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一看就是个腼腆的小姑娘,乍然离家心里不知道多迷茫。
余清音的社交能力总比少女们好一些,想想搭话说:“你是哪里人啊?”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天,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慢慢的另一个女生张敏心自然加入。
余清音一直留意着洗手间的门,瞅着空档就抱上睡衣去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不知是谁小声解释:“十点半熄灯。”
好在阳台的灯还可以亮,她把衣服洗干净晾好,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对洗衣机格外想念。
由奢入俭难,集体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到处是不便,连吱吱呀呀作响的硬床板都限制着人翻身的自由。
第二天早上,余清音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满头大汗。
工作表现不佳的风扇没发挥出多大作用,凉席都快被躺成炕。
她蹑手蹑脚地去洗手间,拧毛巾给自己擦擦,换好衣服后站在阳台吹风。
认床的人好几个,起床铃声没响整个宿舍就全是动静。
过一晚上,昨天打下的交情几乎都不算数,大家的表情带着尴尬,一对上眼很快错开视线。
余清音的心情也不算好,自顾自洗漱后开柜子拿牛奶。
她插上吸管边喝边往食堂走,先到窗口办卡充值才拿餐盘。
市一中的伙食看上去不错,种类也多。
秉持着初来乍到尝百草的心理,余清音点了馒头包子和豆浆,一刷卡是三块六。
不愧是十年前的物价,还有零有整的。
余清音往豆浆里放半勺糖,端着找个空位坐下来,边吃边观察四周。
人到新环境,总得熟悉一下。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数着一次性可以坐多少人,吃完把空碗扔进一个大桶里,晃晃悠悠到教室。
有两个男生到得比她早,各自在座位上趴着睡觉。
余清音的脚步声不由自主放轻,蹲在黑板下面的插座前。
她掏出万能充把电池夹住,咔嗒一声按进去。
其实诺基亚很耐用,可宿舍不通电,她总得时刻准备着好以防万一。
哪怕有两块电池,她都得争取不让一块断电。
没办法,谁叫一用上手机,余清音见不得低电量的毛病也复苏。
好在她对电子产品的依赖性不大,毕竟现在真没多少好玩的软件,枯燥得比后来的老人机差不多。
但话说回来,这年头学生们连老人机都用不太上。
像昨天晚上,宿舍楼底下的公用电话就有好些人在排队。
大庭广众之下,通话的隐私完全没办法保障,更何况还有一种要快点结束给人腾地方的心理压力。
余清音受不了这个,心想还是自己有最方便,就是有点可惜号码不是她上辈子用的那个。
什么东西用久了都是有感情的,她偶尔精神恍惚,脱口而出的总是另外的一串数字。
话到一半就会止住,心头一阵惆怅。
那种前生后世缠绕的纠葛,大概没有人能跟她共情。
余清音屡屡想到自己的秘密,表情就会变得十分错杂,非单一的词汇可以形容,由此呈现出一种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气质。
仿若罩在云雾之中,颇有几分高山雪的神秘。
她的长相褪去粗糙的漫不经心,有一种假装成天然的精致。
大概是年纪小新陈代谢快,皮肤现在已经看不出曾经长痘的痕迹,甚至称得上白皙光滑。
瘦下来后她的五官分明,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放大的眼睛,但两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被垂下来的头发正好遮盖住。
仔细评判一番,她也算是个小美人。
哪个女生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反正余清音很愿意。
她还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有几回被她哥嘲笑太自恋。
分明是他不懂得欣赏,余清音想起这个就哼一声。
她走到位置坐好,戴上耳机继续听英语,赶在老师来之前把万能充拔掉。
张建设一进教室就说:“都到操场去排队。”
要命的军训哦,余清音赶紧又涂一遍防晒霜,这才恹恹地跟着走。
