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秦孟仁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孙太后又抱紧了一些……
此后,秦孟仁每天都进宫,仿佛又变成以前那个宠臣。满朝文武都在等候,等着孙太后要给秦孟仁个什么官位。各部尚书都惊慌起来,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不是那么稳当。
听说秦大人与太后娘娘异常亲密,女人一糊涂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这么多年掌权,孙太后在朝中的权威已经非常大,她若是非要扶持秦孟仁,就算他吃了败仗,时间久了也可以东山再起。
但秦孟仁的任命迟迟没有下来,秦孟仁每日进宫与孙太后一起商议国事,帮孙太后梳理清楚之前遗留的政事。孙太后感觉有秦孟仁帮忙,自己能轻松好多,可他偏偏要走。
不管孙太后有多么不舍,过完年一开印,秦孟仁的任命就下来了。
原御史中丞秦孟仁任中州二品巡抚,即刻上任。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宝子们,这几天温度好高,春天仿佛提前到来,困成狗~
第144章 入宫廷扶持堂妹
正月里, 京城里偶有晴天,谢领峰家里一大早就吵了起来。
谢领峰让谢二太太给小女儿做几身新衣裳, 总是陛下未来的贵人, 过年连两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马上开春了,姑娘们之间肯定要来往,谢家已经没了爵位, 再不做两身像样的衣裳,姑娘出去不丢人?
好歹将来进宫也是个贵人, 只要能进宫, 谁都不知道将来谁的前程大。
谢二太太有些不高兴:“老爷说的轻松,我们的祭田被收走了, 家里进项一天比一天少,这么大一家子, 人情开支不要钱?吃喝不要钱?孩子们出去活动不要钱?老爷光知道说,老爷给我钱, 我肯定给六姑娘做一箱子新衣裳。”
谢二太太自己两个儿子呢,还有个女儿没出门子。两个儿子原来一个是世子,另外一个也有份差事,哪知因为谢景元的事儿, 大儿子的世子没了, 小儿子的差事也没了。
谢二太太恨得压根痒痒,过年时谢景元父母的坟墓都没人去上!六姑娘虽然被定为贵人,但谢二太太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一个老实巴交的姑娘, 就算有两分姿色, 进宫后能有多大出息, 有那钱给她做衣裳, 还不如留着给自己的女儿当嫁妆。
谢六姑娘几年前就被定为幼帝的贵人,因着幼帝年幼一直没进宫,但身为皇帝将来的女人,谢六姑娘是有俸禄的。以往谢二太太还不把她的俸禄放在眼里,自从谢家一落千丈,谢二太太开始打谢六姑娘的俸禄的主意。
连着被克扣了大半年,谢六姑娘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大过年的,她身上的衣裳都是旧的。
谢领峰还想靠着这个女儿打个翻身仗呢,见谢二太太这样刻薄,大正月的跟她吵了起来。
听见谢二太太这样说,谢领峰气得不再顾及老妻的脸面:“怎么,大郎媳妇二郎媳妇能做新衣裳,六丫头做不得?我谢家虽然爵位没了,还没穷到要克扣女儿俸禄的地步。这家里一草一木都是我谢家的,她是谢家的女儿,就有权力使。你这个蠢材,再敢刻薄她,你就把你自己的首饰当了,去给她做新衣裳!”
谢二太太气得骂了起来:“好啊,老爷爵位没了,你不去问那个狼崽子的罪,反倒来骂我,我辛辛苦苦在这家里操持几十年,这些狼崽子都比我金贵是不是?”
