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小岚ya
她几乎是硬着头皮勉强走进去的。
春祺就守在门房,和小厮婆子们嗑瓜子聊天,亲自安排先把她放在了前院一个花厅,然后跑回后院给沈阅报信。
沈阅手里那几支簪子已经被祸害的差不多,但她意犹未尽,又让冬禧去库房新搬了一箱首饰,正在里面挑能用的簪子。
春祺看着桌角那堆已经成了破烂的玩意儿,心上直滴血。
沈阅见她不语,一边挑着簪子,一边随口发问:“什么事?”
春祺使劲忍着不叫眼睛再往那些东西上瞟:“哦,那个……太子嫔柳氏到了。”
沈阅还没说话,却是冬禧忍不住追问:“就她一个人吗?”
春祺觉得她这问的很奇怪,不解的看着她:“嗯。”
可沈阅说了她真正想请的是太子秦绪啊!
冬禧有些忐忑的又转过头去看沈阅,沈阅却是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咱们的太子殿下还是挺注意避嫌的,既然是分开来的……那就更好了。”
她顺手捞了几支簪子出来,又冲春祺挑挑眉:“把她带这来吧。”
她跟柳茗烟关系又不好,把她请房间里来叙话,其实不合适。
春祺也不敢反驳,转身去前院领人。
柳茗烟越是跟着往这王府后院里走,就越是有种深入龙潭虎穴的危机感,整个人都惶惶不安,忍不住的左顾右盼。
等春祺把她领进沈阅和秦照卧房时,她站在门口,甚至头皮发麻的不敢往里进。
“王妃,您的客人到了。”春祺恭恭敬敬的禀报。
“嗯。”屋里传出沈阅淡淡的一声。
柳茗烟没看见她人,警惕的四下扫了一圈,最后还是看见引路的春祺先朝小隔间去……
她跟进去,才看见那里是个简易的小书房。
沈阅坐在案后,没什么表情的在扔簪子玩儿。
桌角上已经摔烂了一堆。
身为女子,大抵都是打从心底里宝贝这些物件,柳茗烟也忍不住蹙眉,多看了好几眼。
“从太子妃到太子嫔,瞧着你到底还是没学会规矩。”沈阅声音带几分慵懒的讥讽,却连眼皮都没抬起来看她一眼。
柳茗烟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又红又白。
沈阅这辈分在这摆着,她以前是太子正妃时,还能仗着身份在对方面前抻抻脖子,可如今……
柳茗烟知道她该识时务,服软见礼请安的,至少圆个场面。
可是当着沈阅的面——
她就是不想受这个屈辱,膝盖仿佛被钉上了钢板禁锢似的,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
她只僵硬的站在那,一双剪水双瞳中,眼泪泫然欲滴:“你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羞辱于我,看我笑话的吗?”
横竖他俩也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了,柳茗烟索性心一横,也豁出去了。
沈阅这才终于自案后抬眸看向了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极冷。
摆出这种神情的沈阅,甚至叫柳茗烟觉得十分陌生。
“我倒是不想看你的笑话,也想等着你有本事反过来羞辱我,可惜你就是个废物点心!”沈阅开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初谋夺太子正妃之位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这才过了多久……你还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男人了?”
柳茗烟听她说前半段的时候,依旧觉得她是翻旧账,故意落井下石,还仗着身份特意把她找来羞辱的……
可是,听了沈阅这最后一句,她才觉出几分不对味。
狐疑的脱口质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阅用力往笔筒里丢了一支步摇,上面金叶子撞击摇曳,沙沙作响。
她看着柳茗烟,表情愠怒:“你那位太子表哥一直在背地里不依不饶的纠缠骚扰于我,你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柳茗烟,就连冬禧和春祺两个都惊得三魂七魄满屋子乱飞。
虽然这不体面的事情的确是太子做的,可……
可这也不能直接当面说出来啊!
即使屋里和院子里都没有外人在,冬禧也下意识的想去掩房门。
却还不等她付诸行动,柳茗烟已经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嚷起来:“你胡说!”
作者有话说:
三更。
啊,扔簪子真好玩儿,我女鹅疯了,要报复社会了……
第126章 送子
柳茗烟声音尖锐的近乎凄厉, 目赤欲裂的冲着沈阅吼。
她管不了秦绪宠幸别的女人,也知道他纳再多的女人入府都是天经地义,可唯独他不能再招惹沈阅了,这一点叫她着实受不了。
不仅仅因为沈阅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 秦绪念念不忘的吃回头草, 这是在践踏她此生唯一的胜果, 让她彻底失去可以在沈阅面前炫耀的资本,更是因为沈阅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秦绪如若真的还在惦记她……
那他们这所有人都将情何以堪?
