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小岚ya
并且——
如果定要深究的话, 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皇长子比秦绪大三岁, 皇三子比秦绪小两岁, 皇帝的子嗣就止步于此了,以后的这将近二十年里, 宫里就再没有孩子出生。
沈阅以前是小姑娘家家的, 不太懂,皇帝又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没怎么在意过这回事。
现如今提起来, 她才开始觉得怪异。
所以, 不等秦照回答她的问题, 她自己又眼神闪烁, 支支吾吾道:“陛下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在子嗣方面,他一开始明明算是很高产了。
毕竟那时他还是太子, 为了维持个比较好的名声, 并没有往东宫广纳美人, 也是每两三年一个儿子的生,可是后来——
突然就断了这方面的产出。
要是往歪了想,沈阅甚至不由的怀疑皇帝不是生下三皇子之后……那方面出了问题。
秦照自然懂她说的是什么,脸瞬间就黑了。
“瞎想什么呢?”他佯装生气,掐了她脸蛋一下。
根本没舍得用力,沈阅还是夸张的嚷嚷了一嗓子:“疼的。”
闹过之后,两人又相视一笑。
之后,沈阅又一头扎进他怀里。
秦照拥着她,思绪扯回正题上,他表情又多了几分落寞的自嘲。
他说:“大概是因为本王的关系,叫他投鼠忌器,所以推己及人,很早就开始筹谋着替太子铺路了吧。”
沈阅听得糊涂:“这话怎么说的?”
她又仔细想了想。
三皇子出生那会儿,秦照差不多四五岁,皇帝后续还要不要继续生儿子,跟他那样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秦照自己也有几分哭笑不得:“本王也是离京之后最近几年才逐渐想明白的。说句不自谦的话,本王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四五岁那会儿刚刚启蒙开始读书,太傅便很是待见于我,兼之于本王是父皇幼子,父皇也格外宠爱几分……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秦熙就开始对我起了忌惮之心了吧。”
沈阅:……
“他这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本王那时候才四五岁,不知事,他却已经二十好几,早就开始跟随父皇学习理政了。”秦照言谈之间也不无苦涩,“我那时尚且懵懂的很多事,看在他的眼里自然就是另一番意思。或者,他就是不想让太子步他的后尘,以后要受到来自同胞兄弟们的威胁,所以自那以后,他膝下就再无所出了。”
怎么说呢?
他这位皇兄的心思实在有些过重了。
这些年,秦照念着是嫡亲兄弟的关系,时时处处都对他格外的忍让与体谅。
也是因为他看出了皇帝居然小心到连自己的骨肉都忌惮,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安对方的心,他也没太热衷于娶妻生子一事。
只想着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到底是兄弟一场,又如何不能叫他那长兄安心呢?
沈阅对此,却是暗暗心惊:“我一向也只知道陛下是十分看重和器重太子的,更是不遗余力的培养他,可他若是存了这么深远又隐秘的心思的话……”
她再次转头看向秦照:“一个人,若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对自己都能约束至此,这般狠辣了,那他对旁人……怕是只会更狠。”
尤其——
是那些试图触犯他利益之人。
沈阅突然又开始有了几分动摇——
她若真是拉着秦照一起去动了秦绪,那皇帝怕是得发疯吧?
这已经不是大越的江山能不能后继有人的问题了。
“太子两个异母的兄弟,大概率上都是被陛下刻意养废的,指望不上他们。”秦照却很冷静,“不必理会他们,说白了,太子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如此这般行事,又何尝不是因为陛下对他宠爱和保护过度,将他也给带沟里,养废了?他既担不得这储君之责,早些废了他,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他大掌揉了揉妻子的脑袋,眼底浮现一抹柔和的笑:“他们父子养尊处优惯了,至多就是用些心机算计,不足为惧,本王主要忌惮的还是——一旦祸起萧墙,本王与他们父子闹起来,贺崇明那老匹夫会死灰复燃,趁火打劫。”
自龙椅上拉下皇帝父子,只能算是小事一桩。
最怕的是有人趁机煽风甚至作乱,一旦控制不好舆情走向,也压服不了朝臣武将,就会直接乱了整个天下。
皇帝父子俩虽然私心用甚,于很多事情上不做人,又惯会慷他人之慨,但是中规中矩的坐在龙椅上这些年,至少算个守成之君,治下没出过太大的乱子,百姓没有跟着遭殃。
沈阅抿抿唇,默然垂下眼睛:“那看来还是得走先帝预设的老路子,好歹先等着熬死了定国公。”
她是恨极了秦绪,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不得好死。
但始终还是那句话——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怨,就不顾天下动荡,拉着天下无辜的百姓为她一个人的怨愤不平埋单。
若真那么做了,她和秦照又与皇帝父子有什么区别?
