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身上人忽然变得僵硬, 唇紧抿, 手指停在半空,眼睛兀的幽深。
邵明姮觉出不对劲儿,微微推他一把,神色陡然定住。
她再不敢乱动,衣裙上的物件比那匕首更加尖锐,直直抵在腿上。
“你..”无耻二字鲠在喉间,邵明姮小脸瞬间滚烫,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这么擎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顾云庭并不好过,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话儿就变成这副模样,可身体的反应出自本能,出自内心,他对邵明姮忍着,一惯溺着不肯强求,忍了多久,他又不是废物,整日朝夕相处,焉能没有别的心思。
但见邵明姮一脸纯真,全然把这儿当成另一个家,他又不敢乱来,怕前功尽弃,努力白费。
今儿算是完了。
他撑着双臂,面色红到发紫,额头全是汗。
最难受的是,明明眼前有人,他却只能任由那处绷紧,紧到难以承受。
“你别乱动。”他嗓音暗哑。
邵明姮下意识回他:“我没有动。”
他双臂环过她肩膀,将人拥入怀中,紧紧地,似要把她彻底溶入骨血。
邵明姮被勒的喘不过气,手指抠在他后背,拍了几下。
听到呼吸声渐渐平缓,面前人衣裳湿透,几绺头发黏在颈间,就像洗了个热水澡,一身潮气扑向邵明姮,她难受的屏住呼吸,又被他压得不得不启唇喘气。
他撑高了手臂,邵明姮得以脱身,刚要走,便被他握住细腰。
“阿姮,我留着那白绢,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只是想留着。我知道你不高兴了,但我不会扔掉它。”
邵明姮愈发面红耳赤,索性闭上眼,随便他说什么。
“你不是我的,但它是...”
“阿姮,我需要你。”
话音刚落,邵明姮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清亮漆黑,盛着惶惑的她,然后他再也没能忍住,如他所愿,捧起那小脸辗转汲取。
待收手时,外头的雨下的大了。
一阵风吹过,花盆掉在地上,“咔嚓”碎裂。
屋内人的蜷缩着,又打开,像风雨中即将绽放的花,花瓣瑟瑟发抖,一片片的柔软在雨珠的侵袭下,顺从的拂落下来。
邵明姮意识清醒时,衣裳已经被揉搓开来,凌乱的铺在枕上,发鬓散了,头发垫在身下。
他伏在肩胛处,像一只饿了数日的虎狼。
邵明姮的手落在他后脑,手指攥着他的发,指甲几乎戳破他的头皮,玉簪顺势滑落,浓密的墨发像绸缎般散开。
他抬起头,眼眸如深海的波涛,晦暗涌动。
邵明姮箍住他的发,摇头:“不行。”
顾云庭眸色倏忽变深,白皙的面上青筋几欲爆出,似在强行忍耐,长叹一声,翻了下去。
抬手,扯过薄衾盖住自己的腰身。
“我可以等。”
.....
秋收时,邵明姮跟着邵怀安去往田地勘察。
稻谷仿佛有种天然的香气,风拂过稻田,发出窸窣窣喜悦的响声,鸟雀争着下来觅食,老百姓看到了收成,又因降低了三年税收,各自面上洋溢着欢喜。
河渠改道,顾云庭功不可没。
在不影响航运的前提下,相邻州县的田地都能得到有效灌溉,即便是干旱连日,凭着这些四通八达的河渠,亦能暂缓解压。
邵明姮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去苗苗家。
苗苗正在院里逗弄刚出生的小羊,看见她来,高兴的迎上去,伸开小手便紧紧抱住大腿。
“姮姐姐,你来看,这只小羊在喝奶。”
她拉着邵明姮的手往前跑,途径垒好几个兔子窝,往里随意一瞥,便见干草堆里趴着一捧小兔崽子。
“你爹娘去哪了?”
“在隔壁搬粮食。”苗苗说罢,又领着她垫脚站在高墙处,为了便于照料,葛生和朱大嫂特意将院墙改矮,中间加了道临时小门
苗苗推开,稚嫩的嗓音大喊:“爹,娘,姮姐姐来了!”
