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云瑟
见她手指抓着他衣袖,他牙关紧咬,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
“宗大人恨我父兄,合该在朝堂上动真章,却将满腹心机,施展到我这柔弱妇人,和内宅孩童的身上,算什么本事。”
宗弃安回以冷笑,“你们卿家人个个虚伪至极,没有一个无辜。合该尝尽痛苦,受尽折磨而死。”
见她挡住去路,他又换了一副表情,轻柔道,“还请娘娘让开。”
“既然如此……”
宗弃安只觉手背覆上柔软,他一僵,清俊的身子微微后靠。
“大人忍辱负重,不惜放弃一个男人的尊严和体面,进宫为奴,从最低贱的阉奴,一步一步,爬到如今一品重臣的位置,本宫自愧不如。这笼络圣心的本事,柔枝还想向大人多多讨教呢。”
宗弃安在坤宁宫伺候,做的也只是洒扫庭院的杂事,从未与她如此近过。
对上那极富冲击美的五官,他竟有片刻的失神。
“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男声骤然响起。
皇帝负手而立,凤眸微睐,也不知往这里看了多久。
泉安早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哪里知道这位天子内宠如此大胆,公然勾搭朝廷重臣。
皇帝一双黑眸盯着卿柔枝,“谁让你跑出来的?”
“臣妾想见陛下,”卿柔枝立刻丢下宗弃安,扑进男人怀里。
对方竟也伸出手臂,将这温香软玉抱在怀中,四周宫人霎时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男人口中叱道,“毫无规矩。”面容却是冷淡,“方才爱妃与朕的臣子在说什么悄悄话,不如也与朕听听。”
卿柔枝道,“臣妾在与宰相大人叙旧。”
“叙旧?”
皇帝的眸光扫来,隐隐有着怀疑,宗弃安一僵,抚了抚膝盖上的诏书,皮笑肉不笑道,“微臣不明白美人在说什么。”
卿柔枝媚眼如丝,只盯着他瞧。
“宰相若无要事,便好生在府中禁足。近日都不必进宫来了。”皇帝淡淡道。
宗弃安眼角隐隐抽搐,偏生发作不得,只强压了下去,闷声道,“微臣遵旨。”
“陛下禁了他的足?”卿柔枝故作惊讶,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进来。”
那人却不搭腔。
“说说吧。扮成这样,打的什么主意,”泉安奉上盏茶,腾腾的热气弥漫在四周。
鸾美人懒洋洋地跪在书房正中,怀中抱着那顶太监帽,满头青丝披散在后背,一双媚眼盈盈地瞧着帝王。这内侍服穿在她身上,愈发勾勒得身形窈窕,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陛下却没拿正眼瞧她,脸庞低垂,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思绪,拿过一本折子翻阅起来。他手指颀长白皙,窗外的光笼在面上,倒是称得上一句温润如玉。
跪在那里的女子忽然起身,朝着皇帝走去,她如同没骨头般地,钻进龙袍男人怀里,褚妄眉头一挑,却是破天荒地没有推开,任由她温暖的面庞,贴靠着自己的脖颈。
泉安立刻退下。
褚妄就跟她不存在似的,执着朱砂玉笔在那有条不紊地批复,眼睛未从奏折上移开一寸。
她瞥了一眼,“斩立决”,满含杀气,又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他写的一手漂亮的大篆。
“陛下……为何不理臣妾。”如同一朵善于攀附的凌霄花,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着他下巴。
她的手指,沿着绣着龙纹的袖口往里摸索,柔滑的指尖在他劲挺的腕骨上,若有似无地蹭动。
“臣妾讨厌宰相。”
她道。
一口又甜又媚的嗓音,终是勾得他低头看她。
她笑着说,“陛下杀了他,好不好?”
一双眼眸如有魔力,叫人陷入那片温软湿润中,往下陷落,直至沉沦。想起方才书房外的场景,他忽然觉得,他调.教得有点太好了。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在他耳旁轻轻道,“陛下杀了他,臣妾任由陛下处置。”
他喉结滚动。
蓦地轻笑,“爱妃这是拿朕当刀使呢?”
他冰凉的指尖沿着她的下颚线,忽地托起她的脸庞,迫使她红唇微张,露出鲜红的小舌。
她十分配合,仰头亲吻他。
一个火热至极的香吻。他有了反应。
“后宫不得干政。”
唇瓣分离,男人薄唇水光润泽,轻描淡写道,搂着她的力道却是半分未松。
卿柔枝咬牙。
“来,”
他忽地手一扬,将两本奏折摆在她面前。
“翻开看看。”
卿柔枝扫了一眼,手臂一伸,懒洋洋地打了开来,眸色微凝。
一封,是她二哥官复原职,供职翰林院。
而另一份,是户部侍郎恳求陛下广开后宫,准允选秀事宜。
当着他的面,她将那封提议选秀的奏折,“唰”的一声,当中撕开。
“这可是御用之物。”他看了眼那裂成两半的奏折,挑眉,“朕该怎么罚你?”
