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余清音后来在机构上班的时候,跟外教搭课是稀疏平常。
她不像多数学生对此有兴趣,心想还是多放点时间在弱势学科上,摇摇头:“我那天看了一下物理书,跟天书差不多,还是先算了。
天书吗?徐凯岩觉得没这么难。
但他又不是缺心眼,犹豫两秒没讲出来。
余清音已经堪破他的言外之意,唉声叹气:“苍天,人跟人的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徐凯岩隐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好,提了个最白痴的问题:“那是去陈桥的车吗?”
班车前前后后都贴着大红字,除非他是瞎子才看不见。
余清音捏着拳头自我鼓励,说:“对,上车吧。”
徐凯岩不光自己走,还叫上舍友张立峰,因为这趟车是途经陈桥镇,终点在高田县,大家正好顺路。
他们俩上车后坐一块,隔着一条过道的是余家兄妹。
余清音熟练地吃话梅,戴上耳机,闭眼靠着车窗睡觉。
余景洪也没管他,一直侧着身子跟舍友们瞎聊。
等快到县城,他才伸手推堂妹一下:“快到了。”
余清音摸摸磕得有点疼的脑袋,迷迷糊糊左右看:“这是哪?”
到底醒还是没醒,余景洪索性拽她:“要把你抓去卖。”
一点都不吓人,余清音呵呵两声,下车后第一次发现住在县城太方便。
她背着自己的包,走几百米就能到家。
这一大早的,范燕玲迎接女儿回家的准备都没做完。
她还在整理冰箱,听见开门声看过去:“怎么这么早?”
是啊,怎么这么早?余清音也想知道。
她看一眼手表,心想明明才七点多,自己却仿佛经历一整天。
满身疲惫,余清音随手把包扔地上,躺在沙发上放空:“妈,咱们中午吃什么?”
肯定饿了,食堂能有啥像样的饭菜。
范燕玲都顾不上自己一天的家务还没开始,说:“先给你煮面条,放腰花要不要?”
余清音好像已经闻见香味,懒洋洋地抬起手比个耶:“能放两根辣椒吗?”
大早上的,也不怕把胃烧坏。
范燕玲嘟嘟囔囔的,到底还是一边炒辣炒腰花一边咳嗽。
余清音也打喷嚏。
她伸长手拿遥控,把电视打开,翘着脚一晃一晃的。
范燕玲端着碗出来,心想她还挺悠闲的,但女孩子坐成这样像什么话。
不过转念一想,她再怎么放松都是应该的,这离家千万里能有什么好的,住宿多可怜啊。
思及此,她那句批评憋回去,把碗放茶几上:“要喝可乐吗?”
哇塞,这待遇都快赶上慈禧太后了。
余清音本来没要喝的,想到这一茬点点头:“要冰的。”
行行行,想喝就喝。
范燕玲眼不见心不烦,给她拧开倒在杯子里:“等老你就知道。”
余清音从意念上捂着耳朵,一口面条一口可乐,那叫一个美滋滋。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
第四十五章
放假第一天, 余清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隆重招待。
午饭跟晚饭都是她爱吃的菜也就算,夜里她妈甚至还亲切地问“要不要吃烧烤”。
一向视烧烤为洪水猛兽的家长有此言,真叫人大跌眼镜。
好在余清音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 也经历过这一遭。
她那时是真的离家千里, 每逢寒暑假回来都有个两周左右的蜜月期,讲夸张些是呼风唤雨都不为过。
只是这种远香近臭的道理,在余海林看来统统是考上一中的优待。
才十二岁的人敏锐意识到做父母的势力, 悄悄钻进姐姐房间里抱怨:“爸妈只喜欢你。”
余清音哑然失笑,惊讶于弟弟的想法,毕竟她一直知道,家里有多偏爱儿子, 尤其在被社会毒打以后。
有一阵子,她甚至是嫉妒他早早拥有房和车,不用操心每个月的贷款谁来还。
钱这种东西,是会使亲密无间的关系产生裂痕的。
父母嘴上希望姐弟俩能成为依靠, 其实做的每件事情都在把彼此推向更远的地方。
余清音没办法跟现在还单纯的他剖析这些跟金钱沾边的事情, 欲言又止,表情错杂:“当然不是。”
就四个字, 说出沉重的意味来。
余海林尚且未能理解, 却从默契中品出一丝难过来,心想明明被忽视的是自己,神色中带出三分委屈。
如果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余清音只会认为他是得便宜又卖乖的既得利益者。
但她现在觉得,其实大家都不是完全被爱的那个。
这大概就是多数心理问题都可以归咎于原生家庭的原因。
只是知道来源, 并不意味着可以克服。
余清音尚且很难说服自己, 更别提开解弟弟。
她到嘴边的话总有不妥之处, 思来想去改成:“你要不要去市区读初中?”
