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如沐
“她腹中是你的嫡孙,你连大梁的血脉都下得了手,就算老天有眼,也第一个不放过你。”
闻言,太后非但没有半分心虚,反而笑得愈发癫狂,踉跄着走到萧凌安跟前,寒风倒灌进她宽大空荡的衣角,干瘦的身躯仿佛轻飘飘一缕魂,整个人虚晃得不真切,再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哀家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了,哪儿来的嫡孙?”她毫无畏惧地直直对上萧凌安的双眸,讽刺地勾起干裂的唇角,浊泪顺着脸上的纹路蜿蜒而下,哭叫道:
“你害死宇儿还不够,连你的孩子都要阻拦宇儿往生极乐!你活着就是个冤孽,活该断子绝孙!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全当我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萧凌安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登时沉了,刺在太后身上的目光如同深渊的厉鬼,恨不得立即将她拉扯下来狠狠撕碎。
他的生母宁可断子绝孙都不愿意认他,这大抵是世上最悲哀的笑话。
往事惊涛拍岸般朝他袭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深深烙在了脑海中,萧凌安的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流光般将这些事情迅疾地过了一遍,却未曾有任何愧疚。
那段日子里,留给他的只有屈辱和不甘,都是被他们逼的。
所以,活该的是他们,从来不是他自己。
他理所应当拥有现在的一切,包括沈如霜腹中的子嗣。
太后的神志已经越来越模糊,断断续续地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成,一会儿喃喃说宇儿想家了,一会儿又不要命地朝沈如霜扑过去,哭着喊着要她堕胎,吓得她一身冷汗打湿后背,惊魂未定地逃出了殿门。
沈如霜强忍着因惊惧而袭来的疼痛,扶着门框勉强站立着,冷汗顺着脸颊一路滑进了衣衫里,冷冰冰得让她打了个寒战,只敢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殿内的情形。
无论萧凌安说什么太后都听不进去了,于是他干脆命人将太后按在椅子上,下令锁死慈宁宫的门,不许她踏出半步。
待到沉重的枷锁落下,萧凌安上下打量后才转身离开,脸色依旧阴沉如子时的夜色,眸中深深浅浅的光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他瞥见沈如霜时目光并未停留,而是十分自然地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狠厉之色缓和了不少,俊秀精致的眉眼覆上阳春三月般的温熙,指尖似有似无地抚摸着小腹,声音沉稳道:
“孩子没事吧?”
沈如霜愣怔地看着他片刻之间变化的脸色,一时之间不太适应。按照萧凌安往常的性子,此时正是愠怒之时,定要再挑刺苛责,怎会这般温和平静?
但她很明白过来,并非萧凌安变了,更不是他心疼自己,而仅仅是因为腹中的孩子罢了。
他只会关心孩子是否有事,连关切的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或许于他而言,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几分温柔是施舍给孩子的,她作为生母才勉强沾了光。
沈如霜原本放下来的一颗心变得寒凉无比,冷笑着躲开了萧凌安的手,也不想再同他讨要不切实际的关心,漠然地转身上了马车。
在颠簸的路途中,沈如霜思绪万千,方才骇人的一幕幕不断涌现,连覆于小腹上的手都微微发颤,心中愈发担忧往后孩子的安危,趁机开口道:
“既然陛下看重孩子,那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吗?”
“孩子终究没出事,太后的疯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种事情不必闹到台面上。”萧凌安回答得漫不经心,却也摆明了没有再管的意思。
沈如霜不满地蹙起眉尖,眸中的期望尽数变成荒谬和讽刺,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锦帕,纤弱的指节都变成了青白色,心间泛上一阵无可奈何的悲哀。
她本以为萧凌安在乎孩子,应当会为孩子思虑周全。现在看来一切都抵不过他对权势的算计和谋划,哪怕是亲生骨肉也只可以毫不犹豫地丢在一旁。
母子不和确实是一件丑事,萧凌安无非是怕眼下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他费尽心机立起来的新帝形象,到时候失了民心觉得不值得。
可什么叫没出事呢?难道非要出了事才能够让他寒冰一样的心有所动摇吗?真的到了那时候,就算他将太后杀了,也换不回孩子啊......
