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裁云刀
她目光慢慢又移到掌心。
犹豫了片刻,她慢慢伸出另一只手,两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拈起一颗,微微用力,瓜子壳顿时分作两半,露出里面小小的瓜子仁来。
“你就是这么吃瓜子的?”曲不询回过头来看着她笑。
沈如晚莫名有些恼。
她蓦然把五指一拢,几颗瓜子都握在掌心,把手放了下去。
曲不询看着她,唇角一撇,没忍住,偏过头笑了。
沈如晚神色更冷。
她冷冷地朝他望过去,眉眼都有杀气。
曲不询赶紧止住笑。
不怎么忍得住,唇角还古怪地掀动了一下。
沈如晚一脚踹在他身下的船板上。
曲不询也没躲,顺着船板翘起的弧度,张开胳膊,往后直直仰躺过去,一翻身,就这么沉进湖水中去了。
沈如晚明知他修为不下于自己,根本不可能栽这么一下,还是稍稍一惊,向前微微倾身。
下一刻,曲不询便从湖水中冒出头来,反手握着把匕首,匕首上插着一节淤泥覆盖的莲藕。
对上沈如晚的目光,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一手搭在舢板边缘,微微用力,翻身便重新坐上了船头,浑身衣物干干净净,半点水迹也没有。
“幼稚。”沈如晚嗤之以鼻。
曲不询挑眉。
刚才那一出是挺幼稚的,他承认,可她气不过,一脚踹在船板上,难道就比他好到哪去了?
大哥别笑二哥。
他也不搭话,垂着头,慢悠悠地洗净那一节嫩藕,削开皮,露出白皙清嫩的藕,“咔擦”一声掰成两半,递给她一节。
沈如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那半截藕。
她五指纤细白皙,握在那节藕上,一时竟难分辨哪个更莹白。
“你为什么会来东仪岛?”沈如晚握着那节藕,问他。
曲不询眉毛一挑,就要开口,然而第一个字还没出口,就又被她下一句噎回去。
“不要跟我说四海为家那一套。”
曲不询看住她。
沈如晚神色微凝。
“你要找七夜白,为什么会在东仪岛停留那么久?”她语气淡淡的,眉眼微抬,“这里和七夜白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曲不询在还不知道七夜白名字的情况下,就断定朱颜花的别名和它很像吧?
曲不询顿在那里,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他说,像是真真假假的抱怨,“只要和你透露那么一点,早晚全都被你扒出来。”
沈如晚哼笑一声。
“这你倒不必担忧,”她似笑非笑,“对你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没兴趣。”
“那我就更担心了。”曲不询又叹了口气,“我的每件事都不是鸡毛蒜皮的破事啊。”
沈如晚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曲不询不再和她插科打诨。
他沉吟了片刻,沉声说,“不错,我来东仪岛并不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七夜白。”
沈如晚立刻凝眸看着他。
“我查了两年,终于查到一点和七夜白有关的线索。”曲不询说,“我只知道七夜白或许便是在这里被培育出来的,告诉我消息的人是培育出七夜白的修士的徒弟,他们是半路师徒,相处没多久又分道扬镳了,当时七夜白并未被培育成功,因此那人也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
线索难寻,好不容易找到头绪,哪怕希望再渺茫,也得亲自来试试。
沈如晚微微前倾,惯常冷淡的目光也仿佛骤然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曲不询被她看得一怔。
转眼,他又想起沈如晚对研究出七夜白的修士的兴趣,一时无言。
“我和你一起找。”沈如晚说。
语气虽淡,却笃定之极,不容反驳。
曲不询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过。
“行啊。”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蓬山高徒愿意屈尊相助,我当然乐意啊。”
“不过,”他说,好似很正经在讨论,“你应该不收我钱吧?”