谢领峰咣一脚把门踢的关上,低声怒吼起来:“你给我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敢看不起皇家的人!怎么,你见陛下不大聪明,你就敢看不起他?你看六丫头还没得宠,你就敢轻视她?谁给你的胆子!你想死自己去死,别连累我一大家子!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克扣六丫头的东西,这个家你就不用当了。”
骂完谢二太太,谢领峰扭身就走了,留下谢二太太一个人在家里骂骂咧咧。
谢家的爵位没了,侯府被收走,谢领峰只是个五品官,最多只能住个四进院子。谢领峰嫡子庶子加起来一共六个,还有一堆的姨娘,一大家子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拥挤的脚打后脑勺。
谢六姑娘原来有个单独的院子,现在只有个单独的房间。
父母吵架她当然知道,她默默在自己屋里纳鞋底。
幼帝已经十四周岁,他过生日早,虚一虚也能算十六岁,大婚快近了。谢六姑娘只想着早日离开这家里,哪怕宫里是龙潭虎穴,她总有一线机会。
在这家里,她永远都是个庶女,哪怕她已经被定为贵人,在嫡母眼里,她仍旧是个低贱的庶女,可以随便欺辱。
贵人又怎么样,她的首饰被嫡母收走了,说是给嫡出的姐姐当嫁妆,内造的东西拿去婆家比较体面,全然不顾她以后的体面。过年宫里赏赐的料子被嫡母拿去给嫡姐做了衣裳,说是嫡姐穿了好料子婆家能高看几分。反正她现在又不进宫,在宫外不需要那么体面,穿着朴素一些,宫里娘娘喜欢。
谢六姑娘想起曾经的堂兄,那个嫡母嘴里的下三滥、杂种,他已经是北地之王。
谢六姑娘看着门口,如果我离开这里,我能像堂兄一样吗?
谢六姑娘的梦想很快迈出了第一步,过完年没多久,一直沉寂的于大人忽然上奏,陛下年过十六,当大婚。
这一封奏折仿佛在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整个朝廷都沸腾起来。
于大人那个老梗果然不愧是老梗,也就他敢提这事儿。好不容易秦大人走了,孟家元气大伤,白敬朝被降级,孙侯爷正想大展拳脚呢,他居然说让陛下大婚。
大婚意味着陛下成大人了,他可以理政了。虽然陛下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但不能做和有没有资格做还是不一样的。
一旦陛下大婚掌权,连孙太后都要退回后宫,到时候陛下还不知要被谁拿捏呢。
众人有些吃不准于大人到底是想帮谁,但他说的也没错,陛下确实到了该大婚的年纪。
孙太后接到这折子后迟迟没有回复,过了几天,孙太后先做出了让步,先让几个低位嫔妃进宫。
消息传到谢家,谢六姑娘一个人躲在屋里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没过几天,谢六姑娘在一片渴望和憧憬中进了宫。与她一起进宫的,还有于家的于贵嫔。孟淑妃要在孙皇后进宫后再进宫。谢贵人虽然位分低,却是最早一批进宫的人。
谢领峰悄悄给女儿塞了些钱,让她拿去打点宫里的关系。
京城里的这些动向分毫不差地传到了镐京城,谢景元看着陆双平呈上来的折子在那里思考问题。
他想了片刻后问旁边的姚太傅和柳文渊:“你们怎么看此事?”
姚太傅看着谢景元道:“王爷,这于大人以前跟臣共过事。依着臣对于大人的了解,他不是想帮陛下夺权,也不是想逼孙太后退回后宫,更不是想帮孙侯爷把陛下掌控在手心里,他就是觉得陛下年龄到了,该大婚了。”
谢景元笑一声:“看来这个于老梗倒是一心为公了。”
姚太傅回道:“臣也不肯定,但此人一向不贪财不贪权,唯一好个名声,也可能是想在士林中得个好名声。这几年朝廷那边权贵和兵家当道,文臣势弱,于大人身为大学士,天下读书人的带头人。所有人都能假装没看到陛下的年龄,他不能当哑巴,不然要被天下读书人痛骂。”
谢景元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子孝,秦孟仁马上要到中州了。”
柳文渊眉间都是严肃:“王爷,秦孟仁远离京城来驻守中州,怕是想要跟我们不死不休。”
谢景元又笑起来:“我就怕他不来,来了多好啊,不然我还要担心他在京城里耍什么阴招。给铁柱和一啸传话,加强守备。命双平时刻监督秦孟仁,有任何动静要及时传过来。”
柳文渊道:“殿下不必担心,秦孟仁到中州,一时半会翻不起风浪。他才吃了败仗,现在又被打发到中州来,许多人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买他的帐。他想像以前那样叱咤风云,怕是不容易。”
谢景元嗯一声:“这个人看着文弱,其实属狼的,不把我弄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说完这话,谢景元眯起眼睛:“先不管他,我先来给孙太后那个老娘们添点堵。”
柳文渊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一方霸主,一提起孙太后就要骂人。
“王爷预备做什么?”
