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云瑟
用来束缚和规范世人的道德和制度,对他,根本无用。
第一个,是董家。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卿家?
卿柔枝不太敢让褚妄看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低头道,“老弱妇孺无辜,殿下可否,放过他们?”
他不意外她会说出这话,“娘娘是想做第二个懿德皇后?”
斩草除根,他从来如此。
她自嘲一笑,是啊,明明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人,何必开这个口呢?她本就做不到如长姐那般十全十美,她也不再奢求。
谁知他竟然道:“想要本王放过那些人,也未尝不可。”
卿柔枝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别过脸去,漠不关心,“殿下打算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他却蓦地打断,“儿臣以为,人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任由它在心中膨胀,却又无法发泄。人生来就该不择手段地取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母后您说,对吗?”
不择手段地,得到想要的一切?
卿柔枝徒然感到不安。
他脸上有一种诡秘的笑意,卿柔枝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层笑意。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抓上来。
卿柔枝心下一跳。
或许,压根就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呢?
他口中的欲.望,大抵是指,想要亲手杀了她那种吧?
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脊背微微抵住什么。
是一个人。
脖子刺痛,被一根簪子压住,粗哑的女声在耳畔,阴恻恻地响起,“主子说的不错,你二人早有私.情!”
那人枯黄、瘦削的面孔暴露在卿柔枝视线之中,竟是董静婉的贴身侍女海棠!
卿柔枝一时间骇得说不出话,此人难道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不成?!
挟持着卿柔枝,海棠冲着前方男子厉声道:
“殿下若是再近一步,我便杀了皇后!”
褚妄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
海棠眸色阴狠,锋利的簪子沿着卿柔枝的脖颈往上,抵住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充满嫉妒地说道:
“殿下还不知道吧,卿家二小姐待字闺中时,便是个下.贱至极的货色!当年元后病逝,先帝下榻卿府,她就敢光天化日勾.引姐夫,当晚便脱光了爬到姐夫床上,第二日丑事败露,那场面就连卿府的小厮都看了去。原本失贞之罪,合该乱棍打死,卿大人到底疼惜女儿,只将她铺盖一卷送进宫中,这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圣宠不衰,真是叫奴婢好生佩服啊!”
往事被人当面揭开,卿柔枝脸色煞白,双肩微颤。
那婢女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反应,不禁快意至极。握着簪子的整条手臂都在震颤,阴沉的笑声搔刮着她的耳膜:
“哈哈哈哈皇后,你好了不起啊!竟然这么快就勾上了新帝!主子斗不过你,终究是主子命不如你!今日我便替主子了结了你,也算报了七殿下和主子的大恩!”
说罢握着簪子狠狠刺下。
“噗呲”,皮肉被划破的声响,预料中的痛楚没有传来,卿柔枝腰间一紧,落入一人怀抱。
“皇后娘娘——”
闻声赶来的坤宁宫众人,跪倒一片,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皇后脚边淌过一条血溪。一名婢女双眼大睁,心口直直插着一把刀刃,可见下手之人的快狠准。
然而更骇人的是,临淄王竟然将皇后,他名义上的嫡母,搂在怀中。
皇后洁白的裙摆染着大片血污,如泼墨桃花,灼灼人眼。
卿柔枝脑袋埋在男人宽阔的胸前,细窄的肩膀轻颤,不加掩饰的恐惧。
然而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她摘下了他腰上的令牌。
“娘娘打算这样抱多久?”
就在她将令牌迅速收进袖口时,他冷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脸颊堪堪擦过他的下巴。
他眼神突然变得古怪。
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
“本宫失态了。”
褚妄抬手一摸下巴,看到他的动作,卿柔枝也下意识一抚侧脸,指腹果真沾着黏红。
她有些尴尬,想了想,向他递去一直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帕,“多谢殿下解围。”
素白薄绢,就像她新换的这身衣裙,没有多余的花色。
她对新寡的身份倒是适应得很快。
卿柔枝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那婢女的影响,仅仅眼神有些疲惫。
褚妄接过手帕,沿着白皙的下巴,自下而上缓缓擦拭起来。
一边擦,一边盯着她。
“娘娘倒是自在。”
卿柔枝垂眸,她畏惧权力,是因为权力会夺走她的生命,但她不会再因为一些不痛不痒的指责,感到耻辱了。
“娘娘的心,当真是冷啊。”
他似叹非叹。
冷吗?也许宫里待久了,所有人的心都会变得一样冷吧,卿柔枝没接话,只福了福身,带着宫人离开。
衣裙沾了血,穿在身上很是难受。
只是她没想到,褚妄竟也跟了过来。
她正在内室宽衣解带,里衣褪到一半,露出圆润的肩头。
一侧眸,惊觉屏风上投下一抹修长高大的黑影,鬼魅般骇人。
她在屏风里,他在屏风外,相隔不过数步。这屏风乃是素白薄绢制成,虽不能窥探全貌,但对方的影子轮廓看得是清清楚楚!
她方才脱衣的动作,想必全都落进了他眼中。
卿柔枝惊怒之下,不免生出埋怨,若是有人通报一声,也不至于如此,立刻她就放弃了指责的念头,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放眼皇宫,谁敢拦他?
他去哪里,不都是如入无人之境吗?
一走神,身体便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怀中落出,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而后滚了几滚,落在前面那块织金的围毯上——
令牌!
第22章 、恶狼
她本就心虚,此刻一颗心更是猛然提到嗓子眼,几乎是在那人望来的瞬间,便眼疾手快地扔了一件衣物出去,盖在令牌之上。
然而等她看清扔出去的是何物,肠子都悔青了。
一件烟水紫的抹腹!
又好死不死地,正好被烛光照到,抹腹上用金线绣着交颈鸳鸯,光线下奕奕流辉,搭配暧昧的烟紫之色,像极了无声的勾.引——
脚步声缓慢响起。
男人俯身,白皙的指尖刚刚触上那抹烟紫,一只光.裸的手臂却先他一步,把那布料团成一团,捡了过去。
而后飞快地缩回屏风。
“请殿下避让。”
她声线颤抖,竭力压下慌张。
一声嗤笑传来,那人缓缓抬步而去,卿柔枝屏息听了片刻,外边,再无半点动静传来。
看来他已经离开。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沉着眉眼,默默换上就寝时穿的坦领襦裙。
裙身布满花叶纹饰,因殿中常年燃着地龙,温暖如春,衣袖和裙摆都设计得很是宽松,走动时飘飘欲仙。
她头发极长,散着走出,像极了壁画上的仕女。
世人都说一波三折,可今夜的波折,未免太多。
临淄王,竟然还没离开。
就在隔间的窗下坐着,修长洁净的手腕捧着一卷书,眉眼低垂,看得认真,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力见的,竟给他在一旁备齐了点心和茶水。若非那身不是明黄,倒是与他君父,没有什么差别了。
“殿下打算留到何时?”
卿柔枝第一反应是警惕。
难道他发现丢了令牌,才赖在这里不走,想要当场抓她个现形?不对,如果他发现了,刚才就应该揭发她。
“母后想要儿臣留宿吗?”放下书卷,褚妄眸色惑人,轻笑着看来。
却在触及她时,一顿。
“……”
卿柔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下却稍安,暂时可以确定,他没有发现令牌的事。
忽略他愈发怪异的眸光,她纠正道:“不敢劳烦殿下,守夜这种粗活,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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