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没办法,北地太缺人才了。以前北地与朝廷是一家的时候,那些高精人才几乎都在南边,现在两边关系被切断,更没人敢过来。
在姚大人等人的劝谏下,谢景元硬着头皮再次给孙太后上奏折服软,要求重新开通贸易。果然如谢景元所料,孙太后断然拒绝,毫不犹豫。
不仅如此,她还给谢景元下了封诏书,要求谢景元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恢复向朝廷进贡。朝廷可以不追求他自立为王的过错,甚至可以保留他的秦王爵位,但必须收回他的军权。
谢景元收到那封所谓的诏书后当场扔了,然后气哼哼地回了家。
柳翩翩正在与星辰一起统计北地重要棉花产地的棉花种类,想通过培养优良棉花品种来提高产量。
见谢景元气回了家,星辰收起东西给谢景元行了个礼,悄悄退出了正房。
谢景元一屁股坐到柳翩翩对面,捞起茶杯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茶后他开始骂骂咧咧:“孙家这个老娘们欺人太甚,不答应就不答应,还要把老子骂一顿。等着,老子将来要是能打进京城,定要把她和秦孟仁一起挂在城头。”
柳翩翩了解他的性子,生平最是是软不吃硬,你好好跟他说他都不一定能有个好脸,你敢骂他,他能跟你干到底。
“王爷何必跟她一个小心眼计较,孙太后怕是知道已经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在嘴巴上沾点便宜。如今这条路断了,往后文武百官们就不会再对朝廷抱任何希望,这样破釜沉舟,说不定我们自己能找到新的出路呢。”
谢景元叹口气:“太难了,缺人、缺钱,最重要的是却那些高精人才。”
柳翩翩问道:“今年春闱的三百人是不是仍然不够?”
谢景元懒散地靠在身后的迎枕上:“不够,去年叛乱死的太多。除了死的,还有跟着反贼作乱被斩杀的,各处都缺人。就这三百人,还是矮子里头挑高个儿。”
柳翩翩又道:“反正生气也没用,我们去园子里玩吧,王爷不是说最近枪法又有精进,能不能使给我看看?”
谢景元哟一声:“娘娘这是要用烧火棍跟我打架?”
柳翩翩眼波流转:“好啊,那我就跟王爷过过招。”
谢景元立刻从炕上坐起来:“走走走,我们去花园里玩。”
两口子手拉手一起去了花园,谢景元命人拿来自己的刀和枪:“今日我两样一起舞给你看,你还没看过呢。”
柳翩翩笑起来:“好啊,听说看过王爷刀枪同使的人非死即伤,妾身有幸,成了最特殊的那一个。”
谢景元对着她眯眼一笑,手里的枪已经舞了起来。
霎时间,人影晃动,枪尖儿如同一道银线在场中飞舞。柳翩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听岔了,当银线快到她看不到轨迹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耳边能听到阵阵浅浅的声音。
很快,谢景元开始刀枪一起舞,这次柳翩翩确认,她没听错。那声音有时似龙吟,有时似野兽的嘶吼。
谢景元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被激起了年少时那股表现的劲头,舞的更有精神了。
过了好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柳翩翩见他额头上出了点汗,掏出帕子给他擦擦汗:“王爷这套枪法和刀法是不是无人能敌?”
谢景元笑起来:“可不敢吹这个牛,让人笑话。”
柳翩翩的眼睛盯在他的两样武器上,那把刀是老侯爷留下来的,据说是谢家祖传,谢景元平常从来不给人摸。
这刀看起来灰扑扑的,陪伴谢景元走过了许多危险时刻,帮他度过了许多难关。这刀卷过刃,但谢景元找锤子给它砸一砸,它又能变得削铁如泥。
长久以来,谢景元都快变成半个铁匠了。
她又看向那杆枪,那枪是陆双平带来的。据说这枪一直在陆家白放着,因着陆家老祖宗有家规,陆家在枪在,陆家亡,枪也必须在。故而陆家子孙再穷都没把它当破铜烂铁卖了。
谢景元见她对自己的兵器感兴趣,开了句玩笑:“王妃要试一试嘛?”
