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余清音心里想笑,面上假惺惺的害怕:“特别凶,还骂我。”
真是岂有此理,余景洪的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等着,看我弄他。”
余清音就像小鹌鹑一样躲在他身后,还拽着他的衣角。
跟小时候一样怂,余景洪嘀嘀咕咕:“就知道跟我横。”
余清音听得分明,假装听不清,只想着多年后他借给自己买房的那笔钱。
作者有话说:
提示:暂定每晚十点更新。
第三章
余景洪比余清音大两个月,两个人的身世有点类似,都是小时候父母在外地做生意,由爷爷奶奶看着长大。
堂兄妹睡一张床到八岁,曾经有很亲密无间的关系,上小学的时候还总是跟老师争取做同桌。
直到小学毕业的暑假,余清音忽然长胖。
她提前进入青春期,脸上开始冒小疙瘩,心理和身体上都有巨大的变化。
那些无人教导的正确理念,让她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走路,想把自己的胸藏起来。
她的心事也有许多,尤其是接触到言情小说以后,有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芳心暗许,悄悄喜欢堂哥的好朋友郭长峰,尽管那个时候她只有十三岁。
同样的年纪,余景洪的心智还是个小孩,并没有发现堂妹已经成为注重外表的少女。
某天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他随口说:“清音,你脸上又长了好几个痘。”
陈述事实的一句话,把余清音弄哭了。
她本身对自己忽然长歪的样貌十分在意,更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一颗心仿佛经受风吹雨打,难得大声地骂人。
大家伙都在,被妹妹说了一顿,余景洪也觉得失了脸面,就此冷战开始,谁都没有跟彼此搭话。
一晃快两年,中间他好几次想和好,但错过最佳时机反而难开口,尤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困难起来,有时候夜里都很后悔。
谁能料到有一天余清音居然会主动来找他,简直是天赐良机。
余景洪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仿佛要带着刀去跟谁干一架,气势汹汹到三班门口:“谁,你们谁欺负我妹?”
王俊杰没想到余清音真能把余景洪叫过来,表情颇为局促,又不想在同学面前丢人,强撑着说:“你,你想干嘛?”
还能干嘛,余景洪冷笑几声:“挺有种的,放学别走。”
这话在王俊杰听来很有威慑力,下意识地左右看。
和他聚在一块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余清音扯一下堂哥:“别打架。”
她多大的人,总不能还让一“孩子”替自己使用暴力。
余景洪觉得现在还是听她话的好,想想改口:“跟我妹道歉。”
这个脸王俊杰还是能拉下来的,只是态度多少硬邦邦:“对不起。”
语气如何无所谓,余清音也没有非要跟谁起冲突,反正她的目的只是跟堂哥和好。
虽然她现在看这位哥哥的目光里充满慈爱,让余景洪觉得哪里都古怪,试探性说:“你要是气不过,打他们一顿?”
余清音时刻谨记自己已经三十岁,哪怕变年轻暂时也没办法转换心态。
她心想要是以此“高龄”还对十几岁的少年人使用暴力,实在不耻,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
又仰着头一脸崇拜:“有你在,他们以后也不敢骂我的。”
那是当然,要不是两个人原来在闹别扭,余景洪保证妹妹在学校里横着走。
他这人心思并不深沉,想的话马上要脱口而出,考虑到眼前的状况并未明确和好,还是憋回去。
好在余清音现在是没有顾虑的人,把人带到走廊说:“我跟你道歉,不该当着人骂你的。”
道歉其实是件难事,很多人可能一生困在遗憾之中,至死都没办法宣之于口,但人家都这么大方,余景洪自觉不能落后,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也有错。”
虽然是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意识到小姑娘爱俏,跟长相有关的话说不得。
余清音心想他肯定不知道当时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却也无心解释,伸出手:“那握一下,和好了。”
余景洪随意一搭,心中一块巨石卸下来,才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数学书:“你在复习?”
余清音本来打算暑假再拉着他一起,现在顺理成章:“对,我决定好好学习。”
连日来不管是谁看到她在读书,几乎都会流露出“你做不到”的意思,包括她父母也一样。
世上没有人本该给予她的选择正面支持,但是余景洪是那个唯一。
他不觉得堂妹突发奇想要学习有什么问题,点点头夸:“可以的,你这么聪明。”
余清音没想到居然有人说自己聪明,沮丧挥挥书:“根本看不懂。”
余景洪心想数学看不懂是多数人的常态,努力安慰:“没事,勤能补拙。”
看得出他光说这四个字就绞尽脑汁了,文化水平实在堪忧,谁能想到几年后他会考上大学,录取的学校比余清音的稍微好些,由此可见人生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定性,从此刻有转机的话也许有更大成就。
余清音发自肺腑希望他能好,目光里全是真诚:“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补。”
余景洪还以为出现幻觉,嘴巴张大:“补啥?”