向往繁华和热闹是多数人的共性, 余海林也不例外。
他眼睛一亮,眼中的小火苗很快灭下去:“我想也去不了。”
余清音倒没他这么悲观,说:“不可以的话我肯定不会问你。”
余海林的希冀又维持三秒,就一脸颓唐:“可以的话你就去了。”
他是老二,万事照着老大的步调走。
余清音想起来父母很爱在一些本不该的事情上强调一碗水端平的脾气,在他肩上拍一下:“就是因为我没去,你才更要去。”
县中的学习氛围,想考好几乎全凭自制力。
可这种东西本来就因人而异,余清音要不是再世为人怕不努力要天打雷劈,其实也不曾拥有。
她更不会强求弟弟一定有,觉得不如大人来努力,说:“你等着瞧。”
余海林对姐姐有一种偏听偏信和盲目崇拜,一瞬间以为这事已经办成了。
他规划起美好未来:“那我们能住一起吗?”
或许可以吧,余清音也拿不准父母会选哪套方案。
她在心里反复措词,挥挥手:“不管这个,你快点去睡觉。”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余海林本来要问的话全憋回去,手背在身后回房间。
乍一看,也是个小大人了。
余清音笑着掰掰手,骨头发出咔嗒的声音。
据说这样不利于身体健康,但她下意识的习惯改不了,莫名的讲句“对不起”。
奇哉怪也,跟谁道歉呢。
余清音有时候也闹不明白自己,起身去客厅。
父母正在看电视,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注视,自然不会问她“要干嘛”。
余清音只好自己找开场白,坐在沙发上:“爸,妈,我有事跟你们说。”
还挺郑重的,范燕玲猜测大概是要钱,说:“又要买啥?”
余清音心想原来自己的形象是这样,不自在的摸摸脸:“想让你们买房子。”
买啥?人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
范燕玲下意识反驳:“在讲什么疯话。”
余清音重生以来只改变自己,就是因为跟别人掰扯将来实在太累,况且很大可能她谁都说服不了。
眼下就是一个两可之间的情况,她表情不变继续说:“买了房子,海林就能去市里读中学。难道你们打算让他去读县中吗?”
县中有什么不好,自打女儿考上一中,范燕玲就觉得人定胜天。
她看儿子感觉也不差,说:“你跟景洪不也是读县中。”
那是老余家祖上烧高香,余清音有此机缘,才能把自己跟堂哥拉拔起来。
她露出一点讽刺的神色:“一个成功,以为个个能成功吗?”
范燕玲一时被堵住,索性望向一言不发的丈夫。
余建江在这个家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不发声,却具备最大的决定性,讲出来也是一锤定音:“那就是他不适合读书,没办法。”
父母本来就不是强求学习的类型,余清音心里也清楚,否则她上辈子应该有被逼迫的学生时代。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沉稳,说:“那你说,不读书他能做什么?”
余建江当然是想过的:“修手机啊。”
他还有点积蓄,回头父子俩开个店,正好也该跟二哥分家的时候,一年二三十万的赚头肯定有。
余清音就知道是这个,问:“我爷爷以前希望你去干嘛?”