉, 还有薛氏。
还有眼前的谢尘。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让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心中的强烈的不甘战胜了那一丝挣扎的脆弱。
她看着谢尘,勾着唇角一鼓作气道:“如果我想让戚国公府失势,想让戚国公和我父亲失去他们最喜欢的, 权力。”
说着,白歌极难得的主动握住谢尘的手,柔嫩的手指穿过男人修长手指的缝隙, 十指相扣之时,她声音又轻又软。
“你能做到么?”
鹬蚌相争, 两败俱伤, 你也愿意吗?
谢尘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有些想笑, 却又舌尖发苦笑不出来。
在他面前, 她就像一汪清水, 一眼就能见底, 所有的心机和欲望都袒露无疑。
几乎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 她不仅不想戚国公府好过,也不想自己好过。
可是,就是这样,他依旧觉得这姑娘可爱的紧。
真就像是中了降头一样。
他将掌中的手握的紧了些,那柔软滑腻的手此时因紧张渗出了些许细汗。
白歌看着他举起自己的手,微微低头用唇在手背上触了一下。
柔软温凉的触感传来,她听见他低声道:“只要茵茵想,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
正月二十二,从前夜里就飘了小雪,很快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银白。
白歌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面无表情的站在谢尘身边,看着韶音阁院中央的和尚们围着灵台诵经超度。
那灵台上摆放着一个青瓷罐。
本朝丧葬之仪极有讲究,不说未出生的婴孩,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夭折后都不会办葬礼,更不允许入祖坟。
只因风水学说上有讲究,夭折的孩子阴气重,办葬礼容易找来邪祟。
谢尘便寻了法华寺的高僧在头七这天做一场超度法事,为这孩子诵经祈福,之后灵骨也会送到法华寺的灵骨塔中,享世代供养。
谢尘本想着白歌还未出月子,见不了风,亦是怕她伤心,准备把法事放到佛寺里办。
但白歌听了却坚持要在韶音阁办。
谢尘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下来。
白歌看着那灵台上的小小瓷罐被白须老僧收进檀木盒子里,衣袖中的手紧攥起来,唇也被咬的发白。
谢尘将一众僧人送了出去,格外嘱托着进灵骨塔和立灵牌的事,回来后就见白歌依旧站在院里没动。
一旁的辛妈妈和丫鬟们都有些急的看着她。
谢尘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又去摸她的手,冰凉的吓人。
他眉目一厉,对着边上的下人们斥了一声:“怎么回事,连个手炉也不给主子备着?”
辛妈妈等人看着手里的手炉,无奈的没说话。
白歌回过神来,低声道:“不怪她们,是我觉得这时候不该用手炉的。”
她心里总有些歉疚,说不出,就只能用一种别扭的方式来抒发。
谢尘没再说什么,握着她的手进了韶音阁。
丫鬟打了热水,他拧了一个热帕子给白歌擦着手,又塞了个汤婆子给她,接着帮她脱了靴子,用手握了握那双脚,也是冰凉的。
他眉皱的更紧了,有些后悔今日让白歌参加了这场法事。
看着白歌把辛妈妈递上来的姜汤灌下去,谢尘一边让丫鬟再端一盆热水,一边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看看。”
白歌被姜汤辣的眼里有些雾气,听谢尘的话,连忙道:“这下雪天的别让太医来回折腾了,我暖和一会儿就好了。”
谢尘瞥她一眼,也不理她,伸手开始脱她的袜子。
白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行为着实有些过了。
她下意识的就把脚往回收,却被谢尘捏住踝部,微微用力送到了盆里的热水中。
“嘶——烫!”
白歌秀气的眉蹙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谢尘要做什么。
谢尘的手松了些,却也没放开,只是用手轻轻撩起盆里的热水到那莹白秀气的双足上,让那双冰凉的脚尽快适应热水的温度。
白歌低头看着谢尘的头顶,一时有些发怔。
屋里的众人见了这一幕也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辛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气氛。
“是得请太医来看看,女人做月子最是怕寒的,一个不小心就要留下难料理的病症,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她冲屋里的下人比了个手势,拽着不甘不愿的小招出去了。
双脚被谢尘握在手里,不断有微烫的水落在冰冷的肌肤上,让她的脚忍不住缩了缩。
“很烫?”谢尘问了一句。
白歌垂着眸子,没应答。
这样的气氛,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的慌。
谢尘也没在意,随手抽了一边的帕子,沾了些热水捂在白歌的脚上。
顿时,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倒是舒服的很。
白歌纤细的手指在花梨木的床沿上扣着,指甲划在木头上,嘎拉拉的发出轻微的响动。
谢尘用帕子包着白歌的双脚,一手在水盆里撩了撩,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将白歌的双脚沉到水中,一边还揉捏着她小腿肚酸胀的位置。
过了半晌,谢尘摸着那双软玉般的双足已经温温热热的了,这才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擦了起来。
“等会儿让太医再看看,你这身子自己也得多注意,太医说你有些伤了元气——”
谢尘这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白歌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在他帮自己擦干净脚后,一连气的把脚缩回床上。
谢尘看她有些防备的眼神,也不说什么,扯过被子将人严严实实的包住,只露出一个小脑瓜在外面,可人的很。
他有些没忍住,揉了一下那顺滑的青丝。
“我最近会有些忙,可能不会过来,等太医来了给你开的药要按时吃,这些天都得在屋里养着不能出门,别再受了凉。”
白歌握着被角,想了想问道:“裴桓出狱了吗?”
谢尘神色微妙的一顿,接着平缓道:“很快了,你放心,我应过你的事不会反悔,他会全须全尾的出来。”
“嗯。”
白歌垂眸应着。
谢尘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叫了丫鬟进来伺候,便出了韶音阁。
回到莫妄斋时,袁缜已经喝完了一盏热茶。
见了谢尘,他顿时皱起眉来。
“你这气色看着也太差了些,是受了内伤?我那天就听东临阁掌柜的说你和一个女子从观景台坠下去了,结果第二天漫天都是你妹妹出了事,你当街纵马扰民的消息,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戚家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