谢景元咧嘴一笑:“上奏章,恭贺陛下大婚。另外,我六妹妹进宫了,后妃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六妹妹这么弱小,我得给她撑腰不是。”
柳文渊皱眉道:“王爷,谢六姑娘一个小小的贵人,王爷这一给她壮声势,会给她惹来麻烦的。”
谢景元放下手里的奏章:“她入了宫 ,这是条不归路,要么踏出一条血路,要么死于非命。我且帮她一把,看看她能不能扶得起来。若是个中用的,我多帮一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别小瞧女人,当初安阳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后来不也帮了我的大忙。她要是不来,我师出无名,怎么铲除孟中承,怎么白得这么大一块土地。”
柳文渊拱手道:“王爷心怀天下,是臣愚钝了。”
谢景元想了想之后问道:“那些从山里带过来的金银都处理好了?”
柳文渊点头:“都炼好了,放在户部的库房里呢。”
谢景元吩咐道:“给六妹妹拨出五百两黄金送去做嫁妆,也是我这做哥哥的心意。”
柳文渊拱手:“臣遵旨。”
谢景元又道:“那些工匠都找好了?”
柳文渊仔细回道:“找齐了一部分,先紧着开井盐、挖沟渠灌溉这些要紧的事情办,另外,兵器都交给了兵部,那些没见过的式样,兵部已经做出了一些仿制品。臣去看过,好多都是专门应对胡人的好东西。”
谢景元摸了摸下巴:“我们家两位老祖也是有意思,好像能提前预测到前朝要完蛋,把这些款式在墓碑里藏了一部分。”
姚太傅在一边道:“王爷,臣翻看过许多典籍,打听过一些民间故事,当年前朝灭亡时,王爷家里差点全部被斩杀,好在当时胡人入关,王爷家的人立了功劳,这才保住了爵位。想来就是那场浩劫中,许多东西失去了传承。”
谢景元想到正在朝中蛰伏的白敬朝,心里担忧起来:“秦孟仁到中州,要不了多久,他肯定会想办法把白敬朝弄过来。朝廷比我们富庶,我们一定要快,想办法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不能再指望朝廷。晋王隔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渴,我们还是得靠自己。”
三人说了好久的话,眼见着天黑了,谢景元让二人退下,自己去了偏殿的书房,裴谨言正在给几个孩子上课。
裴谨言这先生当的跟别人不一样,他比较注重实践。单纯的读书本没意思,他问谢景元要了许多废弃的奏折过来,一边讲课一边让孩子们看奏折。
原来说只教导平安和阳哥儿两个人,后来谢景元觉得两个孩子太孤单了,从文武百官家中挑选了十几个年龄合适的孩子来陪读。
松哥儿年龄大了,不好跟着阳哥儿混在一起,谢景元就把三郎和五郎的嫡长子要了过来。三郎和五郎一个身体虚弱,一个瘸腿。柳家孝期结束后,这二人都没有出来当差。为了安抚二人,让他们的儿子来陪阳哥儿读书。
除了这两个孩子,其余姚家、马家和王家都有孩子送过来。最独特的是柳文洁的长子林哥儿,袁奉贤亲自把嫡长子送过来,请求跟着世子爷一起读书长见识。
谢景元知道,这是袁奉贤在表忠心。经过了孟中承的叛乱,袁家担心谢景元猜忌,忍痛将嫡长子送过来当人质。
谢景元毫不犹豫收下了林哥儿,让他住在王府里,整天跟着阳哥儿一起玩。
谢景元站在窗外观看,裴谨言一边讲一边给孩子们举例子,孩子们听得十分认真。
裴先生讲课的方式跟别的先生截然不同,又新颖又有趣,他还经常带着大家去院子里挖土种菜,甚至还给大家分了地,看看谁种的菜好。