卿柔枝无比坦然地回望,他给她看这封折子,不就是想要她这般反应么?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真是个不容人的。”他捏着她下巴,在那轻挠,叱责道。
卿柔枝委屈道,“臣妾爱陛下,不想与旁人分享陛下,这也有错啊?”
他一顿,凤眸微暗,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他吻住。
他吮着她唇瓣,轻轻喘.息着,暧昧低语道,“既然如此,朕也只能回绝诸位爱卿的美意。”
偏偏用上一副极为遗憾的语气。
卿柔枝被他亲得缺氧,瞥了瞥那被撕碎的奏折,吐气如兰道,“万一,臣子们骂臣妾该怎么办?”
御史台可不是吃素的。
“砍了。”他说得轻巧。掌心在她后背摩挲,似乎在等什么,却没等到,不禁盯她,“爱妃不阻止朕?”
“陛下杀人,臣妾就递刀,”她娇声,“何况,陛下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他不语,只倾身靠近,高挺的鼻梁挨着她脸颊在那蹭动,蹭得她身子隐隐发热,暗道不好。
可别又忘了正事,连忙道,“臣妾最近,总是睡不安稳。”她语气斟酌,柔柔道,“不若陛下请僧人进宫,除祟祈福吧。算算日子,除夕也快到了……”
他掌心滑入她后背,气息有些不稳,“准了。”
***
除夕宫宴转眼便至。
陛下用赤金箔做成贺卡,御书“普天同庆”,赐予朝臣,女眷们应邀入宫。
前几日,陛下虽然回绝了户部选秀的请求,可世家贵女们并未因此沮丧,只因大越一向有这不成文的传统,除夕宫宴那日,无论家世如何,都可向陛下献艺。
往前几朝,天子龙颜大悦,当场册封贵女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以说,这场宫宴,是与选秀大差不差的机缘。
萧家二女,只来了一位。
萧容音抱病未至,她孪生姐姐萧观音随母入宫。
少女一袭洒金遍地红裙,梳着惊鹄髻。
四周环肥燕瘦,争奇斗艳,个个都打扮得极其亮眼。
少女却目不斜视,昂然端坐,轻轻抚摸着案上那把稀世古琴,几个贵女围在她身边,恭维道:
“姐姐今日必然能拔得头筹。”
萧观音的容貌,在这些少女中属于上乘,何况她的才华家世,都是宛京城首屈一指,少女们艳羡地看着她,只恨自己不能如她一般,投个好胎。
季氏与卿母刘氏等一众命妇朝过了面,来到女儿身边落座,面容隐隐有些尴尬,萧观音低声道,“母亲,您当时实在是太冲动了。”
她有些埋怨。
季氏也很郁闷,早知道她刘氏还有重回贵妇圈的一天,她怎么会去掌掴对方!
君心似海,今上尤甚。谁知卿汝贤和卿斐思,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
都被判了那腰斩之刑,却又一纸皇诏,无罪释放,那卿斐思,甚至恢复了原本的官身,供职于翰林院。陛下究竟作何打算?
莫非,是要起复卿家?!
季氏掌心冒出汗来,她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继后,不是死了么?后宫无人,陛下为何会想起卿家?还是说陛下对那位继后,当真是那拳拳真意,连带着对未亡人也……
不禁看向对面,只见刘氏神色自然,带着卿佳雪与卿绵绵落座,不时侧头与四周女眷寒暄,一如既往的长袖善舞。
她似乎早就忘记了季氏对她的那一场羞辱。
季氏却愈发心悸,咬人的狗不叫,当初那件事,在贵妇圈中都传遍了,刘氏最好面子,她不可能不当回事。
“观音……”季氏隐隐心慌,握住了女儿的手,“你一定要进宫。一定要讨得陛下的欢心,否则,为娘整颗心,实在是难安!”
“母亲,卿家如今,只有卿佳雪这一个庶女。她并无丝毫出众之处。”
萧观音呡了口茶,从容道,“卿二公子才学平平,无论如何都及不上他大哥,亦不会受到陛下重用的。至于卿大人……女儿听父亲说,卿大人对陛下一直怀有芥蒂,想必,不会再返回朝堂了。只有父亲才是陛下信重之人,将来哥哥参加科考,有了父亲的帮助,也会前途无量。卿家?不过是强弩之末。”
季氏看向这个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堪称惊艳的女儿,隐隐松了口气。
观音这一番话,正是那事事以家族为先的,宫中娘娘才能说得出口的,她的女儿,合该坐上那万人瞩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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