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云瑟
她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平静……这可是他的生父……
手里的刀却被人轻飘飘夺走,那人修长的手指夹着刀柄,一松手,金错刀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随即抬起一脚,将之踢进了香案底下。
“我是你母后!”
男人逼近的身躯叫她退无可退,后背紧紧抵住墙壁。
她一直很想知道这个人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说话就说话,非得靠得这么近。
他微微一笑,俊美得无与伦比:
“母后又如何?”
如何,又如何?!
他当真是疯了不成?
“这是乱.伦。”她压低声音,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她心底深藏的恐惧。
他赞成地点点头:“朕知道。”
男人一双漆黑凤眼里,满满都是古怪扭曲的笑意。
“你……”她只觉如鲠在喉,咬牙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不是那天,她在坤宁宫沐浴,被他闯进来的那一次。可那是情非得已……不那样做,盛轻澜就没命了。
况且就连那样,都没阻得住他,不是么。
那人修长冰冷的手指,蓦地抚上她温暖细润的肌肤,托起她脸颊。
指腹缓缓揩去那因惊惶而渗出的泪水:
“您觉得呢?”
他动作轻柔,连带着语声也轻柔无比。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卿柔枝难免愣怔了一下。
她忽然有了一丝,极不妙的猜想。
他一双凤眼深不见底,带着少年时那种蛊惑人心的纯真感。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间,他愈发靠近,竟要这样对着她的唇瓣吻下来,烛火哔剥一声响,她骤然回魂,将他一把从身前推离。
“你……难道你……”
褚妄倒也不动怒,淡淡道:
“正如您心中所猜测的那般。”
或许,还要更早。
卿柔枝睖睁着眼睛,难道,从她出现在他军中开始……他就对她……那她至今所做种种,不等同于,羊入狼口吗?
“可你那时,不是,想要杀我吗?”
她心有余悸,下意识伸手想要抚上颈项,可,在继子面前做这样的举动,实在有失威严……不过她在他面前,早就没了威严。
作为皇后、作为继母,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赢过,哪怕一次。
她只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席卷过全身。
褚妄的表情却十分自然:
“您的命,与其被别人拿走,不如由朕亲自动手。”
他甚至握了握垂在袖口的手指,白皙分明的关节,被他攥得咯吱作响,手背隐隐浮现青筋。
“……”
“……”
他在说……什么?
他继续提示:
“朕救你几回,你以为都是偶然吗?”
他的语气含着淡淡嗤笑,卿柔枝蓦地想起那支不偏不倚朝她射过来的箭。
还有那个莫名出现的士兵,难道,他知道是谁想害她?!
“朕早就说过,那里,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
他确实那样说过,可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对她厌恨至深,不愿意见到她。
当时他说她的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就是,在警告谁吗?
是宗弃安?
不,不可能会是他……
那会是谁……
“况且娘娘不是答应过,要将您的命送给我吗?”
“清宁宫御院,”他一句话拉回她的思绪,嗓音低沉,“朕少年时,曾在那遇到一个人。”
好似有什么隐秘再也遮掩不住,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比那个婢女当众揭开那些不堪,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她后背紧贴墙壁,声音蓦地变了调:
“你住口。”
可褚妄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他始终冷漠沉静,不紧不慢地述说着,“她是我父皇的才人。”
男人侧颜如冰,肌肤欺霜赛雪,脸庞低垂,眼尾阴影拖得浓长,勾人心魂。
陷入回忆的声音,亦是低沉撩人。
“那时她要投井,朕冷眼瞧着,不欲多管,反正这宫里多出一个亡魂,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他本就是极端自私冷漠之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生出恻隐之心。卿柔枝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遏制不住地发抖。
原来那时他说故人。
是真的在说她。
“那你,你又为什么要,拉住她呢。”
她听见自己哑声问。
既然毫不在乎她的性命又为什么,要阻止她,要给她那一盏照亮前路的灯呢。
“我也不知道。”褚妄面容坦诚,漆黑的眼瞳清澈见底,“我从前只知道怎么杀人。她是我救下的第一个人。大概是因为,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她的命吧。”
哪怕跟他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果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鲜明的,独属于褚妄的风格。
“……”卿柔枝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褚妄勾唇一笑,看得她有些心惊。
他生得太具有迷惑性,叫人很难透过这副精致完美的容貌,看出他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儿臣不是说过了吗?”
刀下还是身下,选一个地方死。
卿柔枝指尖颤抖起来,嗅到他身上龙涎香味浅淡舒缓,并无丝毫酒气,眼神亦是清醒至极,他是在理智地对她提出这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对她真的有……欲.望。
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他自己也难以道明的,真情?
悖.德.乱.伦,他全不在乎。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
“那么,您的选择是?”
他向来如此,给她选择,实际上没有选择。他就是知道她很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所以,他势在必得。
他这么擅长洞察人心,拿捏别人游刃有余。他想得到的一切都会得到,不论是皇位,还是她。
都该是他掌中之物。
卿柔枝的身体猛地晃,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四肢也逐渐酸软。
想起她提前服下的那一味药,心底才稍稍安定了些。
至少她不会那么快……落进他手中。
这样想着,疲惫感一涌而上,眼前蓦地一阵昏黑,闭眼就要倒下,却被人揽过,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被他手臂搂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岁寒,岁寒,一年的深冬季节,最寒冷也最无情,怎能从他身上渴求到温暖呢?
他最擅长折磨人的心智,哪怕他真的对她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依旧像每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那样杀伐决断、不留隐患。
他甚至还将卿家满门关押在诏狱,生死未知……
卿柔枝揪着他的衣领,浓浓的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哪怕面对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她也毫不犹豫地靠近,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他记得,全都记得,可是他偏偏要装得毫无记忆,冷酷如冰!
明明他们曾经冲对方伸出过手,明明他们有过那样多相互扶持的岁月,他也能伪装得这样完美,无懈可击,好像真的没有半点感情。
这段时间来的惊恐无措全部化为了一腔愤怒,透过牙齿,深深地刺破他的皮肉。
等她清醒过来时,嘴里已经全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他却一声不吭,好似压根感觉不到疼痛,垂眼看着怀里的她。嘴唇染上他的血,愈发娇艳欲滴。
不知可会如他想象中那般软糯香甜?
他俯身便要吮去。
却被她手掌挡住,“陛下……”
她声音虚弱,温暖的娇躯在他掌心细细颤着,“能不能,让我好好想想。”
褚妄眉心微挑,见她神情痛苦,扬声便要传太医,却被她蓦地握住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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