谢景元从不干涉裴谨言的教育方式,他也不赞同死读书。这群孩子,绝大部分都不需要死读书,他们需要明事理,要懂政治,要懂得如何配合阳哥儿。
四岁的阳哥儿成了孩子们的核心,在姐姐的教导下,他渐渐懂得了世子的意思,每天小大人一样端着,只有到了父母和姐姐面前才能放松片刻。
谢景元看着一群孩子笑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他是出了名的调皮,祖父下死手教训了几回,他终于老实了一些。
看了一会儿后,谢景元悄悄离开,回了王府内院。
柳翩翩正要找他呢:“王爷回来了。”
谢景元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在忙什么呢?”
柳翩翩将手里的一本册子递给他:“我把整个北边各地的棉产量都捋了一遍,那哪些地方产量高,我都派人去查看了。有些是因为土地原因,有些是因为种植技术好。土地的原因没法改变,只能从种植技术上面想办法。我已经命人在各地开辟试点,将那些产量高的棉花种植技术推广出去。还有,大哥带回来的那些书籍里,有记载海外一些产量高好种植的粮食,我想派人到外面去看看,王爷觉得怎么样?”
谢景元叹口气:“老百姓吃不饱肚子,连年征战,我这心里天天跟油煎的一样。不管老祖们说的真假,派人出去找找,说不定真的就有呢。一家一年多一百斤粮食,混着野菜,都能多养两口人。”
柳翩翩给他倒了杯茶:“慢慢来,一口吃不了个胖子。”
谢景元接过茶杯后道:“有件事要你出面,六妹妹进宫了,你帮我给她置办一份嫁妆,我给她添点金银,一起送到京城去。”
柳翩翩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等这些女子进了宫,后宫怕是要乱起来,到时候各家又要开始争夺。”
谢景元的桃花眼里都是笑:“希望六妹妹聪明点,不要急着去争宠,先站稳脚跟。”
在柳翩翩的主持下,没过几天,镐京礼部主事押着一批嫁妆送往京城。驻防官兵听说是给谢贵人送嫁妆,没敢拦,嫁妆队伍一路送到了京城,还有谢景元的折子,还有裴谨言送给幼帝的一份礼物。
孙太后不在意那份嫁妆,谢景元又给她服软写折子,她心里略微高兴了一点,再一看是支持陛下大婚的,孙太后又闭上了嘴。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孙太后希望儿子早点大婚掌权,她可以安享富贵生活。现在儿子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让他单独去跟群狼打交道。
就算辅政大臣是她亲兄长也不行。
不管孙太后心里有多少算盘,刚刚入宫的谢贵人听说堂兄给自己送嫁妆,心里十分欢喜。堂兄和朝廷现在没打仗,若是能给她撑腰,她在这宫里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谢贵人进宫时几乎是光身进来的,她什么私房都没有,谢领峰给的那点钱她也不敢随便用。
堂兄一下子给她送来五百两黄金,还有许多其余的东西。五百两黄金啊,能折五千两银子。
这样大张旗鼓的送,没有任何人敢克扣她的东西,所有东西一针一线都不少,全部送到她住的秀水轩里。
最重要的是,幼帝听说裴谨言托人给他送来礼物,他急匆匆赶往秀水轩。
从入宫开始,谢贵人第一次见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