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小岚ya
他仔细切脉之后这般论断,那便是……
孩子的心症当真被徐惊墨玩儿似的就给医好了?
沈阅心中,惊诧又忌惮。
商秋甚至压根不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正带着一脸兴奋的求知欲眼巴巴看着她,等她解惑。
沈阅却是死死掐着掌心,努力平复情绪,只吩咐他:“有劳大夫走一趟,你先送大夫回去吧,诊金去找林管家结了。”
商秋不好多言,只能依言先送了大夫离开。
沈阅再次定了定神,重新走回徐惊墨面前。
她抬起头,正视对方的面孔:“你确定松哥儿这病是真的医好了,而非是一时糊弄人的障眼法?”
徐惊墨点头:“我虽不敢说起死回生,但至少……他必定会比原来活得更久更轻松。”
这话里,他明显是掺杂了几分保留意味的。
沈阅与他之间打交道的次数虽不算很多,可是对于有些人,想要了解他的脾气性格,几次接触下来也够了。
这个少年,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看似行事乖张,又往往出乎意料——
实则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绝对是经过精准算计,有备而来,没有哪一次说的哪句话,或者出的哪次手,是随意为之,而绝对绝对都是打算好的。
从太师府的初遇,到东宫寿宴那次他趁乱出手,在她面前露脸……
第一次,凭着他出众的容貌,先在她面前混了个脸熟,第二次,又借由手中效果奇佳的迷药进一步吸引她注意,并且拉近一定的距离。
然后,再凭着初见留下的好印象,频繁出入安王府,润物无声的继续提高存在感。
后来,他又掐准了时机,在明知道他们夫妻会疑心他的来历底细时,主动抛出了所谓身世的秘密。
再到这一回——
皇帝对她下黑手用绝子药的秘密刚要曝光,他又精准无误的再次出手,借着医了甘长松的病症为契机,先行坦白了。
明知道他们在怀疑他,他不在乎。
他要的……
似乎只是个先发制人,掌控一切局面走势的这个先机!
沈阅盯着他那张会骗人的漂亮脸蛋许久。
但她既没动怒,也没穷追猛打的追问他那些他根本不可能会说的、更深的秘密。
沈阅只是就事论事:“所以,你此番主动坦诚给陛下配过药的事,是为致歉?”
徐惊墨约莫反而更加惊讶于她居然到了这时候还能忍住了脾气,不对着他发作?
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疑惑却清澈的光。
之后,他就很乖觉的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想害你。”
沈阅又再掐了掐掌心,持续的保持冷静。
她点头:“好,你的道歉我暂且接受了,至于你医好松哥儿的病,我便当是你拿出来弥补歉意的补偿,这份诚意,我亦是收下,之前你为陛下配药一事,我与我家殿下都不会再追究于你。”
徐惊墨表情瞬间严肃下来。
他退后一步,郑重其事躬身作揖,深深拜下。
沈阅的心情一时起伏不定,并不想浪费精力继续跟这种她完全无法掌控的人博弈纠缠。
她表情肃然问道:“你近期还会在太医院是吗?”
这个人的行事逻辑,她摸不透,自然怀疑他搅浑水之后会脚底抹油。
徐惊墨大约又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
通常这种情况,她若担心他会跑了,安王手底下那么多的好手,暗中派出几个盯梢监视他不就行了?
徐惊墨愣了愣,随后也是面露无奈的笑了下:“微臣这个身份,似乎……轻易也脱身不得吧?”
他是太医院挂了名的医士,又算是司徒胜的心腹,就算沈阅安王府这边的人不与他计较,宫里那边能放他全身而退?
他要敢就这么跑了,怕是皇帝都得派暗卫去上天入地的追杀他。
就哪怕——
他只能算是司徒胜的一个狗腿子!