柳翩翩笑起来:“好啊,我也试一试王爷的宝贝。”
谢景元听到这话后眼睛眯了起来,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柳翩翩察觉到他的打量,知道他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咳嗽一声后岔开话题:“给我看看。”
柳翩翩将刀和枪拿起来,因着太沉,差点掉地上去了。
谢景元手快,一把拖住了兵器:“走,我们到亭子里去看,这里太阳大,别晒着你。”
谢景元将两样兵器并排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柳翩翩低下头仔细打量两样兵器,都是灰扑扑的样子,看起来真的跟破烂一样,但就是这两样东西,刚才让柳翩翩发觉了异常。
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谢景元觉得奇怪:“这两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逛逛吧,给你买两件新首饰。”
柳翩翩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用,礼部每个月都会给我上贡几样首饰,够我戴。”
谢景元知道她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见她认真研究兵器,站在一边默不吱声。
过了好久,柳翩翩抬起头问他:“你每次练武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谢景元摇头:“没有,只有风声。你今日怎么了?”
柳翩翩低下头继续道:“景元,刚才你练武时,我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像野兽一样怒吼。”
谢景元哈哈大笑起来:“铁柱以前也说过,我把他骂了一顿,神神叨叨的。”
柳翩翩不服气:“我可没乱说,你让我再仔细看看。”
果然,没多久,柳翩翩在刀柄和刀刃接口处发现一个似有若无的圆形痕迹。
谢景元伸过头看了看之后解释道:“工匠手艺粗糙,这里定然是最后收尾的地方,收口处不平整,像贴了一小坨鸡屎在上面。”
柳翩翩被他逗笑:“又乱说。”
她又去看那杆枪,果然,也找到了一坨鸡屎。
谢景元若有所思:“你是觉得这两个东西有玄机?”
柳翩翩点头:“你们家两位老祖神仙一样的人物,不会平白留下那个传说,更不会把这两样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东西传下来,还嘱咐子孙要好好保管。你们见它们普通,定然没有仔细研究过。因着又是祖宗留下的东西,更不敢随意动手脚,肯定发现不了里面的玄机。景元,你帮我把这两坨鸡屎砍掉。”
谢景元认识她十年,第一次听到她说粗话,偏偏两坨鸡屎从她嘴里说出来时理直气壮的。
柳翩翩挑眉看他:“怎么,王爷舍不得?”
谢景元撇撇嘴:“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连祖宗给的淮阳侯府的爵位都弄没了,哪里还在意这两样兵器。你等着!”
作为半个手艺人的谢景元很快找来自己的工具箱,找到一把同样削铁如泥的精钢打的小刀,没多大功夫就把那两坨鸡屎削掉了。
然后二人同时目瞪口呆,那两坨鸡屎根本就不是最后收口时多余的材料,而是两个塞子,堵住了两个小孔。
谢景元来了兴致,找到细勾丝,在两个小洞里掏了掏,啥都没有。
谢景元失望极了:“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
柳翩翩看着那两个孔:“我估计那声音就是这两个孔里发出来的,虽然被塞得死死的,搞不好哪里漏气,你舞的快,就会有声音,听起来像猛兽的声音。”
谢景元也看着那两个孔:“这两个孔里该不会还有什么秘密吧?”
柳翩翩想了想之后道:“把我哥叫来吧,他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暗器阵法什么的。”
谢景元立刻让人叫来了柳文渊,柳文渊也来了兴趣,将两样兵器拿回家去研究。
没过两天,柳文渊兴匆匆地跑到妹妹家。
谢景元不在家里,柳翩翩见他一脸喜色,急忙问道:“哥,有什么发现?”
柳文渊先问:“元若呢?”