更何况,孩子未出生前所有的苦痛都是她一个人承受,那些谋害孩子的手段,最终都是落在了她身上。萧凌安说的轻巧,实则是半点没为孩子和她着想过。
沈如霜现在也无暇顾及自己,只要孩子无事就能放下心来,不肯作罢道:
“太后若是不死心,又想办法谋害孩子怎么办?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陛下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萧凌安把玩玉扳指的指尖一顿,抬首瞥了一眼沈如霜盈满担忧的目光,也留意到她眼下连脂粉都遮盖不住的青色,只当她是太过在意孩子,过多思虑才会如此,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耐着性子安慰道:
“朕已经将太后锁在慈宁宫了,她还能动什么手脚?你若是真的多心,还不如想想如何补好身子,把孩子生得更康健活泼些。”
末了,见沈如霜还是不肯展颜的样子,笑着补上一句道:
“霜儿,别怕。”
听了这话,沈如霜再也抑制不住心间的抗拒与厌弃,积攒许久的愤恨和不甘报复般在这一刻涌上来,明目张胆地甩开了萧凌安的手,拼了力气将他推到马车另一边,冷哼一声道:
“陛下究竟还要哄我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看透了萧凌安只在乎孩子的心思,但孩子终究也是她的骨肉,为此她可以暂且忍耐,起码能给孩子一个还算平和的环境,但是她实在忍不了萧凌安自以为是的诱哄。
从初见那时起,萧凌安就是这般故作清风朗月的模样,引诱着她一步步走入圈套,现在到了紧要的时刻,他还是企图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来敷衍她,究竟是把她当做什么了?
她那一下推得猝不及防,萧凌安的脊梁在马车上磕碰了一下,虽未受伤,但整个马车都为之一颤,身后隐约的疼痛让萧凌安颇为不悦,沉下脸拽着沈如霜的手腕,厉声道:
“不许胡闹!”
尽管沈如霜神色坦荡,仿佛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但在他眼里就是不知好歹地在挑战他的底线。
沈如霜是罪臣之女,能够为他诞下子嗣当上皇后,这是大梁前所未有的,无论是于她还是于沈家而言,都是天大的恩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也不介意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在外人面前做出琴瑟和鸣的夫妻模样,偶然也容忍一下她的性子,就算因为孩子疑神疑鬼也先是耐心安慰。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萧凌安不想再去理会沈如霜,也没心思再去深究。方才对太后的气还未全然消散,现在二者加在一起更让他没有好脸色,二人就这样沉默对坐着。
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不一会儿就靠近了养心殿。
沈如霜彻底死了心,知道萧凌安是不会顺着她的心意的,心中有了新的盘算,眸光缓缓地亮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来回地摩挲着。
她不敢想象若是继续待在宫中,孩子能否安然出生,就算命大出生了,在这牢笼般可怕的地方待下去,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太后还是萧凌安,他们都不会是真正爱着这个孩子的,若是自幼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那么她的孩子终究会变成同他们一样的疯子。
思及此,腹中似是有暖流淌过,虽然太医说这个月份还不会有胎动,但沈如霜总觉得母子连心,仿佛能够感知到孩子在回应着她,支持着她的决定。
回首这度日如年的数月,沈如霜不禁暗暗感叹,这个孩子真的很坚强,那么多个性命攸关的时刻全部都挺了过来,顽强地在她腹中慢慢长大。
他也一定很想活下来吧。
所以,作为他的母亲,作为这世上唯一真心爱着他的人,她一定会带着孩子离开皇宫,让他好好地长大。