沈如晚看了他一眼。
她垂眸,举起那半截莲藕,凑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喏,我的报酬。”她说。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现言暗恋成真文,她写文超好看:
《怂怂》/方潮生
【夜晚潮湿,空气寂静,但至少那晚我从21号楼落锈的窗隔着漫漫人潮,得以窥见了那月亮。
即使,那不是属于我的月亮。】
跨年夜,舒颂鼓起勇气在游戏内三生树边,给千山万屿放了一片沉默却又盛大的孔明灯。
她再次许了一次十七岁晚上许下过的愿望。
隔着漫漫人潮,她远远地偷看了他一眼,祈祷上天一定一定要格外偏爱他。
再次遇见,裴千屿不记得曾经遇到过她。
而舒颂的每次午夜梦回,都是懒洋洋地双手交叠在护栏上、漫不经心往下望的天才少年。
月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神色冷淡,睥睨众生。
彼时,他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意气风发,散漫、随性,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也是她心底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少女心事以潦草结局收尾,他轻飘飘的一句拒绝给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永远不知道,她究竟偷偷喜欢了他多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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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裴千屿步步紧逼,而她被动地往后退。
他“不轻不重”地警告了舒颂身边的烂桃花,而那学弟一股绿茶味,转头就向她哭诉。
而舒颂听学弟发来的语音时,裴千屿就在她身旁。他忽然坐直了身体,语气什么温度:“当初怎么就没多疼疼我?”
“怂怂。”
冷淡美丽的凤眼勾着一抹光,他拖腔拽调,细数她的举动还起了劲:“欺负我就这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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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着放任自己沦陷,眼见着喜欢日复一日炽热,它随着那片孔明灯,灼烧、明亮,一日日生生不息,接天遮幕地流动成漆黑夜色的银河。
但他听不见。
那是深埋于心底,不为人所知的心事。”
暗恋就是,明明甚至一秒都没有拥有过,却好像已经失去过他千万次。
第19章 枕函敲破漏声残(七)
沈如晚没离开东仪岛多久,又主动到访,别人倒还没事,章清昱是最惊讶的。
“沈姐姐,你怎么来了?”章清昱主动问,“是有什么事吗?”
她直接略过了龙王庙落成的事,这是很明显的,沈如晚对此根本没有半点兴趣,更不会特意来到东仪岛。
沈如晚对章清昱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对一件东西很感兴趣,忽然得知它和东仪岛有点渊源,特意过来看看。”她简略地说,问章清昱,“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似有依据的奇闻传说——不要和我说邬仙湖和龙王的传说,肯定不是那个。”
章清昱听见奇闻传说,想起的第一桩自然就是邬仙湖和湖底龙王,这是周边口口相传的最大奇谭,然而沈如晚没说两句就先把这个排除了。
这要想别的,那可就有些难了。
沈如晚也不催,想了想,又补充,“倘若和七日红有关系的,你都说出来,有一个是一个。”
她不说朱颜花,偏说七日红。
章清昱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大白菜,还要限定条件,东仪岛哪有那么多传说啊?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不是东仪岛人,章家也不是本地人,很多掌故传闻,家里也没有个老人能讲给我听。”章清昱不由面露难色。
可沈如晚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过来,章清昱又不忍心叫她失望。
沉默许久,章清昱轻声说,“对东仪岛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听人说起过一些不是传说的旧闻,可能只有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说给你,沈姐姐你自己判断。”
沈如晚挑眉。
章清昱不是在东仪岛长大,章家也不是早就住在岛上的望族,那章清昱又是从哪得知这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
章清昱抿了抿唇。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没什么好瞒你的——其实我和我娘都不知道我爹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从来不说自己以前的事情,就连名字也是假的,他说自己仇家不少,怕拖累我们。”说到身世,章清昱未免有些难堪,“我长大后常常觉得我娘糊涂,连对方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在一起,骗子一骗一个准。”
说一句就先自己贬低两句。
若非平常总被人以此攻讦嘲笑,谁会句句谨慎?
既不伤人也不损害旁人利益的事,全是个人选择,结果自负,更不提章清昱连当事人都不是,旁观者又凭什么去攻讦嘲笑?不过是享受那点肆意贬低旁人的快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