问完后他又自己回道:“看我,这个时候他必定是在前殿的。没事我等一等,这两个孔里面果然有些玄机。”
柳翩翩也不急,笑着给他倒茶上点心:“哥你在家里怎么样?”
柳文渊端起茶盏道:“没事,正好歇一歇。”
柳翩翩又问:“松哥儿的亲事看好了吗?”
柳文渊笑道:“还没呢,急什么,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耽误人家姑娘。”
兄妹两个说着家常话,没过多久,谢景元闻讯而来。
“子孝,这么快就弄明白了?”
柳文渊站起身,将两样东西拿了出来:“也不叫弄明白,我有个发现,要来跟你商量。”
谢景元哦一声:“有什么发现?”
柳文渊把两样武器摆在桌子上:“我回家用各种细铁丝在里头掏了好久,什么东西都没掏到,但我发现这柄剑和这枪中间有段是空的,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空洞曾,而且我用铁丝细细地滑动,内壁上好像写了什么东西,我划了好几天都没弄明白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所以来跟你商议,能不能把这剑和枪破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谢景元好奇起来:“还写了东西?”
柳文渊将一根细铁丝递给他:“你试试。”
谢景元在里头掏了掏,果然,有个非常薄的空洞层,估摸着有一指长的样子。
谢景元放下铁丝,看了看手里的刀后果断道:“破!”
郎舅两个一起动手,去书房里乒乒乓乓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成功破开了那两个空洞层,而刀和枪都废了。
柳文渊将四个半圆弧形的空洞层并排放在一起,果然,每个半壳上都有两个字,连起来就是一句话。
三人一起把那句话读了好几遍,然后恍然大悟,这好像是个地名。
柳文渊先开口:“我记得地图上仿佛有这个地方,在秦西比较偏僻的一座山上。”
柳翩翩又看向那四个半壳:“哥你看,这四个半壳子长得不一样,看起来像一座山。”
柳文渊又凑近看了看,果然,四个半壳子连在一起,仿佛起伏的山峰一样。
“这看起来是一群山峰,元若,有地图吗?”
谢景元带着二人去放地图的屋子里,这里面有整个北方最详细的地图。果然,在秦西省最西边的地方,找到了类似的山峰。
柳翩翩高兴起来:“王爷,你说,两位老祖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标记出来,还藏在这两样兵器里面。会不会那里有什么东西?”
谢景元摸了摸下巴:“难道给我留了什么什么好东西?有意思。”
柳翩翩笑道:“看来假不了,那什么西北天狼的传说搞不好就是这个东西。我那天真的听到了猛兽的声音,特别是你刀枪一起用的时候。”
谢景元也笑起来:“刀和枪都毁了,我没法再舞给你看。也罢,既然能找到这个地方,不去探一探虚实,岂不是白费了这两样兵器。子孝!”
柳文渊听见他的声音严肃起来,立刻正色道:“请王爷吩咐。”
谢景元道:“反正你现在还在守孝,不能回来当差,你带一队人去替我探一探路。悄悄的去,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给你写个手书,若是有地方官员为难,莫与他们冲突,完成任务要紧。”
柳文渊躬身行礼:“臣遵命。”
谢景元低头看了看地图:“这上面山连着山,估计豺狼虎豹比较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要先保全自己。”
柳文渊又行礼道好。
谢景元吩咐他几句话后,把桌上的四个半壳子给了柳文渊:“你带上这个,搞不好有用。”
柳文渊悄悄地离开了王府,第二天,谢景元亲自从飞鹰营里挑了一百个曾经跟着他和柳文渊去过草原的好手,让柳文渊带着这一百人趁夜离开了镐京城。
柳文渊走得悄无声息,除了几个高位大臣,其余人都毫无知觉。因着他在守孝,别人根本想不到他已经离开了镐京城。
柳文渊一走,如同泥牛入海。
三个月后,当隆冬再次来临时,柳文渊派人快马给谢景元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