马车停在了养心殿门口,萧凌安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下去,沈如霜在车内攥紧了拳头,心中打定了主意,决然地跟着他走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啦!女鹅正式假死带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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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姐弟+强取豪夺】
前世,陆嘉念是金枝玉叶的嫡亲公主,无忧无虑地到了婚嫁之年。
一朝政变,最不起眼的弟弟陆景幽弑父弑兄,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
她被囚于深宫,颤抖着任由陆景幽沾着血迹的双手攀上脸颊,笑容森冷道:
“皇姐生得这么美,朕可以留你一命,以后日日为朕侍奉枕席。”
再一睁眼,陆嘉念回到了及笄之年。
她还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而陆景幽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弃子。
她本想除掉他永绝后患,可踏入冷宫时,却看见少年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面色惨白如纸,看着她的目光惊惧又防备。
原来前世暴戾狠绝的帝王,也曾经这么可怜。
陆嘉念心尖一软,终究是将他救了回去,想着只要教他成为正人君子,定能避免灾祸。
*
先帝强夺罪臣之妻入后宫,而陆景幽是那个不为人知的遗腹子。
母妃出事后,他受尽欺辱与折磨,咬牙在冷宫中活下去。
他最恨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唯独陆嘉念是个例外。
她对他温柔有加,关怀备至,仿佛是这黑暗日子里的一道光。
陆景幽为了她压抑克制,敛尽锋芒,以为只要成为她心中清风朗月的乖巧模样,就能够一直留住皇姐。
直到那日他看见陆嘉念择中驸马,笑吟吟地给他递上婚贴。
——
新婚之日,公主府火光冲天,驸马血溅当场,公主不知所踪。
在幽深昏暗的偏殿中,陆景幽爱怜地吻去陆嘉念眼角的泪珠,笑容疯狂又偏执,声音暗哑道:
“皇姐,这辈子你都逃不掉,你的夫君只会是我,只能是我。”
1.双C
2.女主驸马非好人,男女主无血缘,感情线发生在关系解除后
预收2《退婚后竹马火葬场了》文案:
赫嫣然是丞相独女,自幼在千娇百宠中长大,见惯了荣华富贵,可最期盼之事还是在二八之年嫁给青梅竹马的容景舟。
容家是世家大族,容景舟贵为嫡子,自然是矜贵端方,俊美无俦,未及弱冠便中了探花郎。
虽然为人清冷孤傲,如高山冰雪遥不可及,但赫嫣然还是从小就将容哥哥藏在心里,刚及笄就缠着爹爹讨得婚书。
谁料婚期将近,赫家一朝落魄,她与阿娘沦为官奴,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赫嫣然再不敢奢望容景舟娶她为妻,只求容哥哥能看她一眼,说上几句话,不要负了十余载的情分。
可当她含着泪求他救救阿娘时,他只是毫不留情地扯回衣摆,轻轻拍去上面的尘土和褶皱,冷声道:
“容某与姑娘素不相识,请姑娘自重。”
赫嫣然那时才恍然明白,容哥哥心里未曾有过她。
所谓青梅竹马,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不久后,赫嫣然悄然失踪,天香阁多了一位姿容绝世的花魁娘子。
听说她眼波婉转,清媚脱俗,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却偏偏守身如玉,不落凡尘,王公贵族都只可远观,不可一亲芳泽。
锦帐春暖,容景舟双眸幽深地凝视着楼台上那一抹倩影,却见纤纤玉指翩然略过他的脸庞,挽着仰慕她许久的顾小侯爷进了闺阁。
蓦然间,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利刃剖开,疼得刺骨。
*
容景舟出身名门,天资过人,自幼就将家族责任刻在骨子里,亦知应当娶一位高门贵女为妻。
所以当赫家落魄时,他毫不犹豫地断绝关系,毁了婚约,再也没多看赫嫣然一眼。
他本以为自己清心寡欲,克制守礼,直到每晚都梦见那双清媚撩人的凤眸时,才生出悔意。
他费尽心思想要夺回,却任凭他踏破了门槛,折断一身傲骨,也只等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