她很快便重新坚定了信心,仰头对着秦照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这个姑娘,始终还是进退有度,识大体的。
她所谓梦里的那辈子,秦照无幸参与,都还总免不了自责。
他其实无比明白,这一刻她心中的怨愤与不平,否则她不会试探对他问出换掉太子的可行性……
望着她清亮温顺的眉眼,秦照心里却难受的紧。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他说。
语气不重,甚至表情都是宠溺温柔的,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都重若千斤。
男人掌心粗粝的大掌,抚过女子娇靥如花的面容。
“有脾气不用忍着,也不用你等很久。”他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贺崇明那老匹夫活得已经够久,没必要留着等他寿终正寝,本王争取年前便结果了他。”
沈阅心脏剧烈一缩,脱口而出:“你是说刺杀吗?”
秦照眼底温柔的神色褪去,他目光变得冷然又坚定。
这一刻,沈阅望着他,却仿佛穿越了千万里的时空与光阴,望见了他一身戎装于战场上逆风而立、杀伐决断的风采。
可是男人面对她时,那副面孔还是清俊疏朗,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说:“不过北境由他掌控,具体情况不明,长赢已经先安排人过去查探做初步的计划与准备了,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不必声张。家里这边继续收拾着,咱们还是要走的。”
不管京城这边后续爆发出来的局面将是如何,至少不能把沈阅留在这里。
得把她送回南境去,避风头。
沈阅自知他并非一时戏言,她嘴唇动了动,紧张的张了几次嘴,却终是说不出话来。
她和秦绪之间的,应该算私仇的成分居多。
她想要报仇雪恨是真,却也从未想过秦照会打算将事情推到这个地步。
秦照自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与彷徨,又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下,温声解释:“别想太多,这事儿说到底其实也并非是为你,陛下对本王忌惮已久,如今更是积怨矛盾都已然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我若不主动出手,将来必定反受其累。”
沈阅若不是深知,在秦绪意气风发的那个上辈子里,他一直做的都是个隐忍避让安分守己的臣子……
就几乎真要信了他这番话了。
她抬手,抚上男人的脸颊:“真不是为了我?其实,做红颜祸水,我倒也无所谓的。”
秦照失笑,顺势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个吻。
“想什么好事儿呢?”男人的笑声爽朗,“本王是那么肤浅没定力的人?”
其实又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在做事时,是会尽可能的顾全大局的,本质上,被逼走到这一步,做到这个程度,却全然都是因为与她的这桩婚事给一步步逼出来的。
他不承认,只是不想让她心上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与负担。
但同时,也确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单单是她要不要记恨报复秦绪的问题,几次三番的冲突下来,秦照与皇帝还有秦绪的关系早不是她梦里那般,他若继续试图走前世的老路,最终等到的也只会是秦绪找准了时机率先甩出的杀手锏!
他们夫妻,此时已经无路可退。
“你看不起我!”沈阅嗔怪一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压低他的面孔,主动吻了上去。
窗外秋雨瑟瑟,安王殿下实力演绎了一出何为“没定力”。
夫妻俩在外书房的一场密谈,最终在一场共赴巫山的缠绵云雨中归寂于无声,事后谁都没有再提。
次日天气放晴,沈阅依旧是忙着清点家产,安排打点行李。
同时,她也给商秋安排了两件差事——
一件,是派人暗中盯一盯徐惊墨近来的行踪与行事,这个不必太勉强,以不暴露自己为要;
另一件,就是注意着东宫方面太子那几个女人的动向。
数日之后,沈阅选在秦绪那侧妃杨氏要前往相国寺上香、拜送子观音的前一日,以巡查城外庄子的账目为由,率先出行。
当日,她又轻装简行,装扮低调的也上了相国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女主内,男主外,事情搞起来!!!
第115章 小产
杨氏出行, 并未声张。
虽然女子婚后都盼着能一举得男,但她身份只是侧妃,本身先于正妃有孕就已经很扎眼了,若再大张旗鼓打着求生儿子的名头出来……
难免被人盯上并且诟病。
是以, 她这趟出来上香, 甚至是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的府里。
并且, 因为她在杨家又是庶女出身,生母身为妾室不能随意出门,她跟嫡母之间也不亲近,故而就是孤身带着贴身女婢来的。
沈阅早她一步,并且动用了一点手段, 收买寺中一名管事僧, 说是想要单独拜拜图个清净, 让那人帮她暂时找个打扫之类的借口挡一挡别的香客, 腾出送子观音殿一炷香左右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不算很长,她又出手阔绰, 这事还是好办的。
杨氏被婢女搀扶走进这个院子时, 见着殿内有人,也没多想,直接往里走。
沈阅则是由冬禧陪着跪在观音像前, 自背影上看是一副虔诚叩拜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