沈阅点头:“今日天气不好,那徐小大人就先请回吧。”
她没提以后之事,徐惊墨也识趣不主动多言,顺理成章的告辞了便走。
沈阅对他并不能够完全新任,斟酌之后,就又差人去喊来了通晓医术的商秋,叫他与蒋氏她们一同守着甘长松,继续观察孩子的后续情况,一定要确保无虞。
冬禧撑了伞,一如来时那般,护着她往回走。
雨一直没停。
花园庭院里处处都有深浅不一的积水。
沈阅脚步极稳的匆忙走在园林之间的鹅卵石小径上,冬禧却从她一声不吭的状态中隐隐感知到她情绪似乎很是不对。
正在慌乱无措时,平地上,沈阅脚下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小姐……”冬禧急切叫了一声,便要去扶她。
沈阅却率先一把扶住了旁边的一株花树,稳住身形。
她抬了抬手,示意冬禧不用管她。
冬禧见她淋了雨,又后知后觉,尽量将雨伞往她头顶擎着。
沈阅手撑在一株山茶树的树干上,冷雨之下,昔日俏丽绽放枝头的花朵都成了泡在泥泞雨水里的残红。
她低垂着眼眸,在雨中立了许久,直至手掌上沾染的湿意与寒气蔓延遍四肢百骸。
唇瓣咬出血来,一滴血珠坠落,也同那些嫣红的花朵一般跌进泥泞肮脏的雨水里。
自思水轩出来,她脑中一直回荡不去的都是那晚自选妃宴回去,她外公急怒攻心呕血的场景。
那一晚,如青松山峦一般撑着整个家族信念的老者,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倒下,从此一蹶不振。
而最叫她愤怒揪心的,却已经不是那一晚。
因为随着徐惊墨揭露出来的秘密,她也终于窥探到了前世一切的真相——
现在即使勿须去找秦绪当面对质,她也可笃定,那时候就是秦绪给她下了药。
肖荣芳先于柳茗烟有了孩子,他不介意,可是为了能够有个合适的理由把他那亲亲表妹推上将来的皇后之位,他却是不能叫自己这个太子正妃有机会率先诞下子嗣的。
他一定是给她下药了,就为了逼她给柳茗烟让路。
用了徐惊墨口中的那种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了目的!
是她太蠢,太天真了,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抬高了那两个衣冠禽兽做人的底线。
她以为她一直循规蹈矩,做好了一个太子妃的本分,而闻氏一族又一直辅佐秦绪兢兢业业,秦绪就算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至少无冤无仇的,他也不至于对她下毒手。
甚至于,后来外公一病不起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外公年纪大了,必得要有那么一天。
现在摸到了蛛丝马迹再仔细回想——
当年,外公就是在请大夫去给她看了这个难以受孕病症之后,回去没多久,家里才传出他一病不起的消息。
那时候她人在宫里,与家中互通消息也不方便,他们一定是怕她有所联想,进而自责,又刻意拖后了几天才将消息告知于她的。
外公那一病,也不是无缘无故,一定是大夫给她诊脉时察觉了秦绪在她身上使的阴招。
这辈子,单单是秦绪悔婚,老人家都犹且承受不住;
上辈子,他们一家人更是一腔热血错付……
外公那时该是从秦绪的所作所为中,预见了她将来不可避免的悲惨结局,无力回天加上自责愤恨……
所以——
上辈子,她的外祖父也并非寿终正寝,他是被秦绪活活气死的!
作者有话说:
三更。
上辈子,不仅女鹅惨,事实上女鹅一家三代都实惨……
我也许……是个后妈?
第113章 种蛊
秦照有事出门去了。
沈阅冷静下来之后并未回房, 而是去了他的外书房。
窗外冷雨凄凄,她一个人坐在案后,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
都是她上辈子无缘得见的, 据说秦绪给予柳茗烟的那场盛大无比的封后大典。
他们, 踩着她闻家人的骨肉鲜血, 她母亲的,她外公的,以及她自己的……
一步一步登临高处,站在了帝国皇城权利巅峰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俾睨天下!
秦照回府, 已经是午后。
这样的天气, 他以为沈阅不会出门, 直接便回了后院。
却被守院子的春祺告知:“王妃上午带冬禧姐姐去思水轩看望松哥儿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
秦照走了一路回来, 衣袍靴子也都打湿了。
他进屋简单替换了一下干爽的衣物, 然后又打了伞寻去思水轩。
直到见着守在那里的商秋,才自对方口中知道个事情的大概。
但是商秋上午就只顾着来回跑腿,他也只知道是太医院那个叫徐惊墨的年轻医士来过府上, 并且治好了甘长松的心症, 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