余清音坚定的声音打破他的怀疑:“成绩。”
余景洪只觉得是天方夜谭,眼睛瞪得快掉下来:“我不行的,二十四个字母都念不来。”
就他这水平,什么佛脚都抱不到。
余清音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先纠正:“是二十六个,你今天应该可以背下来。”
心里又一次对他的程度有清晰的认知。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叫余景洪不知所措。
他心想大家不是出来讲和的吗,怎么好端端的要开始背字母表,脑袋上仿佛冒出一大串问号,表情明明白白表达着“你在逗我”四个字。
余清音却当作没看到,做作地捏着拳头:“加油。”
好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余景洪越发的晕头转向,茫茫然道:“不是,我没答应。”
余清音心想才不管你怎么样,委屈地扁着嘴:“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余景洪看她眼角都泛红,哪里知道这全都是演技,率先慌了神:“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不对,我没什么意思。行行行,我背,我背可以吧?”
余清音不费吹灰之力,做全套地吸吸鼻子:“那说好了,我明天检查。”
检查?居然是来真的。
余景洪心里叹口气,却只能无可奈何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回教室。
余清音看他的背影有点想笑,甩甩脑袋继续研究函数。
然而数学本就不是一两天能搞懂的科目,她坐在考场上简直两眼一抹黑,把会的都写完开始发呆。
不会做,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监考老师见惯差生,忍不住敲讲台:“你们马上要初三了,别拿自己的人生不当回事。”
其实学生们也知道读书有用,但这个苦不是人人都吃得下的,尤其是在县中的学习氛围之下。
因此余清音后来是学区房的最大拥趸,尽管她没有结婚生小孩。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
思及此,她一颗心仿佛回到真正的十五岁,对爱情充满向往。
可惜她尚且不到想这些的时候,眼前还有难关重重,交卷回到教室听同学讨论答案后,更是笑不出来。
没办法,她瞎猜的几题没有个准的,一生的运气仿佛全用在重生这件事上。
不过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机缘,她下定决心要努力,吃过晚饭到隔壁去。
余景洪正在房间打游戏,脑袋快钻进屏幕里,手指灵活地操纵着人物,戴着耳机对外界毫无所觉。
余清音站在他背后看,只看懂一局结束的提示,这才出言:“哥!你背了没有?”
二十六个字母不过小菜一碟,余景洪只是成绩不好,又不是智障,他摘下耳机爽快道:“马上。”
只是眼神之间有些尴尬。
大概是刚和好不习惯,但余清音的印象里是十几年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
她自然地坐在床沿,翻开自己的物理书:“那你背。”
看样子她是打算在这儿复习,余景洪往边上挪个位置:“桌子给你。”
又翻开带回来的英语书:“是不是要看初一的才对。”
得亏他还知道,不过余清音也没指望他找出来,唰唰唰在纸上写出来:“按这个背。”
余景洪也没因为她的成绩而提出质疑,捏着纸片在心中默念,发音虽然不大准,好歹是良好的开端。
第四章
很多时候,改变这种东西,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反而是旁观者大惊小怪。
余清音跟物理殊死搏斗一晚上,要回家的时候被她二伯母李虹华拦住:“小彩来找你哥玩啊?“
小彩是余清音的曾用名,但她七岁时贪玩从水库掉下去过,受惊吓后有些呆滞,长辈们求助于信仰,花八十块钱找了位大师,才改成现在的。
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冥冥之中有力量,重新登记后她确实有所好转,只是按照老人的说法,旧名字亲戚们一直叫着。
说真的,叫余小彩实在是大俗大雅。
余清音后来在互联网上放纵自我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三个字,这会她被人当面称呼,仿佛是屏幕后面的形象被戳破,无端的头皮发麻:“对啊,我们在复习期末考。”
李虹华当然知道,她刚刚还进去送了回水果,就是想象不出来这对学习上的难兄难妹怎么忽然转了性,但考虑到不能随意打击孩子的积极性,略有些迟疑:“哦,复习啊。”
言外之意有许多,余清音只抱着书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她不跟大人表决心,因为说得再多不如做,等她的分数变好,事态自然也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