正在搬东西的葛生一听,猛不提防,一下仰倒在地,起身时,动作便有些不对劲儿。
朱大嫂急了,拽着他手臂摁倒矮杌上,边抱怨边去屋里拿花油。
葛生不好意思的笑笑。
顾云庭进门时,邵明姮正揽着苗苗说话。
小娘子的脸红通通的,透着莹润的鲜活,时不时与苗苗相视而笑,一转眼看见自己,先是一愣,接着便敛起笑意,站直身子。
“姮姑娘的小郎君来了。”
朱大嫂嗓门大,随便一喊便能叫左邻右舍全听到。
一小会儿光景,便过来好几个人站在门口张望,一边打量顾云庭,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
“姮姑娘的夫郎比小娘子还白净。”
“哪哪都好,就是身子弱了,不大好...”
生养二字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院内两人分明都听见了。
顾云庭暗自不屑,本不想理会,可这些人说的实在毫无根据。
恰好葛生的腰闪了,天又阴沉下来,快要落雨,顾云庭便将袖子挽起来,走到麻袋前。
还没弯腰,邵明姮便忙喊住他:“你不行,你去叫长荣他们过来帮忙吧。”
葛生的麻袋装的极其硕大,一袋顶三个顾云庭那么粗细,他又没做过什么粗活,一双手白白嫩嫩只有读书写字留下的薄茧,除此之外当真保养的细致金贵。
她刚说完,门外那些看客便跟着附和。
说什么量力而行,别逞能。
又说什么面皮比女人还细,肯定扛不动。
顾云庭算是听明白了,在他们眼里,嘴里,自己是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秧子,不仅弱,身子也可能有大毛病。
他闷着一口气,弯腰,双手揪住麻袋两端,往上一抬,心里咯噔一声:葛生是不是傻,弄这么大一袋是要压断腰吗?
他一声不吭,默默给自己鼓了劲儿,愣是站直了双腿,扛着那麻袋笔直地走向柴房。
回来,面不改色,又是一袋。
他听得清楚,外头人都是唏嘘感叹。
风向变得真快,这会儿说的话跟先前完全不同。
“我就说,上回姜先生还抱着姮姑娘小跑过,到家连口气都不喘,这身子骨,瞧着不像有毛病的。”
“是了是了,看体力还成,就是太瘦,你瞅瞅他那儿,是不是太窄了点。”
顾云庭很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但良好的修养令他耳朵暂时聋了。
他哪里窄?怎么就瘦了?
这是匀称,骨肉均匀的匀称!
回家路上,邵明姮有点担忧。
“你真没事吗,我看你仿佛累着了,脸色不大好。”
“我就是有点热,不累。”顾云庭不敢多说话,怕自己喘,已然暗中调整呼吸,喉咙又痒又疼,连咳嗽都生生压下去。
长荣开门,一见他,惊道:“郎君,你是病了吗?我去九月药肆请大夫!”
顾云庭:....
“不用。”
抬手挺胸进了房,反手合上。
立时扶着后腰缓缓坐下,葛生家里缺麻袋,改日送他十个八个,省的都挤着一个用,死沉。
门外笃笃
他立时挺起胸膛,平复着声音问:“谁?”
邵明姮握着药瓶,“我给你送药。”
顾云庭还在逞强:“送什么药?”
“你把门打开。”邵明姮笑他,“我知道你伤哪了,别硬撑着,仔细明儿早起不来。”
顾云庭沉着脸开了门,稍一转身,后腰像是扎针一样,他默默嘶了声,右手搭在案上扶着。
邵明姮叫他掀开衣裳,看见后背鼓起来的青筋,不觉蹙眉:“你身子弱又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非得向别人证明你不弱。世间人的体格本就各有不同,总不能人人都是关云长,张翼德,你虽身子弱,但你其他方面比别人好,那便足够了。”
她抹完药膏,便去盆架处洗手。
顾云庭怏怏道:“不够。”
邵明姮便要往外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真有那么弱吗?”
邵明姮想了想,认真答他:“也不是那么弱,但是分跟谁比。”
“跟宋三郎比呢?”
话刚说完,顾云庭便后悔了。
因为他看见邵明姮整个人都变了脸,咬着唇,垂下眼皮转身离开。
他后悔问了,但其实更想知道答案。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连宋昂的头发丝都比不上,越是在意,越是怀疑,到最后对自己极度不自信,便要依附于她的认可和夸赞,才能获得力气。
裴楚玉设宴,给他们夫妻二人送了邀帖。
新修筑的将军府,门外立着庄重严肃的石狮子,雕花红漆大门,顶头挂着两个恢弘大字:“裴府”
席上,裴楚玉有意试探京中消息,虽漫不经心几句话,但邵明姮和顾云庭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