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柳翩翩端起得体的笑容:“那谢大人有什么要求, 回头我转告祖母。”
后面的裴谨言和铁柱都面面相觑, 连月升都觉得自家姑娘忽然变了语气。
谢景元见柳翩翩瞬间变成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眨了眨眼对柳翩翩道:“好看不好看不打紧, 会做饭洗衣服,性格开朗, 不要扭扭捏捏,能守住家。”
柳翩翩笑得春风和煦:“谢大人对姑娘的家世有什么要求?姑娘的嫁妆呢?您能下多少聘礼?”
谢景元笑得见牙不见眼:“普通人家就好, 嫁妆没有要求,聘礼看对方的要求,千儿八百都行。”
柳翩翩点头:“我知道了,谢大人放心, 定能让您满意。”
谢景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我满意不满意不要紧, 铁柱满意就好。”
柳翩翩的笑容卡在脸上,这个混不吝,拿我开心呢!
“谢大人, 人家要说的是您。”
谢景元咧嘴一笑:“铁柱现在也有个从九品啊, 他也姓谢, 正儿八经的谢大人, 没错啊!”
柳翩翩哭笑不得, 这个混不吝!
后面的裴谨言和月升都松了一口气,铁柱顿时反应过来:“哎呀,景元,你比我大,说好了你先成亲的!”
谢景元头也不回地骂他:“你不成亲,将来我成亲的时候你知道怎么给我帮忙?”
铁柱挠挠头,也对,要是自己先成亲,等少爷成亲的时候我们两口子都能给他帮忙,我儿子还能带着少爷的儿子玩。
铁柱顿时眯起眼睛笑:“景元,我的好少爷,千万不要那五大三粗的。”
谢景元嘴里哼起了小调:“你想要还没有呢,边城的姑娘虽然不比京城姑娘柔弱,但也不是五大三粗,个子都高挑的很。”
铁柱顿时开心起来:“那我听少爷安排。”
几人一路说笑一路往谢景元的新宅子而去。
柳翩翩一边走一边介绍:“谢大人,您的宅子是两进的,因着比较新,且用料好,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里头还有一些先房主留下的家具,您需要什么给我列个单子,回头我给您置办。”
谢景元嗯一声:“你看着办就好,这边城的宅子真便宜,这要是放在京城,内城两进的宅子得上千,还是破破烂烂的。”
没多大一会儿,五人一起到了新宅子门口。
柳翩翩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推开门,一栋崭新的两进院子呈现在眼前。
这院子和柳文渊租的院子不一样,这屋里没有火炕,但有火墙,这样就不用在卧室里做饭了。
谢景元把院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立刻给铁柱下任务:“去,柴米油盐多买些回来,再买一张新床放正房里给她们两个住。”
柳翩翩赶紧道:“谢大人,这是您的宅子,我们住厢房就好。”
谢景元看她一眼:“臭讲究。”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给裴谨言:“劳烦裴兄弟去买些茶水点心回来。”
裴谨言看了一眼柳翩翩。
柳翩翩对着他微笑道:“谨言今日跑累了,月升你去吧。”
裴谨言摇头:“我去吧姐姐,让月升帮您把东西规整规整。”
屋里就剩下谢景元和柳翩翩主仆二人,柳翩翩进了西厢房,里面有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
谢景元把包袱放在上面:“今日你们两个就住下,我后天早上再走,不用怕。”
柳翩翩从旁边找到抹布和鸡毛掸子:“我们倒不怕,就怕给谢大人带来麻烦。”
谢景元一边在心里盘算事情,一边回答她的话:“我估计这会子老太爷肯定把你爹叫去问话了。等会子天黑了我让铁柱留在这里,我去你家里一趟。”
柳翩翩有些不放心:“谢大人,我跟您一起去吧。”
谢景元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射进来的一缕残阳:“你不要去,你去了她们就要把矛头对准你,说不定还要牵连出你哥,我回来后告诉你消息。”
当天晚上,几人在这里随意吃了点东西,一起动手把东西两个厢房的火墙烧起来,床铺好。
谢景元忙好后拍了拍手:“铁柱,你在这里看着,我带着裴兄弟回那边去。”
柳翩翩见他们要走,急忙将今日的点心包了一包给裴谨言:“谨言,多谢你今日为了我的事情奔波,我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这个你拿回去吃。”
裴谨言看着手里的一包点心,一天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苏醒。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景元咳嗽一声:“裴兄弟,要不我送送你吧。”
因为离得近,柳翩翩忽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立刻问道:“谨言,你脖子怎么了?”
裴谨言一惊,立刻往后退两步:“没事,我起疹子了。”
柳翩翩不信,又往前靠两步:“你这不是疹子!”
裴谨言急忙把领子往上拉了拉:“我没事的,我先回去了。”
说完,裴谨言对着柳翩翩抱拳鞠躬,匆匆而去。
柳翩翩把目光投向谢景元。
谢景元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她那眼神仿佛小时候祖父看到他偷懒不听话时的目光一样,严肃认真,还带着点责备。
他轻轻咳嗽一声:“那个,裴兄弟的伤,是我打的。”
柳翩翩的杏眼瞬间睁圆:“你打的?”
谢景元又咳嗽一声:“误伤,误伤。”
话一说完,谢景元感觉屋里刚烧好的火墙瞬间又变凉了一样,他抬起头一看,只见柳翩翩的眼神已经恢复平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几息,谢景元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脚步。
“那个,你别生气,我明天带他去看大夫,我买礼物上门给他赔礼。”
柳翩翩的声音波澜不惊:“你为何要打他?”