市一中的军训没有那么严肃,还没领到校服的学生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队伍看上去花里胡哨的。
只有教官穿着一身绿喊:“现在宣布一下纪律,首先,做任何事情都要打报告……”
规矩不少,余清音都可以遵守,她的体力也能支撑。
唯一的问题就是热,人都要被晒掉一层皮。
才站一早上,她就觉得自己跟挖过煤差不多,解散后擦着汗往食堂走。
这个年纪正是爱扎堆的时候,哪怕是还不熟悉的新舍友们也不例外。
同班的女生们要结伴而行,还没回过神来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从昨天到现在,她给人的印象其实多少有点不合群。
余清音自己也有所预料会被集体排斥,可她心态高龄,压根不在乎,心想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毕竟她真没办法跟小姑娘们手挽着手进进出出,光想那个画面就不自在。
况且她工作后几乎都是独自生活,已经习惯一个人吃火锅、看电影,偶尔参加同事聚会,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打发时间。
交朋友对她而言是一项早就失去的能力,以这样的心态重生,确实很难再融入到花样年华里。
太过勉强,反而不美。
也许得到新的人生,注定就会失去很多当时的快乐,很多事情也许并不存在重来的说法,而是回到那个节点就会失去。
就像是那串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今后跟她的人生大概毫无关联。
世上没有双全法,余清音接受现实,迈着脚步继续朝食堂去。
作者有话说:
万能充这三个字真的是时代的眼泪了,每天午休的时候都会在教室充电。
明天见
第四十二章
放学是食堂的高峰期, 余清音被挤在人堆里宛如一只小蚂蚁。
不过跟几万的大学生相比,眼前实属是小场面。
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托盘,仗着个子高踮脚看有什么菜色, 半眯着眼。
可惜离得太远, 加上蒸腾的雾气,只看得到红色绿色。
等走近,其实就能打量一眼, 再停一会拿勺阿姨该大声催促。
余清音也没办法仔细瞧,挑着最眼熟的:“阿姨要西红柿炒蛋和这个肉,谢谢!”
再客气,阿姨也要颠勺, 份量给得只能算一般,好在价格不贵。
余清音一刷卡,还是有零有整的四块五。
大概是经历过物价高涨的年代,她对钱其实不敏感, 但耳朵一竖能听见有人抱怨价格。
原来这样是贵的啊, 余清音有些恍然。
她找个空位坐下来,吃到一半对面多了人。
余景洪大咧咧:“小鸡啄米呢你?”
一口嚼半天, 都快吃到地老天荒去了。
余清音心想这样才叫消化, 看他着急忙慌扒拉的样子反而说:“当心你的胃。”
余景洪仗着年轻,完全百无禁忌。
他故意张大嘴:“我好端端的。”
余清音很预言家:“等三十岁你就知道。”
整天加班的程序员,熬夜三餐顾不上是常事,身体垮得很。
不过未来如何余景洪不知道,只是调侃:“你像个老太太。”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 他已经风卷残云解决掉午饭:“走啦。”
全程没说话的徐凯岩茫茫然, 显然没能跟上新舍友的节奏, 迟疑道:“等我一会。”
余景洪才想起来还有个他, 尴尬笑笑又坐下来。
不太礼貌了啊,余清音在桌子底下踩堂哥一脚,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
直到面前的人换两拨,她才晃悠悠地交盘子走人。
午休时分,走廊上一排晒头发的少女们。
余清音心想没有吹风机就是麻烦,又觉得青春实在有太多不可言语的印记。
她摸摸自己的长发,琢磨着要不要剪成齐肩的,一边打哈欠回宿舍。
里头没有开灯,凭借自然光能看清几个床位上躺着人。
余清音也有点犯困,深呼吸闻到身上的汗味,赶紧抱着睡衣去冲凉,马不停蹄地抓紧时间休息。
平常她其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体力训练太消耗人,仿佛灵魂深处都带着一股疲惫。
得亏是坚持晨跑小一年,不然她早就倒下。
但不是人人都有锻炼的习惯,像站她前面的舍友张敏心就中暑,脚一软往后仰,后脑勺撞到余清音的膝盖,她往后退的时候又带倒后排的男生刘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