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沈阅的话,狠狠瞪了一眼就想走。
沈阅却只轻描淡写问道:“以咱们俩的关系, 你肯定是不想来见我的不是?”
她自案后起身, 闲庭信步, 踱到柳茗烟面前。
望着她, 眼神清亮却不带一丝的温度。
“我猜是你的好表哥硬逼着你来的,对不对?”
柳茗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和诧异。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自信与尊严,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置一词。
沈阅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明知道我会欺负你,你就不想想他是为什么非要叫你来的?”
柳茗烟当然觉得奇怪。
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不如沈阅有手段, 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就是她每逢与沈阅对上, 就必定要被她扒下一层皮。
她对沈阅避之如蛇蝎, 可是今天——
沈阅下了帖子, 秦绪就非要逼着她来。
柳茗烟的信心,不可自控的开始动摇。
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甚至怀疑——
这难道是秦绪给她设的一个套?就为了把她送来给沈阅羞辱, 以博得沈阅欢心?
此等念头一起, 她自己就先愕然吓了一跳。
但是下一刻,却是沈阅先行打破她内心的魔咒道:“我猜他是说他随后便会亲自过来接你的,对吗?”
柳茗烟仅剩的一点信心,也开始摇摇欲坠。
她当真怀疑,秦绪和沈阅又重新勾搭在一起了。
眼泪迅速挂上眼睫,她忍不住露出受伤的表情。
沈阅看她模样,却仿佛十分乐意欣赏一般,眼底笑意更浓:“那是因为我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借着我的帖子顺水推舟送你过来,是想借机过来见我的。之所以打发你先来,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在觊觎自己皇婶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他也极是不利的。”
柳茗烟倒退一步,眼底神色濒临崩溃。
她依旧在不断劝说自己不能信了沈阅的鬼话,可——
她这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沈阅这里得到了解答,又由不得她不信。
沈阅还在进一步用事实打击她的信心,瓦解她的意志。
“怎么?不信我说的?”她手里把玩着一根半损坏的发簪,挑高了眉梢笑得玩味:“那你不妨现在出去,说我打你了,你立刻就要回去?随你来的是荣锦吧?你看他拦不拦着你。”
所谓激将法,用在柳茗烟这种人身上,屡试不爽。
柳茗烟又再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扭头,拎着裙子就往外冲。
荣锦的确是跟随她来的,甚至以陪伴之名,直接跟来了后院,只是被春祺挡在了院子外面,没放他进来。
柳茗烟不管不顾往外冲,果然刚出院子就被荣锦一把拦住:“娘娘,您这是……”
柳茗烟自然不会编造沈阅打她这样的谎言,毕竟……
无缘无故被人叫来暴打一顿,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她有意试探荣锦态度,就强横去推搡对方:“滚开,我与那女人话不投机,我要回去!”
荣锦心中叹气。
他们殿下心尖子上的这位,果然一如既往的胸无城府。
同样的话,秦绪只对他提一嘴,他就能领会其意,可是他在出门前特意给这柳氏提点过两次,说叫她在这边一定等太子殿下过来接……
合着这位压根没懂!
不懂就算了,更是一个冲动之下,也全然就忘记了太子殿下有过这么一句嘱托。
他却自是不能叫柳茗烟走脱的,连忙死死将人扯住,面上尽量维持谦卑的笑:“娘娘,咱们的马车出了点问题,您进府之后小的就着人赶去附近的木匠铺子修理了,暂时走不得。”
怕这柳茗烟不分轻重还要闹,就又搬出秦绪来提点打压于她:“而且,太子殿下答应晚些时候来接您了,您若现在走了,叫殿下白走扑空一趟……咱们都不好交代不是?您就稍安勿躁……”
他探头朝院里看,没瞧见沈阅踪影,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安王妃是长辈,就算她说重了几句话,您不与她计较也便罢了。”
总而言之一件事——
就是拦着她,不让走。
柳茗烟仅存的侥幸也败了个干净。
她眼中蓄满泪水,这一刻,却强忍着,当着荣锦的面没落。
牙根隐隐咬出了血腥味,她又一次浑浑噩噩转身,极不情愿的回了沈阅那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