一向伶牙俐齿的谢景元忽然语塞,他能说他听见裴谨言去柳家提亲时心里很愤怒吗?不能,说了她肯定会骂他多管闲事。他能说他想到那小子把自己当枪使唤就想打他吗?不能,是他自己说有事去军营找他,而且裴谨言一大早为她奔波那么远,这会子她心里说不定正感动着呢。
他娘的,合着老子忙活半天,最后那小子变成了大好人。
柳翩翩见他又往后挪了两步,收回了目光:“你不是要去我哥家里,快去吧。”
谢景元见她不再盯着自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哪知柳翩翩忽然对着他墩身行礼:“多谢谢大人为了我的事情归来,还请你以后莫要再打人。你最近风头盛,说不定已经点了人家的眼,若是再不知拘束,哪天就要被人家背后算计。”
谢景元听见她这口气,心里又骂骂咧咧开来,小小年纪跟个老学究一样,就知道教训人,不愧是柳元济的亲生女儿。
他从鼻孔里嗯一声:“我晓得了。”
柳翩翩抬眼看着他:“谢大人,谨言是个好孩子,温厚纯良,还请谢大人以后莫要再打他。”
谢景元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他温厚纯良?他明明一肚子鬼主意!
可面对这样认真的柳翩翩,谢景元只能认输:“是我不对,往后你监督我,要是我再打他,你只管来打我。厨房有烧火棍,你放心,我保证不还手。”
柳翩翩起身看着他:“谢大人是好个人,谨言也是好人,我从不打好人。”
谢景元心里一哽,夸他的时候就是单独夸,夸我的时候还要另外带一个,老子是不是永远都不如那些个读书人。
他见柳翩翩眼里带着一丝期盼看着自己,心里又翻腾起来,就是这种眼神,每次她这样看着老子,老子就好像欠了债一样不能拒绝她。
谢景元在心里叹口气,然后点头:“我知道了,是我的错,以后我保护他好吧,谁欺负他我打谁。”
柳翩翩笑起来:“打架不好,咱们尽量不打架。”
谢景元见她笑起来,心里也跟着高兴,他看了看外面的天:“你们歇着,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拔腿就跑了,就跟鬼撵他一样。
柳翩翩带着月升一边收拾厢房一边等待。
那边厢,谢景元到柳文渊到家里时,果然,屋里正一大屋子人呢。
柳文锦开门见到谢景元后十分恭敬:“谢大人来了。”
谢景元嗯一声:“都来了?”
柳文锦点头:“除了大哥和翩翩,都在呢。”
正院正房里挤挤挨挨,里面柳公绍正在骂柳元济,骂的十分厉害,旁边薛氏也跪在柳元济身边,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谢景元一进屋,大伙儿都拿眼看着他。
柳文洁很机灵地给谢景元倒了杯茶,旁边六郎给谢景元让了个座位。
谢景元接过茶慢慢喝,一言不发。
柳元寿摸了摸胡须问道:“景元,翩翩怎么样了?”
谢景元今日态度很好,用恭敬的语气回道:“二老爷放心,有月升和铁柱在那边陪着呢,无妨。”
柳元寿点头:“多谢景元相助,不然下午云家来人时我们还不知要如何交代。”
谢景元哦一声:“云家下午来人了?”
柳元寿叹口气:“云家来请期。”
谢景元冷笑一声:“这云家可真是心急,怎么,大老爷给了日子吗?”
柳元济满脸羞愧:“爹,都是儿子的错。”
柳公绍抬脚踹了他一下:“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们的错?那婚书是你签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柳元济低下头不说话,片刻后抬起头看着薛氏:“你三番五次挑事儿,我留不得你了。”
薛氏也抬起头看向柳元济,眼里无悲无喜:“怎么,老爷要休了我吗?”
柳元济满心愤怒:“三丫头被你送到秦家做妾,现在又要把大丫头送到云家去。你这个毒妇,我的女儿都要被你毒害了。”
薛氏呵呵笑起来:“她们也是我的女儿,我给她们找婆家不对吗。秦家有国公爵位,你们柳家现在屁都没有,三丫头去做个妾难道不对?至于大丫头,又泼辣又刁钻,云家愿意要她是她的福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完,薛氏又哈哈笑起来。
谢景元抬手抓起旁边差盘子里的一粒瓜子,顺手弹了出去,正好砸在薛氏的门牙上。
瞬间,薛氏一声惨叫差点把房顶掀翻。她那一颗门牙活生生被打了下来,满口鲜血。
谢景元慢悠悠喝了口茶:“老子平生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一边算计别人,一边打着为别人好的名号。既然这么好,大太太何不自己去那富贵窝里享受。反正大老爷现在又老又穷又迂腐,你每日还要洗菜烧饭,去了云家那富贵窝,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妙哉。”
柳家人都皱起了眉头,这贼小子骂起人来是真不讲究,管你什么长辈晚辈,犯了他的忌讳他就要骂,骂的又刁钻又毒辣,难怪京城人都说他混不吝。
薛氏疼得倒在地上捂着嘴哭嚎,一边哭一遍骂:“你这个克父克母的短命鬼,我诅咒你将来不得好死。从出京城到现在,见天跟我作对,你这个黑心的狼崽子!”
谢景元冷笑一声:“继续骂,让我看